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如果你拿去问影寒寻的话，他定然能给你倒出个长篇大论来。”
“那倒是。”
谁是野鸟？
谁是游鱼？
苍舒韵不是，影寒寻不是，殷无疏同样不是，然而他们都一样寄身于这水云之间。
他们去不了昱京外更苍茫辽阔的水云间，所以他们来了昱京的这个水云间，他们都是笼中鸟，都是池中的游鱼。
“殷无疏，我饿了。”
“我带你去吃饭。”
“嗯。”
殷无疏带着苍舒韵去水云间的雅间，这雅间是殷无疏第一次带苍舒韵来的那个。苍舒韵触景生情，忆起那时的不安忐忑。
苍舒韵坐到窗边，那时，殷无虞就是从这里进来的，对面那家店铺，他当时就是在那里捡到了瑾瑜。
“在看什么？”
“在看明日。”
窥不清看不明的明日。
“舒韵，明日虽还未知，但定会更好。”
苍舒韵心中一时感慨良多，他心中抑郁难以排解，就想吃更多的糖来缓解，于是苍舒韵豪气干云。
“把水云间所有的甜糕都给我上一遍。”
话完，殷无疏久久不动，就这么盯着他看。
苍舒韵气笑了，“怎么，你舍不得了？”
方才还要把他金屋藏娇，现在他要吃甜糕就不愿意了，呵，狗男人。
殷无疏不用想都知道苍舒韵在心里骂他了，“你吃得完吗？”
“吃不完我就带回去吃。”
“夫人好精明。”
苍舒韵一本正经的，“我是在帮你节约银子，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行呗，谁让隽王府里是你掌家呢。”
殷无疏还是让人上了一桌子的甜糕。
苍舒韵一盘尝一块就吃得肚子浑圆了。
“如何？”
“美死我了。”
苍舒韵满足的拍着肚子，大手一挥，“剩下的都给我包起来，我带回隽王府里去搁着慢慢吃。”
殷无疏任劳任怨的安排人将剩下的糕点都包起来，出了水云间的时候，殷无疏双手都没空了。
“接下来想去哪里？”
苍舒韵仰头看。
“你还想上？”
“大鹏一日同风气，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可惜我并非大鹏。”
“你若是鹏，我便是鲲，夫妻同心，鲲鹏一体。”
苍舒韵笑，“回隽王府吧。”
“不逛了吗？”
“不逛了。”
色尚早，苍舒韵就想回去了，他才发现在出来以后，他最想去的还是隽王府。
“今日街上的人怎么这样多？”
在第三次被人撞到后，苍舒韵发出了疑问。
“大抵是因为今日是端午节，昱京的百姓们大多出门了。”
“那也应该是妇孺老少居多，可是街上的人分明是壮汉更多，妇孺老少却不多见，我试着他们力气也不。”撞到人身上，好一阵生疼。
殷无疏环着苍舒韵，护着他回到隽王府。
苍舒韵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好挤。”苍舒韵苦着一张脸，“我的糕点都还好吗？”
“还好，没让人挤坏。”
“那就好。”心情不可抑制的好起来，“我今日高兴，想任性些。”
“你要如何？”
苍舒韵把自己扔进软榻里，“今日的端午宫宴我不想去了。”
“依你。”
苍舒韵不去，殷无疏总要露面的。
晚间，宫中的人来传消息，让殷无疏带着苍舒韵一同进宫参加宴会。
“不去。”苍舒韵满脸拒绝。
来传达消息的太监见苍舒韵脸色不虞，堆起笑脸，躬着腰，恭恭敬敬的：“是之殿下，景国使者与纤凝公主已经进宫去了，使者昨儿个向皇上请辞。
今日宫中设宴，既是端午宴，也是践行宴。是之殿下要归国了，也该与皇上好好吃顿饭，无论从家来，还是从国来。”
从家来，苍舒韵的是殷无疏的王妃，与殷君是公媳关系。
从国来，殷君是雪国君王，苍舒韵回国以后就是景国君主，这顿饭无论从哪方面来，都是很有必要的。
“你这话得可真漂亮。”
“是之殿下谬赞了。”
苍舒韵撩了一下眼皮，波澜不惊的看了他一眼。
这人还真当是夸他了，就他这样的人也能出这样的话来？他后面必定是有人指点，他不过是个传话的。
“今日宫宴，我会准时到的。”
太监走后，苍舒韵兀自呆了许久。
“殷君居然会同样放我走？”
这可不像是殷君能做出来的事情，头一回他明明拒绝得很坚决。
“今夜过后，明日你就走。”殷无疏。
苍舒韵静静的看着殷无疏，他想点什么又不出来，话到了喉头就上不来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梗在那里。
最后，苍舒韵也是艰涩的道了声“好。”
不同于去年的端午宫宴，今年的端午宫宴办得很简单，没有群臣，只有宫氏一族的人，外加景国使者一行人。
不知殷君是如何想的，连年后就被幽禁的殷无伤都放出来参加宴会。
“今夜是家宴，你们都不必拘礼。”
大家神色随着殷君话落，都松了些许。歌舞过了好几轮，殷君绝口不提让苍舒韵回景国的事。
“雪国陛下，借着今日宴会，孤特地来向雪国陛下辞校使者来到昱京也快一个多月了，明日我们将踏上回国的行程。”
殷君眼中晦暗不明，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他日再有交涉，苍舒韵将不再只是景国太子，虽然他现在手里已经拿着双生花玉玺了。
“是之殿下与无疏是夫妻，是之殿下要离开雪国，总不好留无疏一个人在昱京。”
苍舒韵侧头看了一眼殷无疏，沉吟半刻，问：“那雪国陛下的意思呢？”
“朕知道景国如今是少不得是之殿下的，是以是之殿下不可能还留在雪国，朕的意思是让无疏随是之殿下一起回国，是之殿下意下如何？”
苍舒韵端起酒杯略作掩饰，桌案下的手勾住殷无疏的手指，询问他的意思。
殷无疏在他手掌心写了一个拒字，苍舒韵放下了酒杯。
“敢问雪国陛下想让隽王爷以什么身份随孤回国，质子吗？”他唇间勾起一抹笑，似讽非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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