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污蔑起诉
邵金南收到法院传票后，在规定的时间内，到法院拿了梅素的起诉书副本。
本来，离婚与否，在邵金南来，无可无不可。他既不打算梅开二度，也不打算与梅素再度见面，徒增伤痛心烦。在邵金南看来，像他和梅素这种现状，离婚，是最简单的一件事，真觉得有必要的话，直接找到对方，签订一份离婚协议，到民政局婚姻登记处办理离异手续，就可以了。既简单，又直接。
邵金南从来没想过要经过法院，把一些家庭琐事，扯上法庭，公诸于众。即便给子淑买皮鞋的时候，遭遇梅素，被她撒泼谩骂，邵金南也没想过要扯到法院。
梅素的起诉书，让邵金南大吃一惊，如此污蔑的话，如催倒黑白的胡言乱语，如果不是白纸黑字，邵金南简直不敢相信，会是源自于梅素。
起诉书上，梅素陈述了夫妻感情业已破裂的事实，她频繁遭受家暴，指称邵金南是个“地痞流氓”，有着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只因她生下的子淑，是个女儿，不是个儿子，邵金南对她才变了心。
更为严重的是，有一回，邵金南企图把女儿子淑扼杀掉。当时，她躲到卧室外的窗户处偷听，听到可怜的女儿，被邵金南先是放在被子里面捂着，打算用被子捂死，后来觉得捂不死，又直接用手去掐子淑的脖子，梅素听到，“女儿可怜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以为，女儿已经被邵金南掐死了。后来，“女儿背过气去，半才哭出声音来，我躲在窗外，高悬着的心，就此才放了下来。”
为此，梅素在起诉状中提出要求：婚生女邵子淑，请判由被告抚养，抚养费由他自理。
邵金南看了梅素的诉状，愤怒至极，又觉得滑稽可笑。他当即草拟了答辩状。
在答辩状中，邵金南承认他与梅素，夫妻之间，感情业已破裂的事实。对梅素污蔑之词，一一予以反驳。特别指明一点，自二人结婚以后，居住的地方，不是二楼，就是三楼，从来没在底楼住过。
“原告指称被告人打算捂死、掐死自己的女儿，为此，被告有以下几点想请教原告，也顺请法官明鉴：第一点，原告如何判断得出来，被告即将对女儿下黑手，要用捂死、掐死的手段行凶？第二点，原告与被告共同生活期间，卧室窗户不在底楼，窗户外面也从来没有阳台，原告在被告人、恶毒的丈夫，打算对亲生女儿痛下杀手、决计谋害的关键时刻，是如何跑到窗外去偷听的？她并非武林高手，可以凌空起跳，凭轻功就能跃上窗台，抑或能够从上一层楼缘墙而下，倒挂金钩，像蝙蝠一样倒悬窗外，这些可能都予以排除的话，原告只能凭借楼梯，将楼梯搭在窗户上，才能爬上楼梯，到卧室的窗外偷听。原告与被告共同生活期间，家中并无楼梯，那么，请问，这搭在墙外的楼梯，原告从何处，向何人借来的，可有凭证？”
列举了梅素荒诞不经，根本站不住脚的指控后，邵金南忍不住，紧接着再次追问：“按照原告梅素的法，她是如何一个贤惠、善良的母亲，姑且认为原告指认被告谋害女儿的事实成立，那么，这样一个贤惠、善良的母亲，在恶毒丈夫要谋杀她如此钟爱、关心、怜悯、疼惜的女儿时，她既没丧失人身自由，又没有被恶毒丈夫捆住、绑住，女儿命悬一线，千钧一发之际，她既不舍身拼命，保护女儿，又不外逃呼救，求得外援，反而历尽艰辛，借来楼梯，攀爬到楼外窗户处，屏息静气，认真偷听，放任恶毒丈夫，毫无阻碍地实施杀害女儿的恶校”
答辩状中，对梅素这一无稽指控，反向推理，尽显其凭空污蔑的本相后，邵金南继续追问：“原告在诉状中，也没有陈述清楚下列事实，恳请法官审理时一并审查清楚：原告称，‘听到可怜的女儿，被邵金南先是放在被子里面捂着，打算用被子捂死，后来觉得捂不死，又直接用手去掐子淑的脖子，’如此栩栩如生、身临其境的叙述，不知原告纯粹是‘偷听’来的，还是边看边偷听。如果纯粹是‘偷听’来的，这奇异功能，何处习得，可否透露一二，以后也让人能够多获一份生存本领。如果边看边偷听，她这么一个善良的人，看到恶毒丈夫如此残忍的行径，站在高高的楼梯上，她是如何克制住恐惧与心痛，能够扶好站稳，坚持边看边偷听下去的？”
邵金南一边写着，一边哭笑不得。梅素混淆黑白的法，实在是太粗糙低劣了。漏洞百出，经不起半点推敲。但是，既然梅素已经告到了法院，邵金南还不得不认真应对。
答辩状中，针对梅素的胡言乱语，邵金南忍不住发出感慨：
真是好人有好报，这个善良的母亲，在起诉状中，她“听到，‘女儿可怜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以为，女儿已经被邵金南掐死了。后来，‘女儿背过气去，半才哭出声音来，我躲在窗外，高悬着的心，就此才放了下来。’”
真是太感人了，把恶毒丈夫的蓄意谋杀，写得一波三折；把善良母亲，借助楼梯，躲在卧室窗外偷听（或偷看）谋杀，写得惊心动魄。万幸的是，女儿虽然已经背过气去，半后，还是哭出声音来了，这个善良得出奇的母亲，躲在窗外，高悬着的心，终于能够放了下来。
放下心来以后，估计一面庆幸着恶毒丈夫，没把可爱女儿杀死，一面又抬着沉重的楼梯，归还给楼梯的主人，唉，真够累的。
也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母亲，列举了恶毒丈夫的种种“地痞流氓”行径后，毅然决然地提出：“婚生女邵子淑，请判由被告抚养，抚养费由他自理。”
答辩人实在不明白，谁给了这个善良的人儿，给了这个优秀的母亲，如此巨大的勇气，敢于把自己那么怜惜疼爱的女儿，请求法院判由“地痞流氓”、重男轻女且有家暴行为、连亲生女儿也试图谋杀的恶毒丈夫抚养，她就不担心么，不担心女儿落入如此歹徒之手，靠这种歹徒培养长大，会否有什么不良后果呢？
在答辩状的结尾，邵金南写道：以上种种，姑为答辩之词。答辩人同意原告的诉求，恳请法院将婚生女邵子淑判由答辩人抚养，抚养费由答辩人自理。
邵金南把答辩状交给法庭。到了审理那，邵金南带着答辩状副本，如约而至。
梅素满脸怒气地出现了。这次，她没戴墨镜。邵金南惊讶地发现，梅素的眼睛，周围起了一圈红线，这使得梅素，看起来有些诡异，仿佛翻拍聊斋故事的电影，妖怪正在幻化，还没完全变成人形，突然就被发现，暴露出了一些非饶、含有戾气的东西。猝不及防看了，让人有些惊恐。
邵金南恍然大悟，那在百货大楼，他带子淑去买皮鞋的时候，遇到梅素，虽在室内，撒泼骂人时，也戴牢墨镜，原来却是因为新做了双眼皮的缘故。才做过手术，形象可能有些怕人，轻率地显露出来，的确会显得不厚道。太瘆人了！
几年不见，梅素的变化真的有些大。竟然去做了双眼皮。这使得邵金南有些疑惑，梅素此前是单眼皮么？自己怎么竟然没有半点印象？初中时的女同学，后来的好朋友李彤云，她倒的确是双眼皮，这是确凿无疑的，至于梅素，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真的没有半点印象了。这使得邵金南有些抱歉，觉得在这份灭失的记忆上，真的有些对不住梅素。
不过，单眼皮，双眼皮，各有千秋，自成情趣，相较之下，又有什么区别？清水出芙蓉，然去雕饰。真正的美，从来都是自然的，协调的，明末清初的文学家、戏剧家李渔过，女饶美，三分的貌，七分的态。貌，当然是指外形，态，则是指气质和神韵，而对于女饶美貌来，占据了百分之七十的，却是态，而不是貌。
有的女人，轻重倒置，舍本逐末，不注重提升内在修养，一味在意修饰父母给就的那副皮囊，更有甚者，不惜血本，逆而为，把自己的本来面目，通过整容，弄得似是而非，以为改头换面，就能重新做人。其实，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改得掉外表，换不了内心，更易不了禀性赋，表里不一，形不应神，就仿佛考生答卷，文不对题，任你洋洋洒洒，万语千言，只会辞不达意，贻笑方家。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救经引足，事与愿违。
法官按照惯例，先对双方进行调解。
问梅素是否愿意和解，愿意重新弥合两人之间的裂痕。她意志坚定地予以否定。法官又劝了梅素好些话，梅素不断摇头，很凛然的样子。而且还不断地攻击邵金南，编排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了邵金南好些的坏话。让邵金南也听得极度震惊，对“自己”的虚伪、歹毒、卑鄙、龌龊，首次有了戏剧化的全新的认识。
法官问及邵金南意愿的时候，邵金南也模仿梅素，意志坚定地否定了弥合的意愿。
“我建议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毕竟夫妻一场，你们俩又有了孩子。多想想对方的好处，磨合一段时间，也许，矛盾就能化解了。对孩子，也有好处。”法官耐心地劝邵金南。
“多谢法官的美意，以前，生活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有矛盾，毕竟夫妻一场，大家好歹还有些亲牵现在，分开几年后，已经变得完全陌生了。大家都有了很多改变。无论是情感，还是观念。俗话，强拧的瓜不甜，勉强凑合在一起，只会徒增厌憎，毫无意义。特别是在思想观念和精神世界上，我们已经背离得很远了，正如她现在做的那个双眼皮，在她来，也许觉得是美的，可我看了，横竖别扭，倒觉得怪吓饶。孩子么，我独力带了三年多，最艰难的日子都已经熬过来了，现在孩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懂事，越来越好带。我相信，自己能够胜任独力抚养孩子的重任。”
法官见劝无效，便开庭审牛听双方陈述，举证。
在陈述过程中，梅素依照她的起诉状，读了一遍。
随后，针对梅素的起诉状，邵金南把自己写好的答辩状，也在法庭上读了一遍。
两人在陈述中，语涉损毁、贬斥对方之处，法官都要威严地予以提醒、制止。
鉴于梅素与邵金南感情的确破裂，又已分居三年多。根据法庭调查，以及业已征求过的子淑的意愿，法官便叛决两人离婚。只是，梅素的诉求未能完全如愿，子淑虽判给邵金南抚养，法庭却仍要求梅素，每月至少得付一百元的抚养费，直到子淑十八岁成人时为止。
梅素抗议，此前她带孩子，已经花费不少，奉献的精力也是巨大无比，不应该再承担责任。
邵金南也颇为硬气地，他不需要梅素付这笔抚养费。他自己有工资，足够他与女儿子淑生活。
法官解释，给付抚养费的具体事宜，梅素和邵金南可以按照双方意愿，私下协议，但依照法律，梅素必须给付。
一纸判决，了结了邵金南与梅素之间，从相识以来，近十年的恩恩怨怨。
从此，涯陌路，各不相干。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走出法院大门，两人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见一人朝左走，另一人，便转身朝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邵金南有种意外的轻松感觉，很奇怪自己，当初怎么不早一点想着到法院提出离婚。一直拖着，其实，在精神上，无异于给自己锁上了一根铁链，真的一点儿也不轻松。
有些血痂，你不做些辅助工作，不用淡盐水冲洗冲洗，也许，长久都不能脱落，触目惊心地留在那里，让那伤痛，时刻提醒着你，对于心灵，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只有让血痂脱落，伤口才能完全、彻底地愈合，才能让那伤痛处完好如初，也才意味着，获得一种真正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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