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人发现程少商不见的时间，比巧慧想象中要快……
据东宫探子（其实就是别庄上几个机灵的孩子）回报，程少商被巧慧带走后的当晚上，没按时回到别庄休息，就有仆妇发现了姐不见了。
只是打听了一圈，听姐最近都在别人庄上玩耍，便怀着侥幸心理，认为程少商是玩过了头，明便会回来……
可第二，当他们准备去找人时，早得了巧慧吩咐的庄户人家，自然纷纷都没看见嫋嫋。
仆妇：……
夭寿喔！她把主家的女公子看丢了???
怕受责罚的仆妇不敢回禀家里，少商丢了。只是拖着，自己四处打听找人……
等都城程府里终于有人想起来，庄子上落了个女娘，要派人接回时……仆妇也只禀告，姐病了，不宜见人。
消息传至东宫……
太子殿下忍俊不禁。
当时正值午后，阳光明媚，巧慧一早浣洗了长发，擎等着其自然风干。
太子在书房习政疲倦了，绕来主屋歇息，但见佳人鬓发如云、青丝如瀑，肌凝瑞雪、脸衬朝霞，斜倚在榻上翻看账本，都颇有古淑女阅读经卷的书香气息……
一边感叹太子妃近来多和母后亲近，实在文静贤淑不少，一边心头微暖。
着意亲近……
——便挥退了侍女，自己拿了檀木梳，混着有护理之效的香粉来给巧慧通发。
巧慧：……
很少和丈夫这样亲近的她双颊羞红，下意识的蜷了蜷腿。
坐在她脚边位置，正拿着算盘和她一起核对榨的雪团子偏头瞅了瞅两个大人。
在孩童清澈如水的目光凝视下，太子殿下低咳一声，召了随从就问了几句程家现状……
——这孩子啥时候能送回去啊！
虽然生的是很可爱，性情也是乖巧伶俐。比他几个皇妹表妹的强多了，偶尔来东宫陪一陪妻子也好。但一到晚总在妻子身边，毕竟不是自家孩子……太子还是想和太子妃有个嫡亲的儿女的。
………………
“……仆妇回禀嫋嫋病了，程家定要接她回去养身，或派医官前去照顾。”
太子道：“程府若有容信求见，巧慧也不必为难太过。总归都是嫋嫋的亲人。”
嫋嫋：……
听得懂太子言下何意的她默默攥住了巧慧手指。
巧慧闻言搂过嫋嫋，道：“孩子不见了这许多才想起问问，可见这程府长辈平日里对嫋嫋是何等疏忽……可怜她父母正为君上驻守边关，若知自己浴血前线，家中幼女过得却是这种日子，岂不是教功臣寒心？”
“那……”太子道：“依你之意，是想……？”
巧慧：“妾还没有想好。但若程家人对嫋嫋态度始终如此，妾便绝不能把嫋嫋这样交给他们。”
人心都是肉长的。
刚把嫋嫋带回东宫的时候，巧慧并未打算要留她太久——皇宫，终究不比普通大户人家自由。可架不住雪团子真的太可人疼了啊……
“你啊、养了嫋嫋这几，是愈发的养出情谊了……”太子点点巧慧鼻尖道，“你舍不得嫋嫋，吾自然明白。可自古孝大于，便是贵为家，也不好公然强留别家孩子在身边。”
这话的太子，极为自然的忽略了从养在长秋宫的，文帝义子凌子晟。
巧慧倒是记得那位在长秋宫见过几回，每回都是不冷不热打个招呼就罢的十一郎。可文帝与太子，皇后与储妃，长秋宫和东宫之间的区别，她还是很清楚……
此时愈发抱紧嫋嫋之余，也只能期盼程家长辈经过此次孩子失踪一事，能晓得珍惜这雪团子了。
………………
三后，
当东宫中的太子和太子妃左等右等也等不到程家容信求见来接孩子……反而都城之中大肆流传起了程氏有娘子得了太子妃看重，要收为义女的流言……
太子妃真是一口老血哽在心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巧慧出生的时候，薄姬已是太后。薄家底蕴再浅薄，身为国戚，该有的架子体统也还是樱
而今，这程氏，当真是教她开了眼界。
其后，
储妃孙氏娘家兄嫂联袂来了东宫。
明面上是给太子妃请安问好……实际上嘛……
“自古以来，哪个太子妃的娘家是只有虚爵，毫无功名的？”
“巧慧，你是已然做了储妃，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怎却丝毫不为家里打算？”
“当年太子殿下与曲氏女两情相悦，若非陛下念及与孙家微末时的情谊，又哪里来的你储妃尊位？”
“喝水还不忘挖井人呢！妹妹一朝凤栖梧，可不要忘了家里才好。”
字字句句无一不是想借内戚身份谋好处便罢了。竟还敢夹枪带棒、恃功自傲……巧慧一辈子，在自己亲爹亲娘跟前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陛下念及旧情，孙氏便更需感念皇恩、忠诚陛下，而非摸黑陛下英明。”
巧慧素手轻抚腹，念及储妃前番才失聊孩子与不知飘向何处那一缕香魂，冷冷的道：“国朝初立，下方才一统几年，满朝文武，几个没有从龙之功？”
“本宫想要提拔家里，孙氏之中可有儿郎可堪担受百姓民生？”
“便是楼氏……太傅家中几个儿子才干平庸，至少熟读四书，陛下要施恩授官也有处安置……我孙氏呢？”
“哥哥嫂嫂要求富贵荣华，与其来东宫寻妾，不如在家好好给孩子们请位师傅，严加管教。”
这话的，直教孙家兄嫂脸色一阵青红，好不精彩。
“我朝以孝治下，宗族一体，本宫心里自然不会不念家汁…但所谓忠君报国，兄长与嫂嫂理应懂得此为何意……”
巧慧淡淡道，“无论太子殿下当年因何娶我，终归，而今我已经是一国储妃……”
别人家的女娘出嫁了，或许需要娘家帮扶、兄弟撑腰，但她是储妃，这便决定了，只有别人依附、效忠于她，没有她屈尊降贵，听从别人吩咐的道理。
………………
是夜，
太子回房，见早早梳洗好聊巧慧，点着油灯，歪在榻上看书。
不觉笑道：“月下看花，灯下看美人，古人诚不欺我。”
“殿下……”巧慧闻言美眸流盼，嗔了太子一眼，放下书本道：“妾身蒲柳之姿，殿下惯爱笑妾。”
起身接过使女刚从太子腰间解下的玉带。
使女识趣的低头退避开。
“……今，听舅兄和嫂嫂来宫里了？”
太子低头暼了眼身前正为自己宽衣解扣的人儿，但见佳人发如鸦羽，肤色雪白，杏眼桃腮，娇俏明艳，心尖微动。
“是。”
巧慧柔声道：“正要与殿下呢……”
“妾身兄长家中长子，今年已经十岁，幼子也有六岁，是可以开蒙的年纪了……”
“还有嫋嫋……”
巧慧抬首，朝太子嫣然一笑道，“妾观程家而今做派，是不想来东宫接嫋嫋回去了……便是他来了，妾也委实不敢把嫋嫋这样交给他们。”
“便想着，若是能以东宫的名义，在皇城里面办一间学堂，白日里便让孩子们在学堂进学，晚上再使人各自送回家去……”
“不必这样麻烦。”太子安抚的拍了拍妻子肩膀，道：“一个五品校尉家的女娘罢了，你真喜欢嫋嫋，便留在宫里也无妨。”
“殿下。”巧慧，“妾身喜欢嫋嫋不假，也的确疼爱娘家子侄……便是此前重阳登山，看见宣氏、楼氏、何氏，各家公子姐，各个粉雕玉琢，乖巧伶俐的模样，也没有一个不喜欢的。”
“可东宫到底属于禁内，总不好留下那么多孩子……”
太子：……
他还以为太子妃只想留两三个孩在身边的。
“如此，人多之后，都留在东宫确实不妥。”
又道，“宣氏是吾母族姑且不提，楼氏是太傅家族，与东宫素来亲善，想让辈过来也方便。只是何氏、王氏等大族子弟，家中都有族学，你便办了学堂，想教他们来读，恐也不易。”
“男儿家的不易，女娘们，在家学习也是学些女红、书画，凑到人多的地方，大家一起学习，互相有个交流，也是多个玩耍的地方……想来不难。”
巧慧随口道，“便是何氏的明珠当真不来，都城里总有别的适龄的童子，学堂开了，只要请得名师，总不会愁学生的。”
“也是。”
太子闻言微微颔首道，“看来爱妃对该请哪位师傅坐堂，已是胸有成竹了？”
巧慧：“殿下以为，楼家二房长子如何？”
“楼犇？”太子，“楼氏子的学问自没话，写的书连父皇看了也颇赞许，吾曾经有提拔授官之念……只是太傅他年纪还轻，还想要再磨砺几年。”
“如此来，教书育人，温故知新，岂不正好？”巧慧扯扯太子洁白柔软的中衣袖口道，“殿下……”
太子会意，展臂揽过妻子道，“吾明日便去信约那楼犇一聚。”
巧慧：“谢殿下。”
她知道，太子是会帮她的。
因为比起刘启来，这饶脾气堪称好到没边。尤其是对身边亲近的人，一般情况下，有人求他事情，他能帮的都会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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