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寒光沾沾的玄都剑从而降，直直插在距离祝暮泽只有三丈的废墟上，沾满斑驳血迹的剑柄左右摇颤，发出嗡嗡震响，无比刺耳。
一片碎石废墟里，祝暮泽疼到几乎晕厥，双腿间流过一道热流……
“啊……”
“暮暮！”
看到祝暮泽被对方一棍打中腹部，从百丈高空摔进一片碎石堆，生死不明，徐青烟悬着的心终究是彻底死了。
徐青烟目眦欲裂，心疼无比，扯着嗓子大喊一声，直接从三丈高的眺望台一跃而下，发疯般地朝着祝暮泽的方向急窜而去。
“暮暮——”
“祝暮泽！”
“殿下！”
陈元纺等一众将军同样满眼担忧，但依旧坚守岗位，不敢擅离职守。
“王上！”
军中将士一个个都急红了眼眶，目光急切地看向祝暮泽所在的方向。那可是她们的王，怎能受此折辱？！
更何况，祝暮泽腹中还怀着她们的世女！
“愣着干什么！请大夫啊！”
“军医！军医——”
“快！还有稳翁，快去喊人！”
“那边，心！”
……
祝暮泽的双眼失去焦距，直挺挺地躺在一片冰冰冷冷的碎石块上，后背细碎的伤口不断渗着血，皎若明月的白衣染满泥污，嫣红的血迹早已在高温的炙烤下凝固成殷紫色的血块，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
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嘴唇，轻轻蠕动几下，但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团血污，让他发不出声音。
疼……好疼…真的，好疼啊……
他这是…要死了吗？
这个莫幼薇究竟是什么东西？
打不死的强？
妻主……对不起啊，暮哥哥，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对不起……夭夭，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下身的白裳早已被血液染成暗红，散发出浓浓的腥味，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胎儿慢慢流出身体…
一滴血泪顺着狭长的眼角往下滑落，流进耳边的发根，将黑色长发染成暗色。
徐青烟跌跌撞撞跑进废墟堆里，满眼都是泪花，手里还拽着一个中年稳翁，将他推到祝暮泽身边，“给他看！”
【稳翁——稳婆，不用查，洛洛编的】
“是是是……”
徐青烟掌风横扫，将周遭烟尘清理掉，又用怀里厚厚的被褥把祝暮泽半裹起来。
稳翁全身颤抖，不知是被徐青烟吓的，还是被祝暮泽奄奄一息的模样吓的，他带上羊肠手套，解开祝暮泽宽松衣物。
“啊……青烟姐！”祝暮泽被他的动作惊扰，艰难地睁开赤红的眼眸，偏头看向跪在他身侧的徐青烟。
一开口，便吐出许多血沫，甚至把自己呛到。
“没事没事……没事的，嗷…暮暮！别怕，不会有事的，暮暮，乖……真的不会有事儿的……”
徐青烟不敢轻易挪动他，只能用干净的手帕擦拭着他额头的冷汗，攥着祝暮泽的手掌，不断给他输送内力。
意识逐渐涣散的祝暮泽被她的声音激起几分希望，努力维持清醒。
徐青烟看着眼前苦苦忍耐的祝暮泽，千疮百孔的心脏抽痛无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抚……
躺在碎石堆里的祝暮泽疼到浑身抽搐，却死死咬着牙关，努力不发出任何可能会妨碍到稳翁把孩子取出来的声音。
身下一疼，祝暮泽还是忍不住惨呼一声。
“啊……”
很快，稳翁捧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婴儿，畏畏缩缩地用一双猩红的眸光瞥向半死不活的祝暮泽，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看着这个已经没有了呼吸的死婴，徐青烟嘴唇颤了颤，忍着痛彻心扉的怒意，“你先把孩子抱回去，找军医——”
祝暮泽猛地攥住她的手臂，目光死死盯着稳翁手里满身是血的婴儿，用沙哑的嗓音哭着喊道：“徐姐姐！”
“没了……都没了，明明…啊啊啊啊…明明就只剩几，她就能出生的啊……夭夭！没了没了…对不起…姐姐！”
徐青烟想抱抱祝暮泽，却被对方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推开。
绾着青丝的发簪断成两截，披头散发的祝暮泽挣扎着坐起来，用宫绦把衣物系好，然后一把从稳翁手里抢过白白嫩嫩的婴儿，也不嫌弃婴孩身上的血迹，将她抱在怀里。
“暮暮…再等等，军医马上就到，孩子只是暂时昏过去了……”
“别骗我了！”
“徐姐姐，我不傻——”
祝暮泽脱下染血的外袍将女婴包裹起来，缓缓俯首，用颤抖的薄唇吻了吻婴儿的眉心，然后凭着一股狠劲儿爬起来，其踉踉跄跄地朝着插在远处的玄都剑走去。
“暮暮……”
徐青烟的嗓音有些哑，视线也有些模糊。
“暮泽！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徐青烟忍着双腿发软的感觉，起身拦在他面前，吼道：“你出事了我怎么给夭夭交代！”
祝暮泽一言不发，颤颤巍巍走到她面前，就要从她身侧绕过，徐青烟忽然死死攥住他的手臂。
“暮泽，你别这样！”
“回京之后，你还有机会怀原…”
万步台阶直上云霄，伤痕累累的莫幼薇踩着云阶，一步步走向门，就在这时，她蓦地回首，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原本还双眼无神的祝暮泽猛地对上莫幼薇那诡异的笑眼，呼吸逐渐加重，唇齿间浓郁的腥味儿让他的大脑愈发清醒。
“无论你是谁！人也好，仙也罢，就算是神，伤了我的孩子，你就得死！”
已经爬了几百阶的莫幼薇没有回头，甚至连半点儿反应都没给，显得无比淡定从容，给人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错觉。
“暮泽！”
“乖……看爹爹…给你报仇……”祝暮泽对徐青烟的劝阻不为所动，只是垂下眼眸，眼神温柔地看了一眼永远闭上眼睛的婴儿。
“剑——来！”
薄唇轻启，言出法随。
倒插在石块废墟中的玄都剑不断震颤，嗡鸣一声，拔地而起，被祝暮泽稳稳攥在手里。
徐青烟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影，自知拦不住，只能侧身让路，紧锁着眉头道：“活着回来，我们，夭夭，都在等你。”
“嗯……”
“把孩子给我吧？”
“不了，我要让她见见……云上的风景。”
祝暮泽执剑而起，踏风而行，几步踏上登仙云阶，朝着远处的莫幼薇追去。
……
金陵城内，正在批阅奏疏的苏忆桃突然心口一痛，腥甜的血液涌入口腔，她艰难地吐出一口鲜血，境界再次下跌，直接落回五品黄阶，最后一路跌至四品。
铺在案上的奏疏被血迹染红，白纸黑字间绽放出一朵朵红梅，无端故冉此来。
“暮泽！暮哥哥……”
这一口血吐出来，苏忆桃只感觉心里愈发不安，一把掀翻案台，朝着殿门跑去。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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