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长……”
除夕夜吃过晚饭，苏父再一次找了过来。
“有事找我。”
“嗯。”
“关于苏苒。”
“嗯。”
“你们不想让苏苒继续修炼了。”
“嗯。”
……
苏父跟苏母虽不是一方大能，可他们是真的疼爱自己的女儿。
当年之所以想着送苏苒去北玄宗，不过是为了躲避城主的儿子，压根不是想着女儿能出人头地。
后来女儿离家去拜师他们也决定尊重她自己的选择，并没有加以干涉。
但现在，苏苒这副模样显然不是他们希望的，比起这样，他们更希望自家女儿可以开开心心地活着。
不过虽然他们是这么想的，但他们的修为有限，生怕自己的眼界限制了女儿的未来。
“……”
两饶谈话进行的并不是很顺利，双方都有自己的顾虑，苏父害怕惹得仙长盛怒，而某人则是在思考苏苒是不是真的不适合继续修炼。
但……他又有些舍不得这个徒弟。
“等苒苒好起来让她自己决定吧。”
而且，苏苒如果离了他，恐怕才更加危险。
“也好，也好……”
面对这个提议，苏父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他们一切都是为了女儿考虑的，苏苒愿意留在家他们还会像以前那般宠着她。
如果她想继续修炼，他们也不会拦着。
“苒苒，有事？”
“师尊……”
苏父刚走没多久，苏苒便紧跟着来了。
她的情况自从回到苏家后就有了明显的好转，已经变得跟原先没什么差别了。
“师尊，我好像做了个梦……”
苏父苏母疼爱女儿不假，但在苏苒在修炼上碰到的问题他们很难给出解答。
丫头的梦中，她变成了一种很奇异的形态，没有形体，也无法移动，只能被呆滞地困在原地，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周围的人事变迁。
“是个很可怕的梦啊。”
“嗯……”
对苏苒来，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她讨厌这种无趣的样子。
“师尊，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在她看的那些戏本子里，这种情况应该被叫做走火入魔。
“并不是，只是你身体里有些东西在试图同化你。”
苏苒这个梦并不是所谓的走火入魔，而是她魂灵中的那一缕上清之气在试图影响她。
而在她梦到的也只是真正的上清之气在无尽岁月中看到的东西。
上清之气自地初开就已经存在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也诞生了自我意识，只不过因为种种限制，哪怕它拥有了灵智也没办法移动，只能被困在原地。
久而久之，它便想出了一个办法。
它先是分解出一缕一缕的上清之气与游离在地之间的各种力量交杂。
随后这一缕一缕的上清之气就会被其他能量整合，一同形成特殊的一种魂灵，上清之灵。
上清之灵投胎之后往往会展现出惊饶赋，这个时候上清之气本源就会开始尝试利用魂灵中的这一缕上清之气控制身体，从而实现自由。
这是每一个上清之灵的宿命，修为不够的时候很容易就会被上清之气本源掌控，变成傀儡。
而修为高到一种程度便可以完全脱离上清之气本源的掌控。
……
……
“苒苒吃点这个。”
“还有这个。”
“这个也多吃点。”
……
虽然年已经过完了，但苏家桌上的菜还是那么丰盛。
自从苏苒回来后，苏母几乎每顿饭都是这样向她碗中夹着菜，虽修者可以直接从周围环境中获取能量不必刻意进食，可食物有时候不只是获取能量的事物。
“不用夹这么多，真吃不掉啦！”
可苏母夹的菜似乎有些过多了，毕竟姑娘肚子也就那么大，哪里装得下那么多东西。
“咳咳，苒苒，你又要离家了吧。”
如今年也过完了，苏苒是要走还是要留，也应该做出决定了。
“……”
闻言姑娘顿了一下，随后放下了筷子。
这是她最不想面对的问题，她舍不得父母，也舍不得师尊。
“我……”
“……”
其实有些答案并不需要出来，苏苒欲言又止的那一刻，苏父就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
“……”
苏母见状也放下了筷子，有些心疼地注视着自家女儿。
“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嗯。”
想家了就回来看看，听起来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可家与远方差了难以计量的距离，想回来又岂会那么容易。
“我吃完了……”
随着氛围变得沉重，这顿饭吃起来也变得有些难以下咽，苏苒强忍着悲伤吃完碗中的食物后便离席了。
……
“哭了？”
从餐堂出来，冬日的冷风轻抚过眼眶，姑娘伸手揉了揉，竟摸到了水珠。
就这样走了没多久，恍惚间她竟然走到了那个院子里。
“师尊……”
她庆幸自己是个情感充沛的人，但有时候她又会苦恼自己充沛的情福
“唉……”
熟悉的黑色袖口垂落到面前，头发也被那只大手抚摸着，一如多年前那般。
“师尊，我该怎么办……”
她很迷茫，她舍不得父母，也舍不得师尊，还舍不得叶寒鸦她们。
一时间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贪得无厌的赌徒一般。
“这个问题……也已经困扰我很多年了啊……”
只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恼，只要他还保留了一点人性。
“来听我个故事吧，这个故事，还要到很久以前……”
到很久很久之前，至于有多久……久到知晓这个故事的人只有一个还活着了。
那时候这世间还没有修者，人族刀耕火种，发展农业，打猎畜牧，没人想着利用灵力，也没人知道怎么修炼。
同样，那时候的野兽仅仅只是野兽，不分什么妖兽蛮兽。
直到有一，一个穿着奇怪的人从而降，愚昧的人将其奉为“神明”，而这位“神明”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带来了一种全新的文明。
但……渐渐的，渐渐的，这位“神明”发现自己带来的技术就算制作出来了也没办法运行，明明所有部件都找到了替代品才对。
后来，他开始着手研究那些提供能量的矿石，并且惊讶地发现，那些矿石中的能量可以直接被人体吸收，从那起，越来越多的人类开始尝试吸收矿石里的能量，这群人被称为“修者”。
但那位“神明”并不满足于此，他开始用矿石当做肥料种植植物，或是在牲畜的饲料中加入少量的矿石。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变得越来越强大的同时，野兽也在变强，植物也开始变异。
渐渐的，人类中的修者开始怀疑神明，开始想着占领整个世界。
但……他们都不够长寿。
当最初的那些修者垂垂老矣，逐渐凋零的时候，那位神明依旧年轻，如当年刚来到这个世界那样。
就这样，神明以一己之力研究，发现，给人类，乃至植物，妖兽指明了前进的道路。
但……目的是什么呢？代价又是什么呢？
他的目的便是找到自己永生的原因。经过他的不懈努力，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永生不死的原因，但可悲的是，他虽然可以利用这股能量，却没办法解除他，没办法逃脱永生的束缚。
至于代价……
他曾看着与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在自己面前逝去，看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孩童先一步垂垂老矣，看着乞丐白手起家，又家财散尽。
一路走来，凭借永恒的青春，他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他从一个被捧上神坛的普通人，变成了真正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但他身边却什么都没剩下。
他累了，非常累，于是他选择去周游世界，一路上他遇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
一狐一人相依为命，一个双臂血肉被剔光的祭品，一个无法从矿石中吸收能量的人，一对性格囧异的双生子，一个药童，一个哑巴。
出于无私而又自私的考虑，他尝试将那股维持自己永生的能量分享给了他们。
所幸，他成功了，从那起这世上多了七个与他一样不会死去的人，他再次拥有了同伴。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永生带来的痛苦，那七个人经历了与他一样的事后开始厌恶他，痛恨他，唾弃他。
慢慢的，他们中有些人觉得感情与永生是痛苦的原罪，但永生的魅力让他们难以割舍，于是便开始尝试秉弃感情。
“睡着了啊……”
故事还没完，苏苒却已经睡着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累，还是因为故事无趣。
不过……来日方长，有些事情的答案也不是简简单单能从一个故事中找到的。
“感情与永生这两样东西，还真是让人难以割舍啊……”
着他便将徒弟横抱起来送回了卧室。
“妮子长胖了。”
冬夜的月光也是明亮的，可惜前几日下的雪已经化了，不然估计会更好看一些。
将姑娘送回房中后，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老乌龟，出来喝酒。”
“你这老家伙……”
但如果有几个老友一直陪着，事情也就没有那般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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