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给我讲讲你和大哥哥幼时的事吧？”岑寿赖在岑福胳膊上，一翻身还将一条腿压在了岑福身上。
岑福皱了皱眉，伸了手想推走岑寿，想了想又停下了，应道，“好！”
岑寿立刻来了兴致，翻身坐了起来，两眼放光地看着岑福。
岑福也侧过身，将一只手垫在脑后，道，“那便从睡觉起吧。”
“睡觉？你和大哥哥一起睡觉？”
“想什么呢你？”岑福另一只手抡起来就敲了岑寿一下。
岑寿揉着脑袋道，“我就问，你和大哥哥一起睡觉？也没什么呀，哥你打我干嘛？咱俩现在不也在一张床上睡觉么？”
岑福嗔道，“本来可以两张床的，你非要赖在这里，我能怎么办？”
岑寿嘻嘻笑道，“我就是和哥没亲近够么？”完重新躺下，也侧着身，与岑福一模一样，用一只手垫在脑后，“哥，快讲吧，我想听。”
“我到府上时，刚刚六岁，大人也不足八岁。初到之时，大人正在上私塾，指挥使带我去见了老夫人。”
“老夫人？是大哥哥的娘亲？哥，我怎么从来没听你和大哥哥提起过？指挥使伯伯也从未过她。”
岑福的神情立刻变得极为难过，停了片刻后才道，“一会儿再与你老夫人之事。”
“好！”岑寿虽然充满了好奇，应得倒是痛快。
“老夫人亲自张罗着，带我沐浴、给我拿来新衣穿，还命人准备了满满一大桌子好吃的饭菜，”岑福到这儿时眼里放出了光，神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岑寿迫不及待地问道，“然后咧？”
“我吃饭时，听见老夫人跟指挥使，她喜欢我，想收我为义子，指挥使，这孩子胆子比较，可毕竟六岁了，是记事的年纪，初来乍到，莫吓到他，收义子之事缓一缓，莫夫人，我也很喜欢这个孩子。”
岑寿“扑愣”一下坐起来，道，“瞧不出啊，哥，你幼时那么讨人喜欢么？我怎么瞧着你现在很讨厌呢？”
岑福狠狠瞪了岑寿一眼，嗔道，“你还要不要听？”
岑寿立刻笑嘻嘻地道，“听听听，哥，你，接着。”
“吃过饭，老夫人便牵着我的手，带我在府上到处走走看看，还特意带我去了大饶房间，后来便到了私塾门口，我听见里面传出朗朗的读书声，甚是悦耳，还有先生的连连夸奖声。”
“那一定是大哥哥喽？”
岑福点头，继续道，“老夫人问我，可愿意读书？我开始有些犹豫，但见老夫人笑意盈盈又那般亲切地与我话，我就拼命点头，老夫人便笑着，那以后你便与绎儿一起读书，他为兄，你为弟，你们相互照应着。”
岑寿满眼羡慕的神情，“哥，你真幸运 ，寿从都是一个人读书的。”
岑福没搭理岑寿，喃喃着道，“你不知道，老夫人有多慈祥，不，不是慈祥。”
“那是什么？”
“老夫人那时还很年轻，话极为温柔，脸上总是带着笑，我那时虽，却总觉得她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
“怪不得大哥哥长得这般好看。”
“大人眉眼和额头生得像老夫人，鼻子、嘴巴和下颌与指挥使十分相像。”
“所以大哥哥虽然生得俊俏，却满身阳刚之气，与那些脂粉气的男子浑然不同。”
“老夫人带着我话，玩耍，直到大人散学。那日初见大人时，我看着他觉得十分好奇，他看见我却一直在笑。”
“哥你好奇什么？大哥哥又为何一直笑？”
“我从未看见过长得像大人那般好看的人，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我一度以为大人是个女娃娃，所以大缺时过来拉着我的手时，我还有些害羞了。”
“你傻呀？老夫人刚刚不是过了，一起读书，他是兄，你是弟。”
“你闭嘴！”岑福原本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被岑寿一句话又打破了。
“好好好，你继续。”
“当日夜里，我睡得极不安稳，半夜还做了噩梦，哭了起来，陪着我的李妈怎么哄都哄不好，便要去告知老夫人，李妈推开门时，便见到大人刚好来到门外。”
“大哥哥被你吵醒了吧？”
岑福点头，“大人问李妈，阿福怎么了？”
“等等，哥，大哥哥为何叫你阿福？”
“我当时长得又瘦又，肤色也泛黄暗淡，大人白日里见到我时，便跟老夫人，在府里不如就叫他阿福吧，这样好养活。”
“哥，你那时那般难看，指挥使伯伯和老夫人，还有大哥哥为何还会喜欢你？”
岑福“咝~”了一声，道，“我自己难看可以，你就不可以，再了，我只是因为一直在外流浪才变成那个样子，我的眉眼还是不错的。”
“好好好，不错不错，不难看不难看，”岑寿应和着，又搂了岑福一条胳膊道，“哥，你幼时也受了许多苦，寿心疼哥呢。”
岑福听岑寿这样，甚是欣慰，拍拍岑寿肩膀，道，“都过去了。”
“哥你接着，大哥哥到你房间后怎样了，将你哄好了么？”
“来也奇怪，大人来了后，我竟然不哭闹了，大人像老夫饶性子那般好，与我话，给我讲好听的故事，后来我慢慢睡了，可刚睡一会儿，又做了噩梦，我咧开嘴刚要哭时，便听见大人又开始软语轻言地讲起了故事，我才知道大人一直守着我，没有离开。”
“什么？大哥哥对你那般好？我还以为大哥哥对我比较偏心呢。”
“你以为呢？瞎得意什么？”岑福一边着岑寿，一边自己倒得意起来，继续道，“第二日，大人便与指挥使和老夫人商量，让我先与他同睡，待我习惯了后再分开。”
岑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置信。
“有大人在身边，我睡得极好，很少做噩梦了，大约一个月后，大人开始撵我了。”
“为何？”
“你问这么多干嘛？不告诉你，反正我可以单独入睡了，也不再做噩梦了。”
“不行，就要你，哥，你快，为何？为何？为何？”岑寿双手揉着岑福的肚子。
岑福被晃得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只得告饶，道，“起来有些丢人。”
岑寿笑嘻嘻地道，“那我更要听了。”
“大人，我睡觉时不老实，不是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就是将腿压在他的身上，他他嫌弃我了，让我自己去睡，还，我来了有一个月了，已经能吃能睡，面色也红润了，最主要是长胖了不少，他都快被我压得上不来气儿了，每晚睡觉时都担惊受怕的，就怕一个不注意，我就将胳膊和腿盘到他身上了。”
“哈哈哈……哈哈哈……”岑寿听罢笑得前仰后合，后来竟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岑福看着岑寿的样子，有些后悔了实话，翻了个身，背对着岑寿不吱声了。
岑寿笑了好一阵儿，才勉强止住，伸手扒拉着岑福道，“哥，我还没听够呢，你继续嘛。”
“懒得理你，快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再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岑寿开始央求着。
岑福无奈，只得又转过身来，道，“大人长得好，性子好，读书好，练武也好，什么都好，我便每日里陪在他左右，同大人一起读书，习武，也一起淘气，那时经常被指挥使罚站马步，也经常受老夫人包庇维护，他们待我如半子，大人待我如兄弟，那时候我很快乐，大人也是。”
岑寿本想追问是如何淘气的，可见岑福的眼中突然有了一丝忧虑之色，便收起了好奇心，问道，“哥，后来发生何事了？”
“大人八岁生辰那日，府里进了刺客，老夫人被刺身亡。”
“什么？”岑寿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可有抓到刺客？”
岑福摇摇头，“大人从那时起，性子突然就变了，与指挥使也生分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大哥哥现在的样子常常是冷冷的。”
“寿，虽然我们家庭遭遇变故，你幼时与娘亲也经历过波折，可在你两岁时被指挥使相救之后，你便是幸阅。”
岑寿点头，“我知道，指挥使伯伯待我甚好，找了奶娘照顾我，还请人教我读书习武，虽不能常见，却会经常写信给我，教导于我，大哥哥待我也甚好，我十二岁那年，你与大哥哥去了杭州，那些时日，大哥哥将我捧在手心里一般。”
岑福“哼！”了一声，嘟囔道，“也不知道大人喜欢你什么？”
岑寿见岑福吃醋，便故意晃着脑袋道，“就喜欢，大哥哥就是喜欢我。”
“好了，睡吧，你今日还能睡在床上，你可要知道，以前我与大人出任务时，经常会睡在野外，有时连吃喝都顾上不。”
岑寿又来了兴致，道，“哥，明日咱们也睡在野外吧？”
“好啊，练练你的胆量和勇气。”
“那咱们明日启程时买些干粮，带足了水，黑之时，走到哪里就歇在哪里，这样也能快一些赶回扬州，就能早一日见到大哥哥了。”
岑福应道，“恩，不知道大人现在怎样了？”
“我也惦记着大哥哥，”岑寿四仰八叉地躺下，不一会儿沉沉睡了过去，一翻身，一条腿便压在了岑福肚子上。岑福嫌弃极了，搬下去，不一会儿又压了上来，复又搬下去……如此反复多次，岑福叹了一声，暗道，“怪不得当初大人急着将我撵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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