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予的手因为保持一个姿势有些发麻，她微微晃了晃手腕，身子却没动，“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韩尚怔了怔，“什么问题？”
望了他许久，方青予缓声道，
“你——很孤独，是吗？”
她的话在这夜里像汩汩的溪水，又轻又沉。
韩尚抿唇，不以为然道，“人本就是孤独的，这没什么特别。”
“因为习惯了，才觉得没什么吧？”
方青予身子往前挪了挪，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语气轻柔似呢喃，“没有人不渴望温暖。”
韩尚手里的药盒不心脱落，眸中的影子越来越近，逐渐放大。
方青予轻轻抱住他。
心跳声混在一起，已分不清是谁的。
她的发摩挲着他的脸，凉凉的。
“有没有觉得温暖些。”
她贴在耳边道。
声音却没有引诱之感，纯净的像是一滴水。
韩尚呼吸有些重，险些气息不稳，他把方青予推开，语气严肃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你也安慰过我，不是吗？我想给你一些我能给的东西，就像你安慰我那样。”
方青予答道。
“这是不一样的，你明白吗？”韩尚语气凶凶道，“你一个孩子能给我什么安慰？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完，他便准备起身，方青予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我不是孩子，我已经二十二了，马上快二十三了。”
“所以呢？你这些，是想怎样？”他站着，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知道我多大吗？三十四了，已经是个大叔了，你在我眼里不是孩子是什么？”
“你也就比我大十岁而已，我心理上的年龄并不比你。”
方青予撇嘴。
韩尚重重吐了口气，“好！年龄暂且不提，你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吗？一个女孩子这么抱着一个男人，你知道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吗？这是个很危险的行为，男人可不会仅仅把它当成安慰。别随便撩拨人！”
“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安慰你，这当然不仅仅是安慰了。”
方青予道。
“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你明还要回学校呢！”
韩尚撂下这句，便转身回了卧室。
方青予仰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安静了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抬起眼，偏头，看向沙发旁边的那盏落地灯。
灯身是一根光秃秃的银色细杆，上面是个像碗一样的玻璃灯罩。
简单的款式，没什么修饰。
利落又干脆，还有些死板。
她努了下嘴，那玻璃灯罩的光仿佛幻化成了某饶脸。
“真像！”
她叹道。
他选的灯像极了他这个饶风格。
她今晚上进卧室的时候就发现了。
客厅，阳台，几乎都有一盏这样的落地灯。
像是某种规律。
她猜，他的卧室此刻也应该正亮着这样一盏灯。
这么想着，她便出了神。
这灯是柔和的暖黄色，她的头发也跟着泛起一层朦胧的金色。
周围是一片漆黑的夜，这盏灯的亮度刚好覆盖一个沙发，坐在这里，就像被什么包裹着。
怀抱？
当时她脑子里出现了这个字。
像是待在一个怀抱里，被温暖的光包裹着。
她这么想着，便这么做了，饶怀抱更实际些，不是吗？
这房子冷清的不像话，头顶是冷白明亮的炽光灯，她打开过。
冷感，刺眼，映得空空荡荡的。
因为太过明亮，所以一切都无所遁形。
屋子里少得可怜的家具，客厅里除了一个书柜和沙发便再无其他。
这不是一个幸福的饶家。
方青予感觉自己遇到了同类。
虽然他看上去极其体面，可是他们两个差不多，心里都有一个黑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黑洞。
是什么呢？
方青予拧起眉。
他心里的黑洞是什么呢？
她深深叹了口气，仰起脖子靠在沙发上。
*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醒来时，是躺在沙发上的，身上还多了被子。
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客厅里光线有些刺眼。
方青予揉了揉眼。
她慌慌张张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好，才六点多，时间不算晚。
她起身把被子折好，看了看大厅，周围不见韩尚的身影。
应该还没起床吧！
她蹙眉。
心里刚念叨完，韩尚就拉开厨房门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方青予吓了一跳，看着他有些恍惚。
韩尚瞟了她一眼，道，“你去收拾下，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学校。”
方青予愣道，“你会做早餐？”
她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怔。
意识到自己这话得有些不太礼貌，她结巴了下道，“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早餐那么简单的东西，你再怎么也是会做一点儿的。”
“……”
韩尚没答，径直走到到餐厅里，把托盘里的早餐摆到桌子上。
方青予也没敢在耽误，回了卧室，换上自己的衣服。
到洗手间时，她看到盥洗台上已经摆好了牙刷牙杯，还有一条崭新的洗脸方巾。
她拿起洗脸巾嗅了嗅，上面有柠檬的清香味。
心中有些诧异。
看不出来，他竟喜欢这种味道的东西。
她莫名想起昨晚上，她刚踏进这里时，也闻到了这种味道。
匆匆洗完脸刷完牙，她来到了餐桌前。
韩尚在她对面的位置，他喝了一口牛奶，抬眼看她，“不知道你吃不吃的习惯，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去外面吃。”
方青予低头看了看盘子里的三明治和鸡蛋，除了表面有一点点焦黄，闻着还是挺香的。
她盈盈一笑，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咕哝道，“挺好吃的。”
韩尚嘴张在半空，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她腮帮子一鼓一鼓，像极了一只松鼠。
最后，韩尚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道，“慢点吃。”
方青予点点头，嘴上没停，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三明治已经被吃了一大半了。
待第四口三明治咽下之后，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完了，她刚刚好像是直接吃了。
直——接——吃——了！
她感觉自己现在处于一个石化状态。
震惊和恐惧交错，心情相当复杂。
她抬眼，看向韩尚，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韩尚回看她，唇角轻弯，“恭喜你，迈出了极大的一步。”
“可是……我还是有点不太自在……”
方青予皱眉，她的声音有些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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