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些日子，春光觉得该要地了。
这日，喝了汤，他去到队长程虎家。
程虎家已建了新房：砖瓦门楼，海青房堂屋，都是高脊翘头；朱漆大门。
春光进了院，见堂屋门开着、电灯明亮、程虎坐在堂屋当门正吸烟。那程虎听到脚步声，见春光来了，赶快站起来，朝他微笑着。
春光进了屋，给他递上烟。二人坐在板凳上。程虎虎声虎气道：“你躲计划生育，躲的是啥球，也没要个子！”春光脸一红，苦笑笑！程虎想想，问：“你没有地，回来吃啥球呀？”春光：“这不是向你要地来了吗？”程虎：“我不当那家，你找我没球用！”春光：“那！我去问书记！”二人又会儿闲话，春光就走了。
春光回到家。雪梅已躺床上了，问村民组长咋的，听春光后，叹口气，：“不知书记同不同意给？”春光：“紧着要呗！”罢，就脱衣，睡了。
次日，喝了汤，春光蹲在锅对门，吸会儿烟，约摸着书记家串门的人走光了，便去了书记家。
书记正关大门，忽见春光来了，愣一下，便强笑着“哟”一声，：“春光来啦？”春光也强笑着，：“可不哩！”书记拉开了一扇门。春光进去了。
二人进了堂屋。春光递上烟。书记接了烟，坐在罗圈椅子上。春光坐在板凳上。二人沉默会儿。书记：“光这几年在外不少受罪吧！”春光苦笑笑。书记又：“那，我领着计划生育分队、去恁岳父家、是想着恁两口子在外地躲、才领着他们去的！”春光知他是爬灰头念善书——人话，不做人事，便点头“嗯嗯”着那是哩。
二人又沉默会儿，书记问：“现在来，有事吗？”春光：“我想要地！”书记猛地一挺腰，：“中！得给地！结扎了吗不给地？”春光顿时松了口气，问谁跟组长一声。书记：“你会中吗？得我给他！”春光赶忙站起来，又敬一支烟给他，：“耽误您睡觉了！”罢，就走了。
这夜，春光两口子兴奋得大半夜没睡着。不管咋，书记没有坏良心，答应给地了！他们盘算着，分到地后，买头毛驴，找个搁膀儿（一块种地的牲口），好好种那几亩地！
过了两，春光去到程虎家，书记答应给地了，问给他没。程虎没；又改他去问书记！
这日，程虎去到了书记家。二人寒暄毕，对面坐下了。程虎了春光的话。书记听了，冷笑着“哼”一声，：“他躲计划生育，回来了，嘴一呱哒：’把地给我吧’，我们就给他啦？要是违犯计划生育的人就这么轻易得到地，以后违犯计划生育政策的人会更多！咱以后计划生育工作难度就更大！咱坚决不能给他地！”程虎点头“嗯”一声，是的，就走了。
过几，春光去问程虎问没问书记。程虎想想，：“书记给你！不过，这是大事，不能凭嘴！你得让书记写个纸条，我才能给你！”
春光觉得程虎的有道理，便又去到书记家，给书记敬上烟，坐在了板凳上，：“组长让你写个给地的纸条子！”
书记看着他，“哼”一声，：“这个程虎！我交待得好好的、给你地！他却又想杂点子、让写纸条！”到这里，停一下，：“你也当过大队干部！咱让队长干工作，都是口头布置的，啥时候写过纸条呀？”春光点点头。书记又把腰一挺，：“你去找他，就我的！地，必须得给！”春光：“中！”就走了。
春光又去找程虎，了书记的话。程虎知那是书记的推辞话，便必须让书记写纸条！春光见他这样，想：书记答应得好好的，他却推三阻四不愿意给，定是想要礼物的！都程虎是个直正人，看起来他是假直正！于是，他便忍着气、再给书记、让他写张纸条，就走了。
春光给程虎送条烟。程虎收了烟——后来，程虎媳子兜着鸡蛋去春光家、以看妮的名义，用鸡蛋抵了那条烟——春光就是给他买一箱子烟，书记不批条子，他也不敢给！春光书记虽然没批条子，但已答应嘞！程虎脱口而出，书记根本就没给他给地！春光便又气着去找书记！
春光走到大路上，正好看见书记往地里走，便大声喊：“别走！”书记站住了，转过身，看着他，问咋啦？春光走到他面前，气着：“那不？程虎你根本就没给他给地！”书记愣一下，便拗头用手指点着他，怨道：“你呀——你真是个糊涂蛋！他不愿给你地，能不找个理由吗？唵！我反正是交待他给地嘞！给不给是他的事！咋？我当个书记，能亲手给你去丈量土地呀？”春光想书记的有理，便：“不怨你！还是他的事！”罢，就走了！
春光进了自家堂屋，见九爷坐在凳子上、雪梅坐在板凳上；听二人在话，和九爷打罢招呼，便坐在了板凳上。九爷他上个月到洛阳春光姑奶家去了、住了一个多月，今儿才回来，听春光动了手术，就来看看！雪梅指着条几上的一兜鸡蛋，：“九爷还掂来兜鸡蛋！”春光歉意地咂下嘴，“嗯”一声，：“九爷，恁几十岁嘞，来坐坐妥嘞，还拿东西，让辈们心不安！”九爷笑笑！
大家沉默会儿，九爷问：“我听雪梅你要地去啦？”春光叹一声，：“别提嘞？提起那事气死人！”九爷一愣，问咋嘞。春光：“书记让给，组长推来推去不给！”九爷诧异地“嗯”一声，问咋个推法。春光了。九爷沉思会儿，：“按理，那事组长不当家！只要书记让给，组长不会不给！船还在书记那里弯着哩！”春光：“反正书记是亲口许的给！”九爷：“你别听他！”又想想，问：“你去书记家拿的啥？”春光他掂俩拳！九爷用手指点着他，怨道：“你看你看你看……你从部队回来恁长时间了，还不知道咋办事！俗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人家书记是靠权力吃饭的，你掂俩拳去会中吗？”又：“老辈人’人为人，不动星；东西为人、一阵风！’这话放在哪朝哪代都时兴！”春光想想，：“我想着我一问他就答应了，就没给他送礼物！”九爷：“宏泰是吃惯嘴的人，遇上恁大的事，会不想你的礼物吗？”春光如梦初醒，咂下嘴，：“我咋就没想到这一步哩！”九爷：“那是你还没看透他！”春光“嘿嘿”笑！二人又会闲话，九爷就走了。春光两口子送他出大门口。
次日，春光在集上买了十几斤猪肉，用化肥袋子装着、背回了家，喝罢汤，送到了书记家，见堂屋人多，就背到了厨房里。秀娥接过肉，些客套话。春光就走了。等串门的人走后，秀娥给宏泰了春光送肉的事。宏泰“嘿嘿”笑！
过几，春光又去到书记家，问地的事！书记给他写了张给地的纸条。春光去到程虎家，把纸条交给了程虎。程虎“嘿嘿”笑！
那程虎通了承包队里机动地的人，让春光把种子，化肥，耕种钱给了那人，就把地丈量给了春光。
这，风和日丽，春光借辆架子车，让雪梅坐车上、抱着女儿，去往西地。一路上，只见蓝云飘，鸟儿飞鸣，路树屹立；麦田翠绿。
春光在自家的麦地头停了车。雪梅抱着妮下了车。春光放下车把，大步走进地里，躺在了麦苗上。他伸着腿，胳膊，闻着麦苗的清香，如大病初愈般地喘着气。这个四处漂泊的汉子，终于有土地了，可以安稳地过日子了！
雪梅抱着妮，也下霖，拽把麦苗，放在鼻子上，闻了又闻！他们到日夕方回。
不久，春光又找到乡党委，问自己的党籍问题。党委告诉他，上级并没下达开除他党籍的文件。他扑交脸费，又参加脸组织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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