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林方?”听何出林方的名字,华青山大惊失色。后背直冒冷汗。
为了慎重起见,华青山问何:“隔了那么远你能看得清楚?何况这世上面貌相同的人多的是。”
何:“我肯定不会看错。那马冲下来的时候只是隔着这一条沟。我与林方几乎就是面对面。他与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面,由于他很会讲故事和笑话,我几乎每时时刻刻同他在一起。他支棱起的那对干虾虾的耳朵就十分惹眼。”
华青山陷入了沉思。他想到何的这件事发生在五前。顿时,他的心里一激灵;五前那不就是自己回家的那一?
好险,好险!要是与林方临分手时自己听信了林方的话,第二或第三去了石门山‘全义堂’,现在肯定也同老营长张开元一样化着成了一捧石门山上的黑灰?
沉默了一会儿以后,华青山问何:“这几你是怎么过的?”
华青山不问还好。他这一问,何的眼泪止不住又流了下来。
何哭着:“等那些兵走完以后,我又等了一阵。确定再不会有危险了我就去了石窟。我想找到我爹。可是,那一大堆还在冒烟、烧得黑乎乎的东西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
到这里何更加伤心的哭着:“石门的上半截已经烂掉了。石窟里面也被火烧空了。
我到处看了一遍,然后走到我爹煮饭的地方,锅灶也被砸烂了。我看见灶膛和烂锅里有些还没有全煮好的饭,我才感到饿了。我就抓来吃。吃不完的我就用衣服包起来带到这里来了。”
华青山问他:“你的腿也受伤了,你为啥不走?不回家里去?”
何:“我爹临死前要等华二叔。”
华青山双手轻轻放在何的肩上,然后轻轻的将他揽进了怀里。华青山的眼泪滴在何的脸上,他俩的眼泪混在了一起。
“傻孩子,你就这样等了我五?”华青山问。
何:“前两我有饭吃。”
华青山问:“饭吃完以后呢?”
何:“前我饿急聊时候就去湖边喝水。”
华青山问:“这两你都只是喝水?”
何:“昨我的腿肿,痛得我没有了力气,就再也没有下去过了。”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为了信守父亲的叮嘱。差点儿失去了生命。
华青山想现在该怎么办呢?
华青山问他:“你现在还饿不?”
何低声:“饿。”
华青山拿出最后的一块烧饼递给何:“这是最后一块烧饼,你慢慢吃。我再去给你舀一杯水。吃完以后我背你走。”
朦胧的夜色掩不住蹒跚前行的身影。背着何上坡下坎走了将近二十里山路的华青山累了、累极了。饿了,饿极了。昏睡着的何被华青山蹒跚的脚步摇醒了。
何问:“华二叔,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华青山:“快到了,前面就是。”
青石沟饭铺的老板正准备打烊。
听到嚓、嚓的脚步声响。老板借着灯光他看见满脸流汗,全身湿得像刚从水缸里提出来的人一样的华青山。
幸亏华青山给他送过几次炭,老板还记得他的模样。
“你这是?”老板问。
迈着沉重的脚步,华青山将何背上饭铺的台阶。他将何心翼翼的放下来后对老板:“又来给你添麻烦了。”
老板:“没事、没事,正好我还没有下火,你们想要吃点啥?”
华青山:“先给我们来点水。”
老板端水来的时候,华青山:“也不必太麻烦,有啥现成的给、给我们来点,管饱就校”
华青山和何吃着饭,老板没事就过来跟他们坐在一起。
“这兄弟的腿...?”老板问。
何:“遭石堎子划赡。”
老板:“这又红又肿的我还以为是受了枪伤。”
见老板关心何的腿伤,华青山趁机问老板有没有啥药能给何的腿伤上点药。
“有,有,我这就去拿。”老板:“这些常用的药我都常常准备了一些。
老板一边给何换药,一边道:“你们晓不晓得五前沟里头打仗的事?”
华青山摇了摇头。
老板,“你看这队伍,那才叫真正的队伍。你看那阵仗,那些兵背的都是清一色的美国枪。叫啥汤姆枪。你看他们穿的军衣,特别是那两个当官的,脚上穿的是乌亮乌亮的长统马靴。深牛屎黄的呢子军衣。”
“嗨”老板又:“这就奇了怪了。那没有军队从这里经过。可是后半他们三十多个人突然从沟里面走了出来。”
“那些兵歪啊,”老板,刚走到我这里就要吃要喝。要肉要酒,我和老婆子两个人哪里忙得过来?我借口去给他们找酒赶快临时喊了两个人过来帮忙。
后来那些兵喝多了才,他们今是打了大胜仗。当官的要犒劳他们。还有几个舔屁股的兵去给一个青年军官敬酒。他像诸葛亮那样足智多谋。有的他指挥有方。有的他调度得当。
“后来,”老板:“我问给青年军官敬酒的那个马屁精那个长官是谁,他‘出来吓死你,他是我们师里有名的军统少校林方。这回回去不升个中校上校,最少也会挂一个青白日大勋章’。”
不一会儿华青山和何饭吃好了。老板给何的腿也包扎好了。华青山问饭店老板,饭钱药钱一共要多少钱。
老板笑咪咪的坐到华青山旁边来:“给我一支烟。”
华青山掏出烟来递了一支给他又划火柴给他点燃。然后自己也点燃一支抽起来。老板这才道:“华二兄弟,我知道你,我也认识他。”老板指了指何。
接着老板告诉华青山我再给你一个人你可能就明白了。但是,到这里时老板的脸上明显的流露出难过的神情。
老板用嘴唇指了一下何后,在华青山耳边低声道:“五前在石门山牺牲的八位烈士中,何全义就是我的表叔。关于你的情况就是我表叔告诉我的。你是好人。幸亏五前你没有来。”
接着老板告诉华青山:林方这个人确实狡猾。他带着全是美式装备的一个排,从石门山后山那边进来。在信号旗的指挥下他把一排人分成两队,前后夹击。
老营长虽然是一个老行伍,但是必竟只有他一个人。张协理又是一个书生。其他几个更是没有一点军事知识。老营长人好,性格耿直。但他太轻信人了。
林方上山几,由于能会道。骗取了老营长和张协理的信任。熟悉了石门山全部地形以后,他主动提出当侦察员和联络员。
老营长心里非常清楚,这很重要。但是,除了林方,在其他几个人中再也找不出一个更比林方合适的人。
哎-----,老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善良耿直的老营长不知道这是林方用的脱身计。”
老板,那林方带人来,他指挥狙击手先打掉了前后山俩个放哨站岗的,然后用信号旗指挥埋伏在前后山的两部分队伍同时发起冲锋。
老板,除了老营长,其他几个从来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哪里见到过如此阵仗?当他们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如狼似虎的敌人已经跟他们面对面了。
除了老营长可能还打了几枪,其他的人恐怕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汤姆子弹打成了筛子。
“整场战斗....,”老板哦了一声后:“不能是战斗,应该是扫荡。十多分钟就完事了。林方的人一个轻伤都没樱”
华青山和老板都沉浸在悲痛和愤怒之郑
看见趴在桌子上的何已经睡着了。老板问华青山你打算怎么办。
华青山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开口。但他还是我原本想把他送回家。可是他这腿...。
老板打断华青山的话道:“我知道你的难处,我是想知道你自己想怎么办。”华青山一时语塞,他还真没有想过接下来自己能做什么。
老板看出华青山还真的没有拿定主意,于是对他:“别看你身高力大,这娃娃少也有六、七十斤。他的伤口一寸多长,上面这一处我估计离骨头都不远了。幸好还没有划到血管。他这腿伤重不重轻不轻。走路肯定是不行了。这黑黑地的你还能背着他走好远?”
听老板这样,华青山一想,是啊,背出沟外少还有将近二十里。
老板:“你也别为难了,你看这样行不校今晚你俩个将就在这里给我守铺子。明早上再。”
华青山想了一下:“这可就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一阵轻微的响动,把沉睡中的华青山弄醒了。夜半过后下了一阵雨。背靠背蜷缩在草垫上的华青山睡得很舒服。
背后的何也动了动。华青山以为他也醒了于是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华青山放心了。
华青山背靠着墙壁坐着,这时他听见何又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该怎么办呢?华青山想。该不该相信这个老板和他的话呢?有了林方这个前车之鉴。华青山现在对任何人都不敢轻易相信。
何是老厨头何全义的儿子。这是自己的亲眼所见。为了父亲临终前的嘱咐,何等了我五还差点丢掉自己的性命。这值得信任。可这饭铺老板何全义是他的表叔。这能相信吗?
“哦,把你吵醒了?”老板轻轻的。
看见何还在熟睡,华青山一边心的穿衣服一边轻声道“哪里,哪里。昨晚睡得很舒服。”
“我出去屙泡尿。”华青山。
老板朝饭铺后面指了指。
迎着清凉的山风,华青山踏上后檐的石梯。七级石梯上完以后。是一片有些倾斜的两三间屋大的藏。
一位头发半白的妇人正弯腰端起装了一些白材竹筲箕。妇人对他笑了笑,他也笑着对她弯了弯腰。妇人端着竹筲箕下去了。
华青山解了手以后,他环视着淡淡晨雾中四周远近高低的群山:有的青翠欲滴,有的苍郁如黛。有的树稀草瘠,有的劲松挺拔,.....。
华青山突然想到,这些山头不像这世上的人么?
一两声咳嗽,妇人又上来了。她对华青山又笑了笑。然后掐了几根葱就下去了。
高举着双手享受着此时难得的清爽的华青山沿着石梯也下去了。他有了主意。
“你们还要走那么远的路。”老板一边提着一包东西放到桌上一边:“没啥好东西,只给你们煮了两碗面。”
热气腾腾的两大碗面上,还放着两颗已经剥了壳的鸡蛋。
华青山嘿、嘿的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太给你们添麻烦了。”
妇人摸了摸何的头:“快吃,趁热吃。你们还要走那么远的路。”
华青山一边吃着面一边想:该不该信任这个老板呢?
老板又坐到了华青山身边。“我知道你心里有疑虑。但是,我清楚你。”
到这里老板压低了声音:“现在我告诉你,我是不姓何,但何全义真正是我的表叔。大家只知道我是罗老板。我的真名是肖海龙。他的妈,”老板指了一下何:“他的妈叫肖桂英,是我的亲二嬢。”
这时,快要吃完面的何点零头。
咚,华青山悬着的一颗心掉回去了。
咔、咔、咔,华青山被面汤呛着了。
肖海龙用拳头轻擂着华青山的背,在他耳边:“我二嬢还是我们的联络员呢。”
华青山不好意思了。他正想话却被老板拦住了。老板:“啥也别了。你的情况我很清楚。你有一大家人靠着你打工挣钱来养活。那一包东西,”老板指了指刚放在桌上的一包:“里面给你预备了一些路上吃的。只够你吃。”
到这里,老板:“这下你可以放心把人交给我了吧?”
华青山站起来抹了抹嘴。收拾好东西以后,他走到老板面前:“后会有期。”
老板拉着华青山的双手:“我相信肯定后会有期。”
华青山揽着何的肩膀:“听话。可能要不了多久我会来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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