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妮儿，陈妮儿……
立在雨中的赵鲤，将这名字在舌尖滚了三遍，长出一口气。
虽只听过一次，但关于神只的一切信息，赵鲤都记录在脑海郑
陈妮儿，便是桃源境地下坚持自己是饶地祖奶奶。
爱女陈妮儿，这盏永寿灯是地祖奶奶的爹娘为她所点。
赵鲤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祈福牌上的油渍。
身上已被大雨淋得湿透，她蹲身在脚边一个雨水积成的水洼，轻声唤道：“岚！”
几乎只是眨眼间，一缕幽幽的紫色烟雾从水洼中升腾起。
信使岚从这水洼蹦出，她脑袋盯着帽，脚上穿着一双看着就很精致的鞋子。
对她来，饶梦就是食物与能量，好梦似糖，噩梦如香辣锅。
以手爪掩唇，刚跳出便打秀秀气气打了个饱嗝。
赵鲤委托她，以对最快速度带回些供奉长明灯的香油和祭品。
岚点零头，跳水般一头扎进霖面的水洼。
等待的时间里，赵鲤便站在尚算完好的永寿寺廊下暂避雨。
寒雾中，诸般声响已是了下去。
雾气渐渐褪去前，赵鲤隐约见得有数个极高大的人影，朝着这边颔首致意。
赵鲤回应后，这些人影又隐入雾郑
这阵雾气卷着，朝着深山里去了。
显然，这些阴差是十分敬业的，出了这趟差便打算顺便将周围扫个干净。
雾气从永寿寺褪去，只在地面留下好些铁链拖拽的痕迹。
赵鲤还看见了一对湿漉漉的马蹄印。
只这会功夫，地面水声哗啦一响。
信使脑袋上顶着个包袱，从水洼中跳出。
这包袱里卷着一身干衣裳，一包点心。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极精致的罐子，里头装着清冽的油脂。
赵鲤还未打开，便嗅到皇家太庙里的紫宸瑞霭香的气味。
她忍不住笑，在岚的脑袋上摸了一下：“胆大包，竟去太祖爷爷那里顺东西。”
信使得意左右摆了摆脑袋，帽檐跟着晃了两下。
唤醒玛丽莲那日，挣脱了铁鞋子的岚短暂的发出过声音，但后来却又恢复到了从前。
不过这都不影响，她继续作为街溜子四处活跃。
就比如现在，岚很顺手从斜挎着的兜兜里，掏出糖块给黑白企鹅和灵猴蕊。
三只一块吃花生糖，右颊同时鼓起一动一动。
见赵鲤又要下去，三只急忙跟上。
通风不佳的地下，三只干尸崩解的灰尘扬得到处都是。
赵鲤撕下一片内衫衣角，做了个简易面罩。
再开启夜巡状态下去这地下。
她看见了供桌翻倒的油灯，还有供桌前崩解的狐尸。
青灰色的粉末颇为细腻，遍布这地下佛堂。
赵鲤戴上手套，拂开案桌上的尘埃，扶起那盏灭掉的油灯。
油灯燃烧了不知多少年，外层都是包浆的厚厚油烟。
赵鲤以尽量快的速度，重新调整疗芯，放入那枚永寿牌，将信使岚带来的长明灯油注入。
随后扯下面罩，吹亮了火折子点燃。
皇家太庙里的灯油，是整个大景都有数的好货。
一燃起，紫宸瑞霭香的气味顿时升腾。
明亮很多的火光，霎时间照亮四周。
光中，忽而传来一个声音。
“咦，阿鲤？”
弦子的声音叮咚咚响，远在桃源境地下旧村的地祖奶奶忽而转动断颈看四周。
听到这声音，赵鲤心里反而踏实大半。
拂净供桌上的灰，在上头码了好些岚带来的点心。
“地祖奶奶，我给您带零吃的。”
她在心中默念，但这一次并无人回应。
想来就是地祖奶奶也不知道如何回应赵鲤。
就着这盏永寿灯的灯光，赵鲤在这地下暗室翻找起来。
想要找到些线索。
很快，黑白企鹅呼喊道：“主人，这有本功德簿。”
将诡住持之前跪着念经的蒲团撕个细碎，黑白企鹅邀功般挥舞手中蓝皮册子。
赵鲤接了在灯下看。
岚与企鹅都凑头来看，连只认得三四个字的灵猴蕊都来凑热闹。
这本所谓功德簿，其实就是信众对这间永寿寺的捐赠记录。
这永寿寺叫寺庙，干的却是摆在明面上的买卖。
每年捐银二十两，可在外头悬挂一永寿牌沾香火气。
若是每年捐赠五十两，那待遇就完全不一样了。
能在这地下佛堂，点燃一盏长明永寿灯——当然灯油得家属每年供奉。
供奉在地下佛堂的永寿灯，可以得到住持的亲自诵经祈福，祈祷灯中寄名的人福寿延绵，遇难成祥。
这册子极为老旧，看起来少是几十年的累积。
赵鲤索性回到地面，换了身干衣盘坐着看。
一直到清晨，外头两声猫剑
先进来的沈大黄肥肉颤颤，看见赵鲤便一声干呕，从它另一个胃袋里吐出好些存活。
指着那些带东西，示意赵鲤大方吃。
赵鲤无言摸了摸它的顶瓜皮，表示心领了。
后头跟着沈花进来的岳影，好奇四处看。
见得赵鲤有些忐忑道：“公主娘娘，这里似乎不太一样了。”
还是那到处是蛛网灰尘的样子，但莫名给人一种清扫得极为干净无半点阴晦之气存在的感觉。
连带着寺外的那大片荒地，都像是拂去了蒙着的灰色。
岳影全将功劳归在赵鲤身上，双眼晶亮无比。
赵鲤笑笑，简单给她解释了什么是阴司，饼告诉她以后见得异常的大雾一定避开。
言罢，她向岳影打听知不知道这永寿寺的消息。
毕竟从这厚厚的功德册子看，永寿寺盘踞此处时间跨度极长，不得这些常年行走的山民听过些风闻。
岳影想了很久，总觉赵鲤问的问题，似乎实在长辈嘴里听过。
但断头岭子村这样的地方，无良长辈众多，拿来吓唬孩的故事更是代代更新。
岳影自己也记不太清楚，只隐约记得她阿爷曾拿山里鬼和尚的故事吓唬过她。
话到此，这册子一时半会也看不完，赵鲤决定向将这些山民安全带回村才是。
给长明灯中注满足够的灯油。
与等候在荒地外的其他村民重新碰头后，赵鲤怀里揣着那本册子踏上了回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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