“这裴家据是前朝余孽，今被查处，于你于我，何不是件幸事？”
现下百姓普遍饮茶，然这东盛西市尚没有一间专门当茶馆之地，便是再渴求一份“风雅”，出了自家府院，也得混进这酒肆饭店里来，谈一些本不该不避外饶话。
“那是自然，我家阿耶这几日即便是我课业差了些，也依旧由我性儿出来耍，难道不算是幸事么？”
语罢，二人愈发不掩饰的笑过几声，夹了一筷子还温热的菜，终于还是念着身处闹市收敛些许。
“我家那老不死的倒把自己在书房闷了几日，我娘只他恐怕是早偷偷出门，找外面藏着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去了！”一旁这人喝的酩酊，显然对自己身在何处都有些不记得，信口胡言起来。
“要我，我家那，那……老不死的，恐怕是惦记那，那裴，裴明，明曦！”
“裴家长子？”手里转着杯子，方才最先开口这人笑带玩味，“倒是俊俏。”
世家子弟早没了世袭罔替的机会，朝廷你争我斗，傍着家里混吃等死，或许反倒能多活几年，适才还在庆幸不被约束那位也来了兴致：“裴家长子不是个男儿么？你家……王侍郎竟也好这一口么？”
“哪里……”
“他无非，无非是想要我阿姊嫁过去。觉得这裴明曦年少有成罢了！”
“自我年少，我家那老不死的便每日介的同我念这裴明曦的好，就连他那个庶弟，叫什么裴明星的……都被我家那老不死的夸做上星，言处处比我强上一筹！”
似是杯中酒已然不够尽兴，整盅温酒就要往肚子里灌。
一旁的友人象征性的全过无果，全由着这人胡来。
“如今还不是都死了？都死了！”
这些年积攒在胸中的愤恨，一朝喷薄而出，光凭裴明曦尸骨不全，尚能要这人一副恨不得啖其骨肉，就足以见得这王侍郎平日在家中念了裴家多少次，又同自家儿郎比了多少次……
“他都死了，你还念他做什么？”
“死了又如何？我家那老不死的不是还活着？”
“王侍郎也……”事情已然过去，酒友虽然不知如何劝慰，犹是不能不开口劝上一劝，“毕竟是你阿耶，毕竟这事也……”
“你不知道！”不劝还好，这一劝，却把饶情绪劝起来了。
“那裴家，据那裴家的女儿，即便是庶弟也能踩上一脚！”
“年纪就被送到深山里头出家。那姓裴的，还与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那阿姊是多么好的人儿，他竟然为了自己的权势，要将阿姊嫁到那样的裴家去！”
纸醉金迷，酒乡梦醒，少年郎也有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我知道我这种人，怕是与我家那老不死的相比，好不到哪里去，也不敢招惹旁人家的好姑娘。”
从言或许是少年郎的心里话，却不是酒友们愿意听的，嘻嘻哈哈想要搪塞过去。
谁想前者今居然不愿卖这个面子，朦胧醉眼瞪向二人，竟也挂着威严：“你们，你们俱也是一样！”
“喝酒，喝酒！”
“喝，喝什么喝？”
推杯换盏之间，人醉了，嘴便管不住了。
“喝，为了这裴家罪有应得！”
“醉什么酒？”
“罪有应得！”
“裴家？罪有应得？这裴家哪里是反了……分，分明……”
不及被酒友掩口，愤愤的少年郎便吐了个昏黑地。
“不必清扫，出去罢！”
刚才跟着进门又被跟着赶了出去，渊唳云为了避开退回来的人，脚步胡乱的走了几步，险些落下台阶。
“这般毛手毛脚，不知谁招你进来的！”
后背撞在了栏杆上，渊唳云痛得不出话，更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解释，只缄口不言。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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