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兰朝她走来，她立刻后退两步，半跪下行礼：“云美人如今已经是主子了，还是莫要在宫女堆里待，恐污了您的身份。”
云兰站在原地，神情落寞地望着她。
许久之后，她拿过桌上的包袱，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最后求你一件事，能不能别告诉其他人，你让我去通报容妃娘娘一事？”
芸惜垂眸，放在腿上的手攥紧，“容妃娘娘大怒，奴婢回禀是奴婢身体突然不适，才让……朋友给陛下送银耳粥，之后的事，奴婢一概不知。”
“多谢。”
云兰道了一声谢，跨过门槛走了。
芸惜再也忍不住，把头埋在腿上，声哭泣起来。
为什么是云兰？
她第一次真心交朋友，第一次知道除了林景州之外，还有人能让她相处自在愉快。
为什么想当娘娘不直接，而是要算计她？
难道云兰以为她不会帮她吗？
春杏走进来，伸手按在她头上，“真是个孩子，竟会因为这个哭！”
“春杏姐姐……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两辈子加一起，最好的姐妹。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从今开始，她不是你朋友了，而是陛下的云美人，咱们的主子。我来是传达林总管的话。”
她红着眼睛抬头。
“你弟弟出事了。”
她大脑呜一声，差点往后倒，春杏扶住她，“他昨日当差不尽心，惹恼了主子，杖责十棍，被罚去狮子园待一个月。”
“他……”
“人此刻在刑司。”
芸惜起身就往外冲。
她直奔刑司，脑海里早就忘了云兰，满脑子都是林景州怎么会犯错？他那么谨慎一人，怎么可能犯这么大错！
一定是大过错，不然林德不可能护不住他。
刑司里，林景州趴在长凳上，杖刑的两人拿起板子狠狠打下去。
一板发麻，两板红，三板渗血，四板烂……
他手里死死攥着香囊，痛得脖颈暴起青筋，他却一声都没吭，冷汗从额头划过脸颊，落在地上，他双眼充血，盯着香囊，目不转睛。
为什么袋子里还有个香囊？
香囊是传情的，芸惜不可能不知道，是送错了，还是……
最后一板打完，他瘫在凳子上动弹不得。
监刑之人走上前，笑着开口：“林公公，杂家也是奉命行事，公公千万别怪罪。”
两个太监上前扶着快失去知觉的林景州站起来，他声音沙哑异常，一双凤眸眼角泛红，勾起一抹笑，“来日方长。”
监刑太监笑容僵住，心里没底，可又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怕的？对方不过是十四岁的毛头子，就算有林总管撑腰，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云来阁今日有新主入住，杂家奉命往里面添置物件，就不在这里跟林公公耗时间了。”
“新主……入住？是谁？”
林景州眼底充血，扭头看向太监。
“听是御膳房一个宫女，具体不清楚。”
“御膳房……噗！”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林景州身体往后倒去。
“阿景！”
芸惜冲上前从后面扶住他。
林景州侧头，看到近在咫尺的脸，虚弱地开口：“为什么……”
一句话还没问完，他已经晕了过去。
“阿景？！阿景！”
“让一下。”
她一回头，就看到田蕊站在她身后。
她身体僵硬地让开路，只见田蕊走过去，低头搂住林景州的头，把一颗药送到他嘴里，然后才开口：“为什么宁愿受刑，也不肯供出昨夜你跟我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芸惜浑身僵住。
昨夜，阿景跟田蕊在一起？
“送他过去吧。”
等林景州被抬到板车上被退走，田蕊才回头看向她，“你就是林的姐姐？”
“是。”
田蕊靠近她，压低声音，“我叫田蕊，是林的对食，这件事我们还没告诉任何人，希望姐姐保密。”
“不可能！”
她脸色惨白地驳斥。
田蕊淡淡一笑，“昨夜，本该是他当值，但他想和我一起过生辰，耽误了差事，今日才会受罚。”
阿景昨夜很早就走了，是去找田蕊？
“还有啊，林了姐姐虽然不是亲姐姐，但对他有恩，那便也是我的恩人。”
田蕊着，还向她行了个礼。
芸惜只觉大脑呜一声炸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御膳房的，只知道，她好累，好像找个地方永远地睡过去。
可还没睡着，她又猛地坐起来。
“我要问清楚！如果真是这样，我的香囊得拿回来……”
一口气跑到狮子园。
这里很荒凉，只有几间木头房子。
走近了，就听到里面传来两饶对话。
“你告诉她了？！”
是林景州的声音，很着急。
田蕊坐在桌前，淡淡地开口：“你急了？不能让她知道吗？”
“田蕊！”
“你昨晚那么用心地设计就是为了让你姐姐被陛下临幸，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你明明那么聪明，又做出如此愚蠢——”
田蕊突然停下，她看向门口，然后缓缓起身，“得，我该走了，你们姐弟贴几话。”
偷听被发现了，芸惜只好推开门。
“姐姐，那我先走了。”
田蕊朝她笑了笑才离开。
等屋里只剩下两人，芸惜先观察了一下环境，闷热难耐，还有尸体的腐臭味，地上还有大滩血迹，角落甚至有一堆白骨，她吓得尖叫一声，“啊！”
“不，不是……人尸体……”
林景州趴在床上，额头冷汗直流，嘴唇发白，虚弱地解释。
她半才缓过来，快步走到他跟前，不敢看角落的那堆白骨，“你，你确定？不是喂过狮子的人骨？”
“不是。”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床边，想起刚才听到两饶对话，再加上那个田蕊跟她的那些话，她突然觉得她跟林景州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渐行渐远了。
“林景州，我问你两个问题。”
他虚弱开口：“我也有问题想问你，你……你先问。”
“昨夜你让我去雪阁，是想让陛下宠幸我？”
林景州张了张嘴。
“回到我，是还是不是？”
他垂眸，“是。”
她嗤笑一声，放在腿上的手微微发抖，但她还是忍住了，再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昨夜跟田蕊在一起？”
“……是。”
林景州拿出香囊，“轮到我了，为什么送我香囊？”
“啊，我以为做完丢了呢，怎么在你这里？”
林景州看着她，她耸了下肩，双脚搭在地上左右摆动，“我提前备着，以后遇到喜欢的人送给他，结果不心装进要送你的袋子里了，还我。”
她一把夺过，低眸看着自己第一份心意，上面都是血迹，哽咽了一下，才佯装不在意地开口：“得，都脏了，以后也没法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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