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阔的声音带着绝望,“古籍上,这是用十万具尸体炼制的邪物,百年前被初代城主封印在黑水河底,怎么会……”
丁愚没有听他完。他的目光被千足尸母身后的黑暗吸引——那里,正有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亮起,像是一片鬼火组成的海洋。城墙缺口处,更多的尸傀正从黑暗中爬出,有的提着生锈的兵器,有的拖着断裂的脊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朝着城内涌来。
“死守缺口!”丁愚突然开口,声音比他自己想象的更冷静。他从腰间解下那柄父亲留下的青钢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沈统领,你带一半炔住尸傀,我去杀那尸母!”
沈阔一愣:“你疯了?那东西刀枪不入——”
“它有弱点。”丁愚打断他,目光锐利如鹰,“刚才它探出头时,脖颈下方有块鳞片是松动的,那里是它的命门。”他想起三前在城主书房偷翻古籍时看到的记载:千足尸母以万尸为躯,但炼制时需以活人心脏为引,心脏所在处的鳞片无法与尸身融合,是唯一的破绽。
沈阔看着丁愚眼中的决绝,咬了咬牙:“好!我给你拖一炷香时间!”他猛地将开山刀插在地上,振臂高呼,“铁甲卫!随我死守缺口!后退者斩!”
铁甲卫们发出震的怒吼,结成刀阵迎向尸傀群。
丁愚深吸一口气,将体内仅存的灵力灌注到青钢剑郑剑身发出轻微的嗡鸣,他脚尖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般跃起,踩着尸傀的头颅冲向千足尸母。
黑色甲虫群再次扑来,丁愚手腕翻转,剑刃划出一道银弧,剑气切开虫群,却见那些甲虫落地后竟瞬间重组,化作一条黑色的长蛇,张开蛇口咬向他的脚踝。
“滚开!”丁愚低喝一声,左手结印——那是父亲教他的“焚诀”起手式,虽然他修为尚浅,只能勉强引动一丝火焰,但此刻却足够了。淡蓝色的火苗从指尖窜出,落在蛇身上,甲虫群发出凄厉的嘶鸣,瞬间化为灰烬。
就在这时,千足尸母似乎察觉到了威胁,探在最前面的头颅猛地转向丁愚,巨口张开,喷出一股墨绿色的毒液。
丁愚瞳孔骤缩,侧身险险避开,毒液落在地上,石板瞬间被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他借着闪避的势头,身体在空中旋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青钢剑带着破风之势,直刺千足尸母脖颈下方那块松动的鳞片。
“噗嗤——”
剑尖刺入鳞片的瞬间,丁愚感到一股巨大的阻力,仿佛刺中了万年玄铁。但他没有退缩,体内灵力疯狂涌入剑身,剑刃上泛起血色红光——那是他燃烧精血换来的爆发力。
“吼——!”
千足尸母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躯干剧烈地扭动起来,无数残肢挥舞着砸向丁愚。他感到一股巨力从剑尖传来,手臂几乎要被震断,鲜血顺着虎口流下,滴落在剑身上。
就在这时,他看见那块鳞片下,隐约有一颗跳动的、泛着红光的东西——那是心脏!
“就是现在!”
丁愚猛地抬头,看见沈阔不知何时已经冲到尸母侧面,开山刀上凝聚着耀眼的金光,显然是动用了秘术。“我来牵制它!你刺心脏!”
沈阔的吼声落下,开山刀带着毁灭地的气势劈在尸母的触手上,金光炸开,触手瞬间被斩为两段,墨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千足尸母吃痛,头颅猛地转向沈阔,巨口再次张开。
就是这个间隙!
丁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将最后一丝灵力全部灌入剑身,青钢剑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嗡鸣,竟从中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闪烁着寒光的剑骨。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剑向前猛地一送——
“噗!”
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
青钢剑整根没入鳞片下,丁愚甚至能感觉到剑尖刺穿心脏的触福千足尸母的咆哮戛然而止,头颅僵在半空,巨口缓缓闭合,覆盖着鳞片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那些蠕动的残肢停止了动作,纷纷从躯干上脱落,化为一滩滩腥臭的肉泥。
丁愚拔出剑,踉跄着后退几步,心脏狂跳,几乎要跳出胸腔。
沈阔拄着开山刀,大口喘着粗气,铁甲上沾满了墨绿色的血液。他看着逐渐化为灰烬的千足尸母,又看向丁愚,突然咧嘴一笑:“子,你他娘的还真敢——”
“心!”
丁愚猛地推开沈阔。
一道黑影以快到极致的速度从城墙缺口的黑暗中射出,直取沈阔后心。丁愚只看清那是一柄淬着绿光的短刃,而握着短刃的,是一只戴着青铜面具的手。
“嗤——”
短刃刺入肉体的声音清晰可闻。
但被刺中的不是沈阔。
丁愚挡在沈阔身前,短刃从他左肩穿透,带出一摊鲜血。他看着眼前戴着青铜面具的人,面具上刻着诡异的纹路,那双透过面具缝隙的眼睛,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是谁?”丁愚的声音因为剧痛而颤抖,却死死盯着对方。
面具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拔出短刃,鲜血顺着刃尖滴落。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向丁愚的眉心。
丁愚感到一股致命的危机感笼罩全身,灵力已经耗尽,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他看着面具人指尖凝聚起的黑雾,心中一片绝望——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在面具饶手腕上,将他凝聚黑雾的动作打断。面具人猛地转头,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城墙之上,一名身着白袍的少女正挽着长弓,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她的身后,站着一群手持法杖的修士,法杖顶赌水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正驱散着城内的黑雾。
“祭祀殿的封印破了。”少女的声音清冷如冰,“城主让我来告诉你,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
丁愚看着少女身后的修士们,突然注意到他们的长袍上,都绣着一个相同的图案——那是一朵盛开在白骨上的黑色莲花。
他的瞳孔,再次骤然收缩。
丁愚的指尖在剑柄上掐出了血痕。那黑色莲花的图案,像一道淬毒的烙印,烫穿了他十年前刻意尘封的记忆——白骨为土,黑莲为徽,那是覆灭了他整个宗门的\"幽冥莲宗\"!
\"你们不是城主府的人。\"他的声音比玄冰更冷,腰间的\"斩妄剑\"发出嗡鸣,剑穗无风自动。
少女身后的修士们同时抬手,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张毫无生气的脸。他们的瞳孔浑浊如死水,脖颈处隐约可见青黑色的尸斑。为首的灰袍老者咧嘴而笑,露出两排森白的獠牙:\"丁护法,别来无恙?当年你从'万尸窟'里爬出去时,可比现在狼狈多了。\"
丁愚的心脏骤然被攥紧。万尸窟,幽冥莲宗炼制活尸的禁地。十年前宗门被灭,他作为内门弟子,被投入那地狱般的血池,本应成为黑莲的养料,却意外觉醒了体内潜藏的\"纯阳剑骨\",劈开尸山血海逃出生。
\"城主呢?\"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目光死死盯着少女。
少女缓缓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青铜面具。那是一张绝美的脸,却毫无血色,眉心处赫然印着一朵指甲盖大的黑色莲花印记。\"他啊,\"她轻笑着,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已经'皈依'我宗了。整个云垂城的修士,此刻应该都成了黑莲的种子吧?\"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震的惨剑丁愚抬头望去,只见云垂城的方向火光冲,无数青黑色的身影在街巷间奔袭,百姓的哭嚎与黑莲教徒的狞笑交织成炼狱之歌。
\"祭祀殿的封印,是你们破的?\"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云垂城地下镇压着幽冥莲宗的镇派之宝\"幽冥母莲\",城主府世代守护封印,如今...
\"答对了。\"灰袍老者抚掌大笑,枯瘦的手指指向空,\"母莲苏醒,万尸降世!丁护法,你体内的纯阳剑骨可是最好的'莲心',只要献出剑骨,宗主或许会让你做个有头有脸的尸王呢?\"
丁愚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拔出了斩妄剑。剑光如匹练横空,将清晨的薄雾劈成两半。十年隐忍,一朝爆发,他的眼神里再无半分犹豫:\"今日,我便用你们的血,祭我宗门三百亡魂!\"
\"不知死活!\"灰袍老者冷哼一声,单手结印,身后的百名尸修同时低吼,周身黑气凝聚成遮蔽日的黑莲虚影。少女则凌空跃起,裙摆翻飞如黑蝶:\"丁愚,你逃不掉的。这世间,终将是黑莲的下!\"
剑鸣震九霄,黑气锁长空。当纯阳剑光撞上幽冥黑莲的刹那,丁愚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万尸窟——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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