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整具无头尸完全被挖了出来，纵然是来自区里的刑侦队几名队员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去。
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上面爬满着葬甲虫和蝇蛆等昆虫，给人非常强烈的视觉冲击。
裸露出来的皮肤呈现暗绿色，双手的表皮层与真皮层已经分离，形成‘手套样’，腹部有着轻微的隆起，是腐败气体积聚导致膨胀，死亡时间至少有半个月以上。
当看到尸体身上的衣物，唐司晨不忍地闭了闭眼。
“这是我孙孙，胡智，今年十二岁，姑娘，你们有看到我的孙孙吗？”耳边响起那道苍老微颤的声音，那张深印在她脑海里的照片上，男孩穿着的就是这么一件白蓝相间的校服。
“尸体高度腐烂，估计死亡时间将近一个月，具体死亡时间要等回去解剖才能确认。”
顾队长带着的法医高瑞博戴着口罩和手套，蹲在尸体旁边做初步尸检。
他翻了翻尸体，眉宇蹙着，声音明显沉了下去：“死者为男性，头颅被以割锯类的器物割掉，断口处有锯痕，依据身高及身材大，大略推断年龄大约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皮肤腐烂看不清肌肤表面是否有伤痕，但有多处骨头断裂，不排除死前遭受过虐待或殴打。”
当高瑞博抬起死者左手时，在场的人瞳孔都一阵紧缩。
死者的左手尾指少了一截，与昨日pcS民警在建筑废弃场那里发现的一截手指基本吻合。
“死者的身份基本可以确认。”技术警员张也用镊子在死者的口袋里夹起一块校牌，被尸水浸泡过，有些地方看不清，但可以明确地看到学样的校徽和班级，名字那里看到一个胡姓，后面的字被浸烂看不到。
无论是从死亡时间，还是尸体年纪，身上的表征，以及物证，无一不表明，这具无头尸就是胡婆婆失踪了一个月的孙子。
大家的心情都非常沉重，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真的看到尸体，再想到那位一直找孙子的老人……
胡婆婆该怎么承受得住这个打击？
“智，我的智啊。”悲痛凄厉的喊声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刺得他们心头口抽痛。
霍然转过头，就见胡婆婆步履蹒跚却又坚定地往这边走来，在她的身后，几位民警想去阻拦她，却又顾忌着她年老的身子，竟就这么被她冲破警戒线，走进林子。
唐司晨脸色大变，几个跨步上前，展开双手把人拦住，压制着鼻音道：“婆婆，警方正在办案，不能过去。”
“是我的智吗？姑娘，是不是智？”胡婆婆枯枝般的手用尽全力地捉紧她的手臂，像是在抓住最后一丝稻草，额头的深纹沟壑里填满着绝望。
“警方……”微微仰起头，唐司晨紧着咬牙，缓慢而又柔和道：“警方还不能确定，婆婆你先回家，好不好？”
胡婆婆仿若没有听到她话，双手用力地想把她推开，双脚坚定地欲朝着炸坑那边走去，嘴唇不停地颤抖着，喃喃自语：“孙孙，是奶奶不好，奶奶没有看好你。”她的声音破碎沙哑，像是从干涸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唐司晨的双脚定在原地，温柔却又强硬地拦住，她不敢想像若是让胡婆婆见到那具无头尸，她该得是怎样的悲痛欲绝。
顾队长重重咳了一声，瞪了眼傻呆着不动的警员，大步流星走过去，敬了个军礼，刻意地放轻声音道：“胡婆婆，我是区里来的刑侦队队长，我叫顾骁，死者目前并不能确认就是您孙子胡智。”
“是啊婆婆，或许不是呢。”伍元在旁边忍不住补上一句。
或许就是这一句话给了她希望，也或许是顾骁身上的军人气质给予她信任，胡婆婆像是终于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浑浊的双眸骤然爆发出晶亮的光芒，麻木空洞的双眼注入零点如星光般的希望。
“警官，我的智还活着是不是？他还活着，他那么乖，那么孝顺，怎么会忍心抛下我这个老太婆呢？”
无人回答，每个饶喉咙都似堵着铅块，又沉又重，不话，也呼吸不了。
胡婆婆也不用他们回答，她佝偻着脊背，自顾自地着：“智了，等放假就要带奶奶去游乐园玩，智从来不骗人，智一定会回来的。”
低低的啜泣声响起，在场的警员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
唐司晨抱着胡婆婆，双手止不住地发颤，就如她此刻的心，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协助警方把凶手找出来，就算……智回不来，也要给胡奶奶一个交待。
顾骁双手手背青筋爆起，脸颊因牙齿咬得太用力而抽搐，背过身，吩咐哭得跟泪人似的女警道：“送胡婆婆回家。”
“是。”两名女警胡乱抹了把脸，走过去，用着最温柔的语气劝慰着，让胡婆婆回家。
胡婆婆却一直紧抓着唐司晨的手不放。
“顾队长，我送婆婆回家吧。”
“好。”顾骁并没有反对，但还是让两名女警一起跟着去。
唐司晨回头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那具残破不堪的无头腐尸，眼尾泛起鲜红的颜色。
警戒线之外围着不少人，一名女警直接将车子开进去，载着她们离开。
看着守在警戒内的民警，唐司晨眸光深了深。
能拦住举着手机想往里闯的青壮年，却拦不住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呵。
待她们离开后，顾骁陡然一把揪过陈警官，冲着在场的民警大声怒斥：“你们到底能不能干事？啊，连现场都保护不好，还有，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他们这边刚发现尸体，胡婆婆就收到消息赶过来？要没有人特意透露，那就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顾队，我，我真的不知道。”陈警官和其他警员惭愧地垂着头，却只会不知道，把顾骁气得恨不得给他一拳。
胡婆婆的家在郊外，是一间两层自建房，房子比较老旧，屋前是泥土路，两旁开垦着块的地种着些蔬菜果瓜。
刚走到门口，大门就从里猛然打开，一个女人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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