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严婉晴的睫毛颤了颤。白色的花板在视线里渐渐清晰，输液管里的液体正一滴滴往下落，在玻璃接口处溅起细的水花。
她动了动手指，被人轻轻按住 —— 护士站在床边，手里拿着记录板，声音温和得像棉花：“严姐，你醒了？已经昏迷一周了。”
一周。严婉晴盯着输液管里上升的气泡，脑海里是断断续续和父亲争执的画面，还有最后她因为旋地转重重倒在地上的最后感知。
“你家人每都来。” 护士替她掖了掖被角，“刚才还在这儿，去给你买粥。”
严婉晴的指尖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
家人。这个词像块冰，在她喉咙里融化成涩味。
是谁送自己的？
冒出这个疑问的同时病房门也被随之推开，她迅速闭上眼。
脚步声停在床边，带着熟悉的雪松香气 —— 不是父亲常用的檀木味，是顾允谦身上的味道。
她感觉到有人将体温计放在她额头，指尖的温度很轻，像羽毛拂过皮肤。
“还没醒？” 顾允谦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刚醒没多久，医生还需要静养。” 是严泰丰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谄媚，“允谦啊，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不然……”
“应该的。” 顾允谦打断他，“毕竟婉晴在我手底下干了这么久，该有的人味儿还是有的！你身体不，给人打电话的时候就别硬扛，不然你女儿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你造的。”
严婉晴的睫毛剧烈颤抖着。
她能想象出父亲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满脸堆笑，就像古代一让道鸡犬升的奴才，一脸谄媚像儿！
“那这……”
“等她好起来再吧。” 顾允谦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还有事，先走了。”
脚步声渐远，病房门被轻轻带上。严婉晴睁开眼，看到父亲站在窗边，背对着她，肩膀微微耸动。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花白的鬓角上，她突然发现，这个一向强势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老了。
“醒了？”严泰丰收起了之前对顾允谦的那份谄媚，因为在自己女儿身上展现出了权力的魅力，“你本事不啊，居然能把顾允谦的人引到家里来，居然让我这个做老子的在床前照顾！”
“我都晕了一周了，你要跟我讲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严婉晴控制不住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如果不是顾允谦她怕是已经在家里烧死了！
“你要搞清楚你现在是靠我养的，我要是有个好歹顾允谦明就能让你入土，既然老了就安分一点，如若不然就早点让我妈来接你！”
“你…… 你这个不孝女！” 严泰丰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就要打下去。
严婉晴闭上眼，却迟迟没等来那巴掌。她睁开眼，看到父亲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护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你们别吵了！影响其他病人休息了！”
严泰丰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他看着病房里的一片狼藉，又看了看女儿通红的眼睛，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该有的愧疚。
他没再什么，几乎是落荒而逃。
护士看着严泰丰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走到严婉晴床边，给她倒了一杯水：“严姐，你先喝点水润润喉。”
严婉晴接过水杯，口口地喝着。喉咙的干涩感缓解了一些，可心里的委屈却越来越浓。
“对了，严姐，院长一会儿会过来看看你。” 护士道。
没过多久，院长陆晋祺就来了。
如今的陆晋祺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很儒雅。
“严姐，感觉怎么样？” 陆晋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微笑着问道。
“好多了，谢谢院长。” 严婉晴轻声回答。
“那就好。” 陆晋祺点零头，“其实这次你能这么快醒过来，还要多谢允谦。
那是他把你送到医院的，而且还一直帮你打点医院的事情，忙前忙后，没少费心。他还是很重视你这位伙伴的！”
严婉晴愣住了。那那么冰冷的男人居然会有这么热心的一面吗？
“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严婉晴不解地问。
陆晋祺笑了笑：“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他想你欠他一个人情也不定啊。”
严婉晴没再话，听着陆晋祺这明显是暗示的话心里乱糟糟的。果然有些恩惠不是白受的……
“你好好休息，我就先不打扰了！”着陆晋祺便扯了扯嘴角准备离开。
严婉晴目送着对方离开然后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忍不住思绪纷飞，想着想着，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看到自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齐之芳就站在不远处，对着她笑。
她想走过去，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这时，严泰丰突然出现，拉着她就往回走，嘴里还不停地：“别理她，跟我回家。”
她挣扎着，想要挣脱父亲的手，可父亲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紧紧地攥着她。
“放开我！放开我！” 她大喊着。
“严姐，严姐，你醒醒！”
严婉晴猛地睁开眼，看到护士正焦急地看着她。
“我…… 我怎么了？” 她有些茫然地问道。
“你做噩梦了，一直在喊‘放开我’。” 护士道。
严婉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全是冷汗。她回想起刚才的梦，心里有些发慌。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让她害怕。
她知道，这个梦或许就是她内心的写照。她渴望自由，却又被亲情束缚着。
“对了，严姐，刚才顾先生给你打了个电话，我跟他你睡着了，他等你醒了再给你回过去。” 护士道。
严婉晴心里一动，点零头：“好，我知道了。”
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严婉晴看着窗外，心里思绪万千。
她不知道顾允谦打电话给她有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而此刻，远在异国他乡的齐瑞祥，正陪着顾允希在泰晤士河边散步。
顾允希的心情好了很多，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齐瑞祥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也轻松了一些。
他暂时忘记了国内的纷扰，也忘记了那个拼尽人脉尽心尽力为他的杨棠。
他不知道，杨棠此刻正被父亲关在家里，为了他的一句话，还在苦苦挣扎着。他更不知道，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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