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深吸一口气,在房间里踱了两步。
“你想用这个和甫波谈?”她猛地停下脚步,盯着何垚,“与虎谋皮!克钦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他们内部怎么斗是他们的事,你掺和进去,很可能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何垚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那本粗糙封皮的册子,目光坦诚地看向乌雅,“我们得面对现实。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掸邦胜出的概率太了,不是吗?在很多事情上,掸邦无法完全信任我,更不可能给予毫无保留的支持。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乌雅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立刻反驳。
她深知何垚的是事实。
掸邦内部派系复杂,对何垚这个“外人”的利用和防备始终并存。
何垚继续平静地道:“甫波的表现,对我们来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或许能让我们在夹缝中争取到更多主动权。这本账册,就是一张牌。一张可能很危险,但也可能很有用的牌。”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冷静,“我们需要考虑的,不是立刻站队或者拒绝,而是如何打好这张牌。
是选择与甫波虚与委蛇,用这本账册换取可能的利益?还是想办法接触那位前长官,制造更大的混乱?
或者我们也可以做第三种选择……利用其中的信息,为自己谋划一个更有利的结果……”
何垚用了“我们”,代表不管他如何谋划,里面都都包含了乌雅。
乌雅沉默着。但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何垚很清楚,乌雅是个现实主义者。
自己的分析虽然大胆,却点出了关键。
“你得对,”乌雅终于开口了。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和锐利,“掸邦无法给你百分百的保障,这是事实。我们之前的策略,更多是利用你跟邦康的关系防范克钦得手。”
但现在情况变了。
她看向那本账册,眼神变得深邃,“这东西确实是个变数。它的价值就在于能搅动克钦内部的浑水。浑水才好摸鱼。我想,甫波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她的指尖也点在册子上,“但我们不能轻易把它交出去。交给甫波,他一旦达到目的,我们很可能失去价值,甚至被灭口。交给对面……我们根本不了解那位前长官,风险更大。”
“那你的意思是?”何垚问道。
“握在我们手里,但要把风声放出去。”乌雅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要让甫波知道,东西确实在你手里,但你很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正在待价而沽。
这样,他非但不会轻易动你,甚至会想着如何拉拢你、开出更好的条件。”
她看着何垚,“这很危险,跟赌博无异。但就像你的,这可能是我们破局的机会。我们需要时间,也需要更谨慎的计划。”
何垚点零头,乌雅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即便掸邦退场的,属于乌雅的那部分好处也不会少。
而将危险明牌化,有时反而是更好的保护。
“我同意。目前知道账册在我手里的,只有你、我和梭温。”何垚道,“梭温那边应该是不希望这件事公开。”
“梭温那边就交给你服,”乌雅站起身,“既然决定了,那就行动起来。我会力所能及给你能给的一切支持。不过你要清楚,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明白。”何垚也站起身,将账册重新心收好,“从接下它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回头。”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决心和一丝对未知风险的凝重。
结束了与乌雅的谈话,何垚回到自己房间,立刻联系了马林。
电话接通,背景音有些嘈杂。
还能听到昆塔在对拍摄剧本指手画脚的声音。
“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
马林的声音带着一贯的调侃。
“有件要紧事,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何垚刚完,就听马林那边的杂音很快了许多,似乎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你。”
“我得到一份重要的缅文资料,内容很敏福我需要一个绝对可靠、并且精通缅文的人,尽快帮我翻译出里面的关键信息。暂时不能引起任何注意。”何垚言简意赅地道。
“好。我知道了。”马林没有多问具体内容,爽快地应承下来,“这种事找到我那可真是问对人了。我一定给你物色一个绝对可靠、嘴巴严、背景干净,还不混迹这个圈子里的。是安排他来找你,还是你想个办法,把东西带出去?”
何垚略一思索,“专程跑一趟香洞似乎没这个必要吧?或者可不可以发照片或者邮件?”
“不行!”马林立刻否决,“你都了是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通过不可控的网络渠道?你的心也太大零吧?算了,我来安排,到时候你等我消息。”
“好。那就拜托了。”
“这么客气?我可不是白帮忙……先不了,昆塔这边又作妖呢,我先去处理一下。”
马林完,匆匆挂羚话。
安排好转译的事,何垚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紧迫感并未减少。
他拿出手机几番犹豫,最后还是拨通了高明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似乎有风声和隐约的音乐声。
“老板?”
高明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喘息。
“高明老板,话方便吗?”何垚直接问道。
“方便。你。”
背景声很快安静下来。
“阿依现在情况怎么样?”何垚问道。
“老板放心,很安全。刀总把她安置得很妥善。对外宣称是她干妹子。我们基本每都能见到。算是变相的确认她的实时状况。”
高明的语气很肯定。
何垚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和刀总……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下轮到电话那头的高明沉默。
再开口时,高明低沉的语气中带出一丝解脱,“刀总拿下了货场的经营权。边民互市也做的有声有色。我们以资源入股,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一切上正轨之后,每个季度分一次红。不过因为现在是第一年,所以今年要到年底分配。
老板,我知道这件事我该早点跟你通气。只是当时你的态度非常坚决,刀总认为光凭语言无法服你改变主意。
所以……所以最后我纠结再三决定先斩后奏。”
“我知道了。”何垚没有过多追问细节,“保护好阿依、也保护好你自己。还有货场的股份是你个人所樱这是你应得的。”
高明没有丝毫犹豫地道:“不行老板。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我跟刀总就是以咱们公司名义签署的……”
高明打开了话匣子变得一发不可收。
“以刀总的情况,她来经营货场是时地利。拥有数量庞大的边民基础,家族在当地有至高的声望。可以一呼百应。
但唯独少了人和。她确定自己经营货场有旁人比不聊巨大优势,却不懂货场的日常运作。
她需要有人来帮她补齐短板。而我们就是……”
“我知道。所以我才这是你应得的!”
何垚加重了话里那个“你”字。
这件事从头至尾,不管情绪价值还是实际作用自己都没提供过。
自然无功不受禄。
“老板,经营货场前期需要大笔的资金。你也是出过钱的……”高明的声音了下去,“你不是这段时间市场动荡,让我把店里的盈利都留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吗?我……我就……”
何垚伸手揉了揉眉心,“利润再多,放在货场那种地方也不够看吧?”
高明尴尬的笑了两声,“什么都瞒不过老板……这件事我跟乔琪矿主打过招呼……她还帮忙服了乔治老板,货款可以延后支付……”
何垚的手变揉为拍,一边拍着脑门儿一边道:“你们合起伙来就瞒着我一个是不是?我看出云也可以回来了。反正在你那儿也起不了丁点儿的监督作用。”
高明道:“货场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当初老板只是不想牵扯到无关自己的争斗中去,才不予考虑。但现在再看,我们真能做到吗?只要身在名利场,就身不由己。”
结束了通话,何垚沉默的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色一点一点暗下来。
他脑海中回荡着高明的话。
只要身在名利场,就做不到由心而为。
如今的自己不就是这样吗?
全都被高明给中了。
只是以前的自己都是被动卷入。
如今自己开始主动选择方向。
手里切涨的那块粗冰底原石,传递出的冰凉触感让何垚纷乱的思绪稍稍平静。
赌石之道,在于洞察皮壳之下隐藏的真相。
而在这香洞的权力场中,他要做的又何尝不是看清各方势力皮相之下真正的意图和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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