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征。
我仍一直没有见着盛青山。
时值正午，阳光正烈，透过窗棂照进屋内，暖意融融。
我阖眼倚在软榻上憩。
“娘亲，娘亲，”云洲的呼喊声由远及近，他如一阵风般冲进院中，甩开门帘，气喘吁吁地扑进我怀里，“娘亲……”的身子剧烈颤抖，仿佛受了大的委屈。
覃嬷嬷见状被他吓得不轻，怕他没头没脑冲撞到我，又怕他莽撞顶着我的肚子。正要伸手，被我摆手制止。
俗话，母子连心。
果然。云洲将脸埋在我胸前，还未话，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娘亲！”他紧紧地抱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得几乎不出话，“我义父要去哪儿？”
年前，盛青山将他接去盛家亲自教导。
往常的这个时辰，他本该在大将军府里做功课。
此时将他送回来，想必是盛青山领了军令，返回军营了。
我望着云洲哭花的脸，百感交集，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哽咽，“你义父，要出征了。”
外人什么，或许有理。
但只有我知道，他主动请缨的缘由。
梦里，萧景宸便是在这次征战中，遇险身亡。
他是想要，替他去死。
我一直想要见他一面，我以为我们总会见到的。
但……显然，他不想见我。
所以他亲自将云洲送回来，马车只是短暂的停留就离开。
我不知他在想什么。
或许，我也没有想好，该对他什么。
我确实希望萧景宸能够好好活下去，可我并没有想要用他的命去换。我以为阻止蓝凤秋成为神女，以为蓝凤秋死了，这一切的厄运都会结束。
但厄阅车轮并未停止。
那个握住刀柄的人，不是蓝凤秋，也不是他。
我们仍被无形的力量裹挟着。
“娘亲，”云洲哭得肝肠寸断，满头大汗，仿佛他的义父此去再无归期，脸涨得通红，“我喜欢义父。我不想让他走。”
他的话音断断续续，反反复复。
像是我能阻止什么。
我被他的泪水浸泡得浑身酸胀，心里沉甸甸的，只得一下一下轻轻拍抚他的脊背，“云洲，我们不能不让他走。你的义父，是骠骑大将军，保家卫国，是他的责任。你知道的，他是大家的保护神，威风凛凛的保护神。他不会有事的。会回来的。”
我是在对他，也像是对自己。我阻止不了这场战争，也没有办法让盛青山不要去。圣旨已下，军令如山。
“哇啊……呜……”往日这些，云洲总会兴奋骄傲；今日却越哭越凶，怎么也止不住了，“我不要他做大家的保护神，我只想他做我的义父。”
我抚摸他的头顶，任由泪水滑落脸颊，并不急着去讲那些大道理。
谁没有私心呢，那些将士家中，想必也有这样啼哭不止的稚子。
正好声哄着，云洲的奶娘抱着一个木匣进来。
待我拭去脸上的泪痕看向她。
她才向前一步，将木匣呈至我面前。
“禀夫人，这是大将军送给云哥儿的。本以为里头都是哄孩子的玩意儿，但我方才打开一看，还有些贵重之物，所以请夫人过目。”
那木匣，我越看越眼熟。
似乎是盛青山军营里珍藏的那个。
不由地就有了几分猜测。
掀开匣盖，果不其然。
里头都是他从前收集的玩意。
他曾，待我们有了孩子，这些都是给他的礼物。
如今，全都送给了云洲。
里头确实还有几样贵重的东西。
和几封封口的书信，标记着未来打开的时机。
怪不得，云洲哭成这样。
即便是孩子，也会害怕最后一面。
我屏住呼吸，良久，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他果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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