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瑶躲在暗处偷听，
“妈的，这鬼气，站岗比打仗还累！”
“少废话！打起精神！北蛮子的细作指不定就混在哪个犄角旮旯！”
“听昨又抓到几个想混进城的流民，身上搜出了带图勒狼纹的匕首！当场就砍了！”
“头儿，这尸体...什么时候清理啊？味儿盖不住了，越来越冲了...”
“清理？拿什么清理？人手都用来守城了！
冻着吧！还能当个缓冲带，让那些想冲城的流民爬都爬不上来！”
军官的声音带着烦躁和冷酷。
苏梦瑶心中了然。
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京城已是惊弓之鸟，对任何外来者都抱有最深的敌意和杀机。
翻墙进去？
城墙上火把通明，守卫密集如林，还有那巨大的守城弩，就算她能悄无声息爬上去，也难保不被发现，引来铺盖地的攻击。
风险太高，而且太麻烦。
还不如找一个合理的身份进入。
念头转动间，苏梦瑶迅速确定了策略。
苏梦瑶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浅色劲装和狐裘，拍掉多余的雪沫，让自己看起来虽然风尘仆仆，但还算齐整，不像流民。
然后从空间里取出那份建业苏氏茶商的文牒，紧紧攥在手中，深吸一口气，
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惊恐以及一丝柔弱无助的表情。
苏梦瑶不再隐藏身形，而是从废墟后站起身，深一脚浅一脚，
步履有些踉跄地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她的身影在空旷的雪原上显得格外无助和渺。
“站住！什么人？！”
几乎是瞬间，城墙上的哨兵就发现了她，
一声厉喝直接响起。
“咻！”
一支示警的箭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的钉在苏梦瑶身前十步远的雪地里，尾羽剧烈颤抖。
紧接着，城墙上，城门洞前，无数道冰冷的目光和枪尖齐刷刷地对准了苏梦瑶，
沉重的杀气实质般压来。
苏梦瑶内心嫌弃的“啧”了一声，自己还没干啥呢，看给这群人吓的。
但表面上苏梦瑶“吓得”浑身一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以苏梦瑶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红温白脸轻而易举，
只见脚步踉跄着停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用尽力气喊道，
“军...军爷！别放箭！
女子不是坏人！女子是江南建业府苏氏茶行的，求军爷开恩啊！”
苏梦瑶一边喊着，一边高高举起了手中那份皱巴巴但还算完整的文牒，在火把的光芒下拼命摇晃。
“建业府？”
城门洞前的军官眉头紧锁，一挥手，示意士兵们暂时不要放箭，但警惕丝毫未减。
他带着两个持枪的亲兵，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步朝苏梦瑶走来，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比起邪念，敌意显然更大。
果然在一些生死时刻，这些人也是能控制住思想的。
“你一个人？从建业来？这种时候？”
军官的声音充满了不信任，
“文牒拿来！”
苏梦瑶“哆哆嗦嗦”的将文牒递过去，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
“军爷明鉴...女子苏梦瑶，确是建业府人士，
月前随商队北上采买皮货药材，
谁...谁知走到半路，灾人祸，图勒蛮子南下，
流寇四起，商队...商队全完了！
护卫伙计都...都死了！
货物也被抢光了！”
苏梦瑶着，眼圈泛红，泫然欲泣，将一个遭遇大难，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女子...女子一路逃亡，九死一生，
好不容易才走到京城...只求进城，寻条活路...
投奔远亲...”
苏梦瑶抽噎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军官的脸色。
军官仔细查验着文牒。
纸张，水印，印信都没问题，确实是建业府衙签发的路引，身份是苏氏茶行少东家。
日期也对得上。
他抬头，再次审视苏梦瑶，
女子，年轻，衣衫虽旧但质地尚可，尤其外面那件狐裘，一看就价值不菲。
眼神惊恐无助，不似作伪。
孤身一人，在这末世能从江南跑到京城，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疑点。
但她的解释...似乎也勉强得通？
“你商队覆灭，可有凭证？
如何证明你不是细作？”
军官语气依旧严厉，但杀意稍减。
“凭证？”
苏梦瑶“凄然”一笑，眼泪终于“滑落”下来，
“军爷，兵荒马乱的，能活着已是万幸，哪还有什么凭证呢...
女子若有歹意，又怎会孤身一人来闯这龙潭虎穴？”
苏梦瑶顿了顿，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从狐裘内袋里摸索着，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
脸上带着肉痛和不舍，双手捧着递向军官，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哀求，
“军爷，风雪严寒，守城辛苦，这点...这点心意，请军爷和诸位兄弟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只求军爷行个方便，给女子一条活路...”
布包没有系紧，露出里面黄澄澄的光芒，居然是金锭，足有四五两！
在火把的光线下，散发着诱饶光泽！
军官的眼神瞬间凝固了，他身后的亲兵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在这物资匮乏，钱粮短缺的末世，金子显然是硬通货。
这么大一笔钱，足够他们这些人舒舒服服过上好一阵子了。
这也是苏梦瑶直接掏金子不掏银子的原因，行贿这种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给人一个无法拒绝的筹码。
显然这金子在他们的眼里，是很难拒绝的。
军官的目光在金子，文牒和苏梦瑶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之间飞快的扫视。
文牒是真的，身份像是真的，孤身一人疑点重重但也解释得通，
最重要的是...这金子是也是真的！而且分量十足！
城墙上下的士兵们虽然听不清具体对话，但都看到了那抹金光，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紧绷的弓弦似乎都松了几分。
军官飞快的一把抓过布包，入手沉甸甸的，他迅速塞进自己怀里，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他脸上的严厉瞬间化作了严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板着脸道，
“苏氏茶行...嗯，文牒倒是不假。
不过，京城戒严，规矩森严！
念你一个弱女子，遭遇兵灾，着实可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梦瑶，继续道，
“进去之后，安分守己！不许乱跑！尽快找到你的亲戚！
若被巡城军发现形迹可疑，定斩不饶！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谢军爷开恩！谢军爷大恩大德！”
苏梦瑶“感激涕零”，连连鞠躬。
军官一挥手，“放行！让她进去！动作快点！”
沉重的拒马被士兵们费力地挪开一道缝隙。
苏梦瑶低着头，快步走了进去，经过军官身边时，还能听到他压低了声音对旁边亲兵的一句嘟囔，
“妈的，这趟油水真足...告诉弟兄们，晚上换班了，老子请喝酒！”
苏梦瑶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怪异弧度，转瞬即逝。
她快步穿过冰冷的城门洞，身后沉重的拒马再次合拢。
城门洞内光线昏暗，空气混杂着铁锈，湿冷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尸臭味。
当她踏出城门洞内侧的阴影，真正踏入京城地界时，一股更加复杂，浓烈，令人窒息的气息扑面而来。
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繁华帝都，而是一片在末世风雪中挣扎求存的巨大废墟与难民营的混合体。
宽阔的街道被积雪和垃圾覆盖，两旁曾经鳞次栉比的商铺楼宇，
如今大多门窗破损，甚至坍塌，黑洞洞的窗口如同骷髅的眼窝。
少数还亮着微弱灯火的建筑，门口都站着凶悍的家丁护卫。
街道上人影绰绰，却行色匆匆，眼神麻木或警惕。
许多衣衫褴褛的流民蜷缩在街角屋檐下，瑟瑟发抖，眼神空洞。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炭火，排泄物，腐烂物的味道。
远处隐约传来哭嚎，争吵和士兵巡逻的呵斥声。
苏梦瑶站在城门内侧，拢了拢身上的狐裘，隔绝了外界的污浊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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