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弈简直被自己儿子气得七窍生烟,但憋了半晌,憋得满面通红却又找不出词儿来反唇相讥。
他如今忽然想,儿子拜瞿素为师似乎也并不是绝对的好事,毕竟儿子变得比老子还厉害,那么他身为老子就很难驾驭了。
裴弈气闷片时,又忽而笑道:“你不必拿这种阴阳怪气的话来噎我,我原本确实是要立她的,但如今却是不得不食言了。”
裴玑笑道:“父亲要食言居然也这样理直气壮。不过身为一国之君,出尔反尔真的好么?”
“随你怎样,”裴弈轻笑道,“楚氏丧德败行,戕害皇孙,这笔账我还没和她算呢,你倒先来帮她争位来了。”
“敢问父亲,这‘丧德败行,戕害皇孙’是作何解?”
“你装的什么傻,”裴弈一步步踱到裴玑跟前,“你大哥身边那个叫静竹的丫头怀了你大哥孩子的事,你还记得吧?后来那孩子没了,你也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没的吧?”
裴玑点头:“这个确实知道
。”
裴弈冷笑:“你既知道,还有何脸面来跟我立她做太子妃的事?我原先不知此事,本想着她好歹也生了阿爔,你又一再坚持,那倒也勉强可以立她做东宫妃。然而后来听闻此事,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践行那个承诺了。我皇家可不要这样的太子妃!”
裴玑自然清楚,他父亲嘴上得冠冕堂皇,其实根本都是托词,到底还是不想立明昭。他之前便猜到,他父亲打算在他出征期间将楚家解决了,然后再寻出明昭的错处,等他回来,借题发挥,连着当初那个承诺一起推掉。
然而,他父亲显然是找错了人。
裴玑心里冷笑,面上惊道:“父亲在什么呢?儿子怎么听不懂?”
裴弈心道事已至此你还要装,那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什么意思?”裴弈冷笑一声,“意思就是楚氏因与你大哥那个薛次妃斗气,害死了静竹的孩子来构陷薛次妃!争强好胜、心狠手辣,这等毒妇将来做了皇后,还不专横后宫?到时候必定累得我皇室子息凋敝,我可不敢让她做太子妃!我没将她扫地出门已是仁慈,你还有脸来跟我立她做东宫妃?”
裴玑瞠目道:“竟还有这等事?儿子怎一点也不知晓?”
裴弈嗤笑道:“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只问你,满腹心机、残害皇室子嗣,这种毒妇是不是不配当我皇家媳妇?”
裴玑深以为然:“父皇得十分在理,这种毒妇要不得!”
“这不得了,”裴弈急于摆脱他儿子在这件事上的纠缠,也没多留意他言语的异常,声色俱厉道,“这种媳妇哪家都不会要!我瞧着她平日里一副老实样子,还以为她尚算本分,原本已经转了意了,想要成全你们,谁想到她背地里竟这般阴损!既是如此,你纵然再到上去,我也不会立她了!阿玑啊阿玑,枉你素日聪明绝顶,竟这般识人不清!”
裴弈笃定楚明昭有罪,因而睁着眼睛瞎话,打算把食言那件事圆过去,实质上他压根儿没想过真的册立楚明昭。
何随默默低下头,心道陛下您还是少几句吧,得越多过会儿脸越疼。
裴玑怔了片刻,旋道:“父皇是不是误会了?”
裴弈冷哼道:“你不必为她开脱了,我已向恭妃问清楚了。”
“可据儿子所知,静竹那个孩子是薛次妃害死的,”裴玑微微挑眉,“薛次妃让静竹将堕胎的事赖在明昭头上,并威胁静竹若是不帮着她诬陷明昭,她就要了她家饶命。静竹不过一个丫头,怎能与薛家抗衡?便与薛次妃一道演了一场戏。父皇若是不信,儿子还留着证人,可以提上来鞫问一二。”
裴弈见他这般言辞,心里猛地绷起一根弦,这个完全和他从郭氏那里听到的不一样啊!
裴弈蹙眉道:“你既知晓得这么清楚,方才那一惊一乍的是作甚?”
“儿子听父亲一字一句都在指证明昭,所以觉得匪夷所思,”裴玑笑道,“父皇要不要把人都宣来问问清楚?”
裴弈审视儿子片时,沉声道:“不必了。”他忽然意识到,这兴许又是个陷阱,他得去找郭氏问问清楚。他不想在此做过多纠缠,抽身欲走。
裴玑伸手拦住父亲,笑道:“那父亲既然不必,想来是相信明昭的清白了,现在就把明昭立了吧?”
裴弈脸色阴沉半晌,忽然回身道:“把你的证人都叫来,当堂对证
。”话间又命内侍去传楚明昭、郭氏与薛含玉。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慎、顾氏与楚老太太面面相觑,他们还是头回听闻还有这么一桩事。
楚明昭如今清闲,今日晨起用罢早膳后便抱着儿子去姚氏那里串门。她心事沉重,是串门,实质上是散心。她想遍了一圈,最后还是觉得唯有裴玑能解救楚家目前的危局,然而裴玑已经南下,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更无法给他递信。虽她心里相信他应当是做好了安排的,但仍旧难免焦虑。
裴玑走后,姚若婠终于敢往宫里跑了。虽然她姑母还是对她不热络,但她很乐于欣赏楚明昭愁苦的模样。她听皇帝处置楚家的事后,心里只觉痛快。她早看不惯楚明昭了,裴玑把楚明昭惯得无法无,抬手就能打人,楚家人还想借着楚明昭脱罪,简直让志。如今裴玑走了,楚明昭没了靠山,看她还怎么横!等裴玑几个月后回来,楚明昭不得早就被她姑父收拾了。
姚若婠真是怎么想怎么舒爽,等楚明昭落魄那日,她一定要将头先被打的仇报回去!
姚若婠与姚氏话间瞟了楚明昭一眼,心里不断想着她到时候应该怎么羞辱楚明昭才好,嘴角溢出一丝几不可查的讽笑。
姚氏瞥了姚若婠一眼,随口问起她的婚事如何了。姚若婠听姚氏提起这个,脸上的笑便是一僵。
她实则仍旧不想放弃嫁给裴玑的念头,但裴玑这块骨头太难啃了。然而她总想着,若是回头楚明昭倒了,她就又有希望了。嫁给裴玑就意味着一辈子富贵荣华享受不尽,何况裴玑那皮相实在诱人,真是横算竖算都不吃亏。
但她祖父反对她入宫,又她年纪也不了,一直催着她母亲帮她挑拣人家。她目下左右摇摆,不知如何是好。
姚若婠打起精神,笑尚在挑着,还没个结果。姚氏抬眼看向她,道:“我听父亲,似乎是有意与信国公府结亲。他们府上的三公子听闻是个样样都好的,想是一桩好姻缘。”
一旁的楚明昭正喝着茶,闻言一口茶呛在了喉咙眼里,咳了半晌才缓过来,引得怀里的裴燨睁着大眼睛看她,又伸出爪子比划着帮她拍了拍——他呛奶的时候,娘亲就是这么给他拍的。
楚明昭顺手一摸儿子脑袋,笑道:“真乖。”想起姚氏方才的话,又忍不住笑了笑。
裴玑之前要跟姚磬举荐范循做孙女婿,如今看来他还真的去了。
果然是换着人坑啊。
姚氏诧异看向楚明昭,问道:“可是有何不妥么?”
楚明昭心道你们看到的范循和我看到的范循不一样,嘴上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巧了。”
姚氏想了想,才记起来范循是楚明昭的表哥。那这样来,确实是巧了。不过她又想起范循从前似乎是纠缠过楚明昭的,不知见今如何。只是撇开这些,范循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选,她也懒得去为这个侄女儿细究那么多。
姚若婠狐疑地看着楚明昭,突然攥了攥拳头
。楚明昭是不是在笑话她?笑话她嫁不进皇家,只能嫁世家。姚若婠暗暗咬牙,心道走着瞧。
正此时,忽见一内侍前来传报皇帝宣楚明昭去奉殿一趟。
姚若婠正暗自磨牙,闻听此言险些笑出声来,皇帝忽然将楚明昭叫到外廷去,还是奉殿那种地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只是她姑母颇为看重楚明昭这个媳妇,她不好显露出自己的幸灾乐祸,她还要在她姑母跟前扮乖。
楚明昭心里也是一咯噔。她问内侍可知所为何事,内侍摇头不清楚。楚明昭将儿子交给姚氏照看,满心忐忑地上了凤轿。
她一路上都在琢磨皇帝要是朝她发难她要如何应对,等到了奉殿,她抬头一看,立时愣住了。
她爹娘跟祖母都在,最意外的是,裴玑竟然也在!
“愣着做什么,”裴玑含笑上前拉住她,“瞧见我太高兴了?”
楚明昭呆了须臾,道:“你怎么回来了?”
裴玑凑到她耳畔声道:“自然是被你唤回来的啊,我不是了么?你需要我了就叫我一声,我即刻就回。”又低眉笑道,“想不想我?”
楚明昭连日来一直绷着,心里装着再多的焦灼苦闷也尽力压制着,如今瞧见裴玑,眼圈忽然就红了,嗓音微哑:“想……”
裴玑忙在她脊背上拍了拍,低声哄道:“乖不哭了,没事儿了。”着话又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抚。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俩人平时就这样?
楚慎看得都不好意思,他女婿简直是没有底线……
随后赶到的郭氏瞧见这一幕,冷哼一声,早就觉得这两个有伤风化了!
薛含玉却是没心思去注意裴玑与楚明昭的举动,她如今满心惶遽,手脚冰凉。她抬头看向裴玑的侧影,脸色越见苍白。裴玑之前与她还有一笔账没和她算,她就猜到是这件事,只是裴玑那头始终没动静,她还以为日子久了他给忘了,谁想到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薛含玉正魂不守舍,一瞥眼间就瞧内侍又领了三个人进来。第一个是罗妙惜,第二个是秋烟,第三个是……静竹!
薛含玉脸色煞白如纸,秋烟不是被她远远发卖了么?静竹不是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薛含玉惊恐地看向一旁与楚明昭喁喁私语的裴玑,忽然战栗不止。他早就预备好了,只等着在合适的时机给她致命一击!
裴弈的脸色比薛含玉好不了多少。薛含玉的丫鬟秋烟指证当初是薛含玉逼着静竹堕胎,当日去见楚明昭之前已经喝了药,在楚明昭跟前摔倒只是为了栽赃。静竹随后跪地佐证了秋烟的话,并供称薛含玉以她全家老的命相威胁,她不得不照做。罗妙惜也称那日看得很清楚,是静竹自己摔倒的,跟楚明昭无关。
郭氏惊得了不得,这事真是薛含玉干的?那她……那她岂不是误导了皇帝?
薛含玉听得浑身如坠冰窟,忽然道:“诬陷!这都是诬陷!殿下为了些私人恩怨便这样诬陷于我,是否有欠妥当?”
裴玑挑眉道:“我为何要诬陷你?你的私人恩怨又从何起?薛次妃,你能得再明白些么?”
“我……”薛含玉忽然哑了
。难道她能把她从前干的那些事出来么?当然不能!出来就是罪加一等!她为撩到裴玑干的那些事都是见不得饶,何况裴玑是她的叔子。
郭氏见薛含玉嗫嚅着不出话,一时也慌了,拽过她低声诘问:“这事儿真是你干的?”
薛含玉攥着手不话,手背上青筋暴突。她竭力冷静下来,转向裴玑:“殿下构陷妾身的原因自然很明显,妾身与楚娘娘不和,殿下想为楚娘娘出气而已。”
裴玑冷笑道:“事已至此,薛次妃还要抵赖?我是太子,你是亲王次妃,我若要构陷你,需要这般大费周章么?何况,你现在可以去广宁那头打听打听,看那边都是怎么你的。”
楚明昭心道不必打听了,裴玑当年就已经将风声放出去了,如今广宁那边对于薛含玉做的这件事大约早就街知巷闻了。
薛含玉咬牙望着裴玑,情绪忽然有些失控,尖声道:“你为何要这么狠!”着便要冲过来,却被几个内侍拦了下来。
她前面虽则想让楚明昭死,但后头已经没有再去招惹过楚明昭了,为什么裴玑还要翻旧账!
“我只是将真相昭示出来而已,并没有冤枉你吧?”裴玑转向裴弈,“父皇,您方才也了,这种毒妇要不得。不如趁着现在就处置了吧。”
裴弈冷脸半日,目光钉在儿子身上。他儿子真是好算计,知道他想收拾薛家废掉薛含玉,就抛给他一个大好的借口。只若他就坡下驴,那也就证明了楚明昭的清白。但若他不予处置,他儿子必定会继续纠缠下去。
裴弈思量再三,下令道:“废薛氏为庶人,下狱待审。”
薛含玉双膝一软瘫倒在地,用力磕头,痛哭流涕道:“求圣上开恩,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
裴弈并不听她言,挥手示意内侍将她拖下去。
“父皇,”裴玑适时开口,“既然明昭是清白的,那父皇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父皇没看错人,儿子也没看错人,那么可以照着原本的打算来了吧?要不现在下旨立了明昭?”
被拽到门口的薛含玉听到他这话,忽然明白了,明白他为何一直拖到现在才翻出这笔账。
他大约是早猜到了皇帝会被郭氏误导,现在才揭破不过是为了堵皇帝。他早就算计着要一举双得了,既能扳倒她为楚明昭报仇,又能成就楚明昭!
薛含玉忽然不寒而栗,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如果她是那个被他捧在手心里的人该多好,可惜他对她不屑一顾。
薛含玉忽而潸然泪下,真是同人不同命。
裴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面色阴能滴水。他方才的话如今一句句全变成了堵死他的局,他今日若是不立楚明昭,那么真的就是自己往自己脸上打。
他把话得太死了。裴弈思及此,忍不住狠狠瞪了郭氏一眼。郭氏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跪下,叩头道:“陛下赎罪,妾也是被薛含玉那贱人蒙蔽了啊
!”
裴弈咬牙道:“等朕抽出手再收拾你!”又顿了半晌,转过头对许敬道,“拟旨,楚氏毓秀端娴,赋质纯粹,有端庄静一之德,有温和慈惠之仁,乃东宫良配,特立为太子妃。”他自己到后头渐渐也不想下去了,烦躁道,“你们自己看着拟吧,左右是个意思。”
许敬躬身应是。
楚明昭有点懵,她一路上做好了应对皇帝发难的准备,结果到这儿看了场戏就被立为太子妃了?她等了一年也没当上太子妃,就这么突然被立了,还觉得像是在做梦。
裴弈正要转身离开,但裴玑还是不放过他,又拦下他,笑道:“父皇,那楚家那头呢?儿子听闻您虽口头上处置了,但圣旨却迟迟没下,想来也是在犹豫,不想伤及亲家的情面。那既然如此,不如就算了吧?您就当您之前的都是气话。”
裴弈都想骂人了,犹豫个鬼!我没下圣旨只是因为玉玺毁损盖不了章而已!
“楚家那头不能宽饶,”裴弈冷着脸道,“否则朕如何向下人交代。”
裴玑正色摇头:“您这可就是想岔了,您处置了楚家才是没法向下人交代。楚慎是鸿儒巨子,德隆望尊,桃李下,主操文柄,为蔚然大宗。他当年对楚圭赐予的王爵以死相拒,他的操行,我想下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再楚怀定,楚怀定赤血丹心,为父皇讨贼立下汗马功劳,若非楚怀定当初冒死为父皇入城劝降,父皇要在北京城外耗多久才能攻进来呢?父皇……”
“你如此言之凿凿,不过是因为楚氏,”裴弈打断他的话,“得正义凛然,实则不过是徇私。”
裴玑眉尖微挑:“您得倒也不错,儿子承认,儿子极力为楚家正言的确是因为明昭,但儿子的都是实情吧?为岳家几句话也是人之常情吧?”
裴弈嘴角抽了抽,他儿子能把护短徇私得这么冠冕堂皇也是没谁了。
“好啊,”裴弈忽然一笑,“左右圣旨还没下,那便依了阿玑。”
“所以,父亲是答应往后不会再因楚圭而株连楚家了,不削爵不贬官不做任何惩治,是么?”
“对,”裴弈似笑不笑地看向儿子,“阿玑满意否?”
“满意,”裴玑一笑,“儿子只希望父皇不要再食言了。”
“决不食言。不过,”裴弈嘴角勾起一抹笑,“阿玑是否也要信守承诺,即刻南下剿贼?”
“这是自然。”
“甚好,那朕等着阿玑凯旋。”裴弈言罢,拂袖而去。
就遂了他们的心意又如何,来日方长。
楚慎简直难以置信,方才还是凄风苦雨,一下子就柳暗花明了,不仅楚家保住了,他女儿还当上了太子妃!
楚慎想想多日来的凄切焦虑与仿徨无助,又思及他从前是如何冷待裴玑的,一时愧怍不已,感怀在心,一从大殿出来,就扑上前抓住裴玑的手臂,哽咽道:“女婿啊……”开了头却不知什么好,只是不住掉泪。
裴玑望向抱着他哭得站不稳的老丈人,一时倒有些不知所措
。他这老丈人从前对他的态度简直宛如严冬,他都见怪不怪了,如今忽然变得春般温暖,他倒有些不习惯。
虽然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裴玑劝了几回,但他老丈人想到羞惭处,越发不肯撒手,连道对不住他。楚明昭与顾氏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楚慎一把年纪了,这会儿却像个孩似的。
楚老太太直是笑:“他也是一时心中戚戚,殿下不要见怪。”
裴玑笑道:“无妨的,都是自家人。”
姚氏见楚明昭迟迟不回,担心出事,将孙儿交给乳母,丢下姚若婠,打算去外廷那边看看,结果刚出来就碰见了楚明昭与裴玑。姚氏吓了一跳,惊道:“阿玑怎么回了?”
裴玑道:“只是有事情要处理,暂且回来一趟。”又笑道,“父皇已经立明昭为太子妃了,儿子等圣旨下来之后,就要折回去了。大军还在城外驻扎。”
姚若婠一直留在姚氏那里等看楚明昭是怎么个倒霉法儿,结果一出来就听见裴玑楚明昭被立为太子妃了,立时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
“表妹今日居然入宫来了,”裴玑掠视姚若婠一眼,讥诮道,“那也是巧了,正赶上恭喜明昭。往后表妹也不必担心不知该如何称呼明昭了,直接叫太子妃就成。”
姚若婠一副恍若雷劈的样子,好半晌才回神,实觉不可思议,楚家不是要倒了么?楚明昭怎么还当上太子妃了?
只是她可不敢问裴玑,她如今有些害怕他。她手上指甲险些将自己掐出血,面上强笑着对楚明昭道喜后,又担心裴玑想起上回的事再跟她算一回账,匆匆作辞。
姚若婠失魂落魄地回府后,她母亲李氏就将她叫到跟前,数落道:“你不要镇日想着往宫里跑,我瞧着你那姑姑待你也不亲香,你还是早些收收心思的好。我与苏夫人约好了明日去国公府做客,你跟我一道去。”
姚若婠心里正堵,恼道:“女儿不去!”
李氏把眼一瞪:“不去也得去,还由得你了!”
北镇抚司,诏狱。
楚明玥正抓着身上的虱子,忽听一阵呼喝声由远及近传来。楚明玥知道大约是又有什么人被抓进来了,也没多留意。然而抬头无意间一瞥,却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明玥先是一愣,跟着便笑出了声:“哎,你是怎么进来的?”
薛含玉阴着脸不话,只是面无表情地被狱卒驱赶着往前走。楚明玥觉得挺有意思,但也并不执着于打听。她正要继续抓虱子,忽见狱卒将薛含玉一路押送到了她的牢门前。
楚明玥一惊:“为什么把这个贱人跟我关在一起?”
狱卒根本不回答她,只是打开牢门,将薛含玉一把推了进去。
阴暗的牢房内,楚明玥与薛含玉正互相横眉冷对时,就听外头又是一串脚步声传来。
楚明玥笑了一声,当下站起,往外探看。
不会又有谁被抓进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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