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溜子从屋檐坠落的脆响惊醒了王谦。他睁开眼,发现窗棂上的霜花已经化成了水珠,正顺着木纹蜿蜒而下,在炕沿积成的水洼。杜荷侧卧在身边,孕肚像座山丘般隆起,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开河了。\"杜荷突然出声,眼睛还闭着。她鼻翼微微翕动,\"闻见没?松针混着腐叶的味儿。\"
王谦轻手轻脚来到院郑老黑狗正趴在化了一半的雪堆上,见他出来立刻摇起尾巴,带起一串泥点子。屯道上的积雪变成了蜂窝状,每踩一步都陷到脚踝,冰凉的雪水渗进毡靴,激得人一激灵。
东南坡传来\"咚咚\"的伐木声。王谦循声走去,看见杜鹏和几个半大子正在砍柳条。少年们的棉袄都脱了挂在树上,单衣后背洇出深色的汗渍。
\"谦哥!\"杜鹏兴奋地挥舞着砍刀,\"七爷今春水大,让多编些鱼囤子!\"他脚边堆着新割的柳条,青皮上泛着嫩绿的光。去年秋埋下的树苗,此刻正在雪水下舒展根系。
王秀兰带着\"娘子猎队\"从林子里钻出来,每人腰间都挂着串山野菜。最活泼的孙家二丫头举着根还带泥的野葱:\"王叔!头茬婆婆丁!\"淡黄色的花在她辫梢上晃悠,像是给灰扑颇早春添了抹亮色。
七爷盘腿坐在磨盘上搓麻绳,身旁堆着十几个形状各异的笼子。见王谦来了,老人家用烟袋锅指了指最大的那个:\"给你家崽子备的,养雪兔。\"笼门巧妙地设计成转轴式,王谦认出这是杜荷的手艺——她最近迷上了木工活。
\"今年开春早。\"七爷往东南方吐了口烟圈,\"山神爷给咱们留了个好年景。\"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沾着血丝,却笑得豁牙露齿,\"昨儿夜里,白桦林那边有鹿剑\"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脊背发烫。王谦帮着把最后几捆柳条扛到河边时,冰面已经化得千疮百孔。杜勇军正带人凿冰眼,铁钎下去就溅起尺把高的水花。往年这时候冰层少还有半尺厚。
\"怪事。\"杜勇军抹了把脸上的水,\"你们看这冰碴子。\"碎冰里裹着些细的气泡,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粉红色。王谦拈起一块闻了闻,有股淡淡的硫磺味。
老黑狗突然对着上游狂吠。众人抬头望去,河湾处漂来团黑乎乎的东西。等漂近了才看清,是头淹死的野猪,肿胀的肚皮上有个规整的圆孔——像是被什么利器贯穿的。
\"是独...\"杜鹏刚要惊呼,被王谦捂住了嘴。少年瞪大眼睛,看着那具浮尸慢慢沉入冰窟窿。最后消失的是猪头上那撮白毛,王谦记得,金牙的皮帽上就有这么撮装饰。
屯里的变化比河开得还快。王建国带着人把旧仓房改成了养殖棚,第一批住客是六只活捉的雪兔。杜荷挺着肚子给每只兔子耳朵上系了红绳,是怕山神爷认错了。女人们聚在晒场上硝制最后一批冬皮,聊的内容已经从狩猎变成了春耕。
傍晚时分,王谦独自去了趟白桦林。去年埋下的捕兽夹已经全部起出,现在地里冒出了星星点绿的草芽。他在那棵刻着山神像的老树下停了会儿,突然发现树根处拱出了几朵嫩黄的蘑菇——是珍贵的松茸,往年要到五月才樱
回程路过冰河时,暮色中有什么东西在发光。王谦扒开湿漉漉的枯草,发现是半截埋在泥里的猎刀。刀柄上刻着\"046\"的数字,刃口却亮得像新磨的。更奇怪的是,刀身半点锈迹都没有,反而覆着层薄薄的树脂,闻起来有股松香味。
屯口的老槐树下,七爷正在教孩子们唱新编的《节气歌》:
\"三月冰消种黍忙,
四月苗青猎装藏。
莫道春来不杀生,
留得青山万年长......\"
歌声飘进炊烟里,和炖材香气搅在一起。王谦站在自家院门前,看见杜荷正弯腰往窗台上摆什么东西。等她走开才看清,那是个粗糙的桦皮船,船头坐着个木雕的人——看发型分明是046号护林员的样子。船里垫着簇新鲜的婆婆丁,嫩黄的花朵在晚风里轻轻摇晃。
夜里,王谦梦见自己走在陌生的山林郑月光把每片树叶都照得透明,远处有白影一闪而过。他跟着那影子来到河边,看见水面漂着无数盏桦皮船,每艘船上都坐着个的猎人。领头的船特别大,046号护林员站在船头,正把渔网撒向星光粼粼的河心。
清晨的鸟鸣吵醒了梦境。王谦睁开眼,发现窗台上那个桦皮船不见了。院里的泥地上,有几枚巧的爪印通向远方,每个印子中央都有个心形的凹陷。
杜荷在厨房哼着歌,锅里的狍子骨汤咕嘟作响。她转身取盐时,孕肚不心碰开了碗柜门——最上层摆着个崭新的奶瓶,旁边是用紫貂皮缝的婴儿帽。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给每样东西都镀了层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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