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郁闷，李承乾命人拿了酒来，一个人独饮。
众所周知，太子是个脆皮，易碎。
所以，看到太子取了酒，一盏接着一盏，立刻就有人将此事报到甘露殿。
太子喝酒，万一喝出问题来，皇帝向下问责，他们承担不起。
李世民已经睡下了，闻言也只能换了衣服，往东宫去。
“你以前，不都是不喝酒的吗？这一次怎么喝了这么多？”
李世民从殿外走进来，李承乾揉揉眼睛，脑袋有些晕。
“我这是吃醉了，竟然出现幻觉了。”
李承乾又饮了一盏酒，揉揉眼睛又继续看：“没有消失，不是幻觉？”
李世民觉得好笑，问道：“吃了多少的酒？”
李承乾没有回答皇帝问话，伸手在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幻觉。”
李承乾扶着桌案起身，上前给皇帝见礼：“臣拜见父亲。”
李世民大略扫了一眼，再看承乾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心下暗道：兔崽子，酒量不错。
“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李承乾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揉着有些发昏的两鬓。
“吐蕃又有急报了？他们不愿意投降还是？”
李世民颇为无奈的开口：“你在这里喝闷酒，宫人们怕你喝出个好歹，报到了甘露殿，我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
李承乾矢口否认，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喝闷酒。
“谁我在喝闷酒，造谣，都是造谣，父亲别听他们胡，我就是尝尝自己酿的葡萄酒。”
李世民笑笑，这子都不称臣了，是真的喝的醉了。这两坛酒，能让承乾放下疏离，倒也是好东西了。
“父亲要一起喝一些吗？”
李世民自然不会拒绝，承乾难得主动邀他喝酒。
“那为父陪你酌两杯。”
李承乾唤来宫人，让宫人去取酒。
“父亲，我这里有好几种酒，您可以挨个尝尝。”
李世民知道，承乾有酿酒的习惯，不过他从来不是那个被承乾请去品酒的人。
李承乾数着酒，挨个介绍起来：“梅花雪、桃花醉、梨花香、杏花雨、栀子长安、芙蓉清露、桂花伴月……”
听李承乾报酒名，李世民面上也露出几分惊讶：“你这里存了这么多的酒？”
李承乾笑道：“十二节气的花，择其中可用于入酒的酿酒，这些是我做的。酒水这个东西，经过特殊处理之后，适量饮用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那些果酒不是我酿的，都是杜荷送的，果子价钱昂贵，我被言官盯得紧，落一个铺张浪费，奢侈无度的名声不好。”
“杜荷送的？”李世民抓了重点，幽幽一笑：“可惜了，杜荷是个儿郎，如晦要是把他生做女儿身，我就给你俩赐婚，让杜家出一位太子妃。”
李承乾给皇帝倒酒，笑吟吟的：“我家太子妃很好，为什么要换人呢？不过杜荷要是太子妃，我做的那些事情，就不会连累杜家。”
看承乾面上有哀容，李世民赶紧收了话题：“杜荷在伊州干的不错，等他从伊州回来，我就给他升官儿，同时让他跟城阳完婚。”
“荷荷，我要是公主，我也嫁他。来世他要是女儿身，我一定娶他。”
“留杜荷在长安，也方便你们两个私会。”
李承乾冷哼一声，皇帝没事儿在这里乱嗑什么cp。
崽子生气了，李世民微微一笑：“有来世，承乾，我还做你的父亲。”
“我吗？您继续做我的父亲？”
李承乾看着父亲，眨巴着眼睛，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父亲，你还没吃酒，就先醉了不成？盼着跟我做父子？我算不上是一个好儿子。”
李世民笑而不语，那要看用什么去评定，在他看来，承乾这个儿子的确很不错了。
“还是别了，你我父子截止于此，我只觉得愧对我们家老高，若是能回去，我一定好好孝顺我家老高。”
听了这话，李世民脸色有些阴郁，问道：“你在为今日的事情生气？”
李承乾顿了一顿，酒水递到唇边，又在思虑要不要喝下去。
“今的事情，没什么值得生气的。父亲，我是个很想的开的人，站在父亲的位置上，本就不能托付信任，何况是距离皇位最近的太子。我一早就知道这个道理，又怎会为了此事生闷气。”
他只是气恼自己，知道晾理，却还会入戏太深，对皇帝动了父子之情。
李世民白了承乾一眼，兔崽子，昧心话能的再昧心吗？
“你是三斤的鸭子，四斤的嘴。”
李承乾道：“父亲，我只是觉得自己不争气。”他似乎，在渐渐的被如今的环境同化。
李世民也不继续纠结承乾是否计较白日的事情，调侃承乾：“这世间若有神仙，承乾，你的心性，可以去做神仙了。”
李承乾半醉的状态，脑子已经不怎么清楚了，笑道：“开什么玩笑？就我这糊里糊涂的样子，还做神仙？人家神仙下凡都是造福苍生的，我造福苍生？我差点儿祸害苍生。”
李世民道：“你也算是博古通今的人，没听过五百罗汉的故事吗？那五百罗汉，原本就是五百个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强盗，最后经过佛陀教化，幡然醒悟，皈依佛门，你应该没有那五百强盗作恶多端吧？”
“哈！”李承乾抚掌大笑：“那倒是没有，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却也算不得什么强盗。借父亲吉言，我修了这一辈子，做个神仙。”
“做了神仙之后，你想干嘛？”
李承乾笑道：“肯定是保佑我们家老高和老付，儿孙满堂，白头偕老，顺心如意了。”
李世民：……
兔崽子，真没良心啊！
“就没想过保佑下苍生？”
李承乾摇头苦笑，似是无奈：“神仙讲究大爱，我不是一个拥有大爱的人，估计成不了神仙，也不要成神仙了。贫富分化本就很严重了，不需要我去火上浇油。”
李世民默了默，问道：“你是大唐吗？大唐的贫富分化很严重？”
李承乾又给自己倒了一盏酒，一饮而尽，这才回答皇帝的话：“国库富裕，贫富分化就不算严重。贫富分化的的一个体现，就是财政赤字，国库亏空。
富商巨贾，权贵名流手眼通，会隐匿资产，减少税收上缴。老百姓没有那个能力，税收缴纳有下限，一线城市差不多是五千块，贫富分化不那么严重，就是部分资源流向下层，老百姓的收入普遍达到五千块，这些人就会缴纳税收。
贫富分化严重的时候，意味着更多资源流向上层，人口基数巨大的老百姓，瓜分少得可怜的资源，收入达不到缴纳税收的下限，就不用缴税了，国库的钱也就少了。
政治书上讲经济的时候，税收那一章，开篇就纳税是公民不可推卸的义务，又讲了国家财政，就是潜移默化，教化新一代的年轻人，税收对国家的重要性。您可以理解为，一种比较朦胧的爱国教育。
不过，那个时候教室里坐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十几年寒窗苦读出去，莫是给国家纳税，多的是人连自己都养不活。男的多买几包烟，女的多买几杯奶茶，也算是间接交税。”
完，李承乾又饮了一盏，他今日喝了不止三杯酒，可内心的苦闷，不是魏征三言两语可以驱散的，或许只有醉一场，才会得到解脱。
“承乾，你在恐惧什么？”
恐惧？
李承乾苦涩一笑，从前看穿越影视剧，主角最后被同化，他没什么感觉，可轮到他自己，才觉得是一种怎样的无奈。
回想他这一千多年，进入新一世强迫自己忘掉前世，何尝不是一种被迫同化，所谓同化，就是接受当前的身份，一点点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活着。
这是恐惧吗？应该是了，潜移默化的改变，就像时间留在人身上的痕迹，一日日的看不出来，等到看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成了定局。
“若你是恐惧走上从前的路，实在是没必要，我不会废黜你的。青雀背着那样的重罪，不可能有起复的机会。雉奴去了钱塘，他的身体每日离不开药，御医断言他恐难过不惑之年，你已经是唯一的选择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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