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滢用丝帕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水光，又接着道：“可怜我那几个外甥，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她语气伤感，“这么多年，他们竟是从未回家看过爹娘。爹娘现在恐怕已经得了消息，心中定然很不好受。
我这便回去，好好同他们，也免得他们伤心，气坏了身子。”
她完这话，叹了口气便准备起身。
一旁的蒋莲立刻道：“娘要去见外祖父和外祖母？那我和娘一起过去，他们一向疼我，现在肯定想我了。”
柳滢慈爱地笑了笑，却没有拒绝。
她虽然只生了一对儿女，却都是有福气的孩子。他们从生下来，就受尽宠爱。
不仅蒋家人疼爱他们，柳家人同样对他们疼爱不已。
可不是柳沅生的那几个乡下杂种能比的。
这十多年来，柳沅从未带他们回过柳家，怕是心里还在记恨他们。所以宁可什么也不要，也不愿意回家。
真是个蠢货。
不过这样也好，柳沅自己不要，那些东西正好便宜了她。
反正那几个乡下杂种也不配。
每次她带儿女回柳家，秦氏就会送他们好东西。
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柳滢心中得意，很快收拾一番，带着蒋莲去了柳家。
柳家也在府城，虽然宅子不比通判府大，却修得极为雅致。
不仅种了奇花异草，还有假山凉亭，桥流水，游廊水榭，可谓是一步一景，让人目不暇接。
只是看得多了，难免还是会感到一些无趣。
柳滢和蒋莲早已将这里的风景看了无数遍，此时再看，心中自是毫无波澜。
比起这些花花草草，假山凉亭，她们更喜欢秦氏手中的漂亮布料和珠宝首饰。
母女二人赶到柳家的时候，柳玉郎正在花园里修剪花枝。
一名风韵犹存的秀丽妇人则坐在茶桌前，动作优雅地泡着茶。
园子里的花木争奇斗艳，竞相开放，显然平日里被照姑极好。
两人一个剪花，一个泡茶，任谁看了，怕是都要忍不住感叹一句：好一对造地设的璧人。
柳滢和蒋莲走进花园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和谐温馨的一幕。
看到那名泡茶的秀丽妇人，两人眼神一闪，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
她们一眼就认出，那妇人并非柳家主母，而是柳玉郎的侍妾，柳滢的生母汝夫人。
虽然没少看见两人在一起，可汝夫人侍妾的身份终究有些上不得台面。
柳滢和蒋莲每次看见这位至亲，心里都有些不自在。
这饶侍妾身份，于她们而言实在是个耻辱。
柳玉郎和沈玉汝看见两人，脸上却都露出明显的欢喜。
“你们怎么来了？”柳玉郎甚至放下手中的剪子，亲自迎了上去，“都这个时候了，怎么突然过来？”
沈玉汝虽然没起身，却也笑吟吟地望着两人，秀丽的脸上挂满了慈爱之色。
让她看起来越发柔和，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却见柳滢眼圈一红，突然便哽咽道：“爹，我派人去看望了姐姐，请她明日到府上做客，想要跟她好好话。
可是姐姐她……她不仅拒绝了我的邀约，还将我派去的人赶了出来，不准她们再去。
爹，你姐姐她……是不是在记恨当年的事，所以才一直不肯回来？也不愿见我？”
她的语气越越伤心，到这里的时候，眼中甚至溢出了晶莹的泪水。
“当年那些嫁妆，终究是我占了便宜，对不住姐姐。姐姐便是恨我，我也甘愿受着。
可她这些年一直不肯回来，我担心……她因为当年的事，心中对爹爹和娘亲也有了怨怼。
倘若真是如此，那我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再也无颜面对爹爹和娘亲。”
到最后，她的泪珠串串滚落，虽然面容依旧刻薄，可这么一哭，倒是越发惹人怜惜起来。
柳玉郎原本温和的脸色，便在她的这一番哭诉中，一点点阴沉下来。
就连见到柳滢和蒋莲后扬起的笑容，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当年分明是她自己糊涂，哪里能怪你？”他不悦地怒斥道，不过这番怒火并非冲着柳滢，而是冲着远在谢家的柳氏。
“当初你和蒋林定了亲，以蒋家的门第，我们已是高攀，若是再薄了你的嫁妆，蒋家人如何看你？”
他到这里，又温和地安慰柳滢，“你不必觉得愧疚，当年是她非要嫁给那人，这些年她便是在外头吃再多的苦，那也是她咎由自取，如何能够怪你？”
柳滢心中得意，声音却哽咽：“可是……她毕竟是姐姐，如今她既然回来，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继续受苦。”
她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柳玉郎的脸色，又继续道，“更何况，外甥拜了金神医为师，如今这府城不知有多少人已经盯上他，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柳玉郎一听见她这话，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你姐姐的确胡闹！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她不让孩子好好念书，竟让他拜了金神医为师！难不成，还想让他以后当个大夫不成？”
到最后，他狠狠一甩袖子，显然十分生气。
柳滢见状，便接着拱火：“我这些日子听已经有不少人盯上了外甥，这才想见姐姐一面，好提醒她。
只是怕她心中厌我，我便先派了人去邀请，让她到通判府做客。
我本想着，不管姐姐是否愿意原谅我，只要他们到了通判府，旁人见了，日后总要顾忌几分，不敢再像如今这般肆无忌惮。
却是不想，姐姐竟然如此恨我，我亲自派人去请，她也不愿意来，还为了赌气，故意将人赶了出来。
她这样做，府城那些人定能猜到她与我有了龃龉，今后怕是要变本加厉，再无顾忌，直接对外甥下手。
外甥如今也才十几岁，哪里能是那些老狐狸的对手？
原本我还想，先将姐姐请到府上，然后劝她将外甥带回家，让爹和娘都好好瞧瞧，却没想到……”
到最后，她的眼圈再度一红，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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