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苍，地茫茫，一片衰草枯萎塘。”
进入秋季的北大荒，触目可及尽是枯黄衰败的野草灌木。
没有了茂密杂草的掩映，一块块或大或的沼泽水塘露了出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面面镜子反着白光。
候鸟还在成行成列的试飞。
气越来越冷，要不了几，它们就该飞去温暖的南方过冬。
戚悦撩开车帘子，看着外面这一路一成不变的风景。
明明没有下雨，却无赌有了股凄凄惨惨切切的愁绪。
这种荒凉到了移民聚集的地点才消散。
经过两三个月的过渡，手脚快劳力多的人家基本都已经搭起了土坯房，再加上之前的茅草棚子没有拆，而是改成了柴房，铺陈开来，逐渐有了村落的雏形。
正值午后劳作的时分，人们俱都在不远处的地里辛勤耕耘。
有牛的还好些，能用上牛拉犁，没有牛的就只能是靠人力。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家里人多的好处。
人多的全家上阵，几个人在前面拉，一个人在后面扶着犁，女人孩子就跟在后面捡地里的草根，累了好歹还有个替换。
人少的就惨了，一个人在前面拉，另一个人在后面扶，干不了多久就得停下来歇一歇。
最惨的是一对父子俩，儿子太还没犁高，只能是由父亲拿着锄头一点一点的开地。
这就是没钱的窘迫。
再往前走，经过一个个聚集点，就到了刘老实家这片。
看来共有的黄牛这次终于轮到了刘老实家，他们家的人分了两拨，都赶着牛在耘田。
这就是有钱没钱的区别呀。
戚悦放下帘子，挤到前面问常仲梁，“仲梁叔，方主簿有限定你派去搭火炕的人数吗？”
“没有，他只让我派些人去。”常仲梁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愣了一下后，回转身来反问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戚悦狡黠的笑了笑。
“既然他没，那我们就把想去的人全都派出去，大力支持他的工作。”
“这样公平又公正，想不想去全凭自愿，不存在让谁去不让谁去这个问题，还有搭炕得的钱，密山城里人少，花的时间也短，钱就全让他们自己收着。”
“我觉得最主要的问题是得趁现在就咱会搭炕，赶紧的把钱都挣了，毕竟搭火炕也没啥技术含量，懂行的看看就会，也就这最开始能挣点钱。”
她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补充道：“方主簿这种读书人不算啊，他自己不会这些泥瓦匠的活，只是看了看就去教工匠怎么做，师父是二把刀，教出来的徒弟搭出来的炕跑烟也正常。”
常仲梁和常叔坤都听到了她的话。
常仲梁还好，只是闷笑了几声，常叔坤却是拍着大腿狂笑起来。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还当这搭火炕的法子上交了以后就跟咱没啥关系了呢，没想到还能靠搭火炕挣钱。”
竖立在庄子口的巨石依稀可见，眼瞅着马上就能到家了，常仲梁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悦娘你的挺好，去密山城给人搭炕这样是可以，我是怕之后会被征召去别的州搭炕，这一来一回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耽误家里地里的活怎么办？”
常叔坤听的不耐烦了，抱怨道：“老二你也忒烦了，以后的事谁的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想那么多你累不累？”
“哼。”常仲梁冷笑一声。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当谁都像你一样，靠直觉活着？”
“下去！”常叔坤恼羞成怒，伸出一只手去推搡常仲梁。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好赖话，你自己走回庄子上去，我不高兴拉你。”
“唉唉唉……”
常仲梁连忙伸手去挡。
“你个蛮子，每次都这样，不过就急眼，这是我的马车！要走也该是你走回去。”
碰见兄弟倪墙现场该怎么办？
戚悦啥都没管，先躲回车厢笑了一气。
等她笑完出了车厢，人兄弟俩又勾肩搭背好的像一个人一样。
上了水泥路，马车一下就平稳了许多。
道路两旁的地里，伙子们都在赶着牛犁地，一排的黄牛呈一字拉开，甚是壮观。
戚悦想了想才对常仲梁道：“仲梁叔，如果只指着我们这点人，累死了也跑不完整个北地，所以我觉得最大的可能会是王爷征召我们的人去清源城教人搭火炕，等他安排的人学会了，其他的地点自有那些人去跑。”
“我们完全可以让伙子们去。”
她开始细数家里地里的活。
“地里只剩翻最后一遍，种的那些菜婶子们完全能打理的过来，家里也就砍柴挑水制砖坯砌墙这些活，我们这些年纪大的留在家里干活就是了。”
“咦！你这老气横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年纪多大呢？”常叔坤笑她。
戚悦但笑不语。
他们一直也没问过她具体年龄，看着她面嫩，都只当她还。
其实她是孩子生的晚，实际年龄比常叔坤不了几岁，和春娇婶子年岁相当，可不就是年纪大的那一波。
正好一群排成人字的大雁从头顶飞过，她指着上的大雁，示意常仲梁看。
“马上候鸟就要南飞，连鸟都知道得赶紧让孩子学会飞翔，回南方的路程中别掉队呢，仲梁叔你还能跟着他们一辈子不成？”
就连常叔坤都跟着劝。
“男人嘛，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以后都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打转，岂不可惜？”
常仲梁抬头望，看了许久，终是舒了口气。
常叔坤在营地门口将戚悦和常仲梁放了下来，接了邱猎户又继续向密山城而去。
上山的人已经下山，听见他们回来的消息，连同在营地里的其他人一起围了过来，纷纷开口问道。
“悦娘，听二毛发现了一颗百年人参啊，还在你这吗？让我们看看呗？”
“悦娘你那人参让季大夫看过了吗？到底是多少年份的？值多少银子？”
“哎哟我们这么多人，又在山上找了几遍都没找到人参，看来还真是没这个命啊。”
眼气的话戚悦只当没听见，她没有吝啬，大大方方的将手里挎着的篮子盖布揭开来给大家看了看。
“季大夫这是一百三十年的，我不想卖，打算用来泡酒，以后喝着养身子。”
“哗。”
她的话掀起轩然大波。
“一百三十年啊！”
“比邱猎户的还多了三十年，那怕不是得卖好几百两银子？”
“好几百两银子的人参啊，用来泡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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