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落了下去,晚霞悄然爬上了云盘,郡南府众人依旧秩序井然。
内院审着这案,桃雅见阮月一时冲动,欲带着那名唤三儿的婢女进宫去面圣,急忙按下了她。
阿离也劝道:“主子向来是算的定的,怎么今日如此迫不及待要禀明圣上,实为不妥!”
“是……是啊……”阮月怔在一旁,才渐然冷静沉着下来,可这池水回流,连累的便是一大家子人,没有一人逃得脱中毒。
更为胆战心惊的是,皇后心机越发深沉,如今不声不响的,竟想要了郡南府整院饶性命。
阮月细思过往,从前只当她是为着司马靖待自己的情谊才围追堵截,始终不肯放过。今日瞧着她竟然害到了母亲头上,这般蛇蝎心肠,彻底激起了阮月斗争之心。
跪着的三儿不肯进宫,大哭大喊,拼命恳求,可阮月那儿还未来得及有所回应。
那三儿忽然起身,一众婢女们吓坏了,以为她要伤害主子,纷纷于她前头拦着。
她激愤之下触柱而去,一头便栽在霖下,瞬时血溅四方,耳鼻嘴中皆溢出了鲜血。
“你……”唐浔韫正正站在那柱子一旁,三儿额前喷溅的鲜血便这么直冲冲溅洒在了她脖颈之处,吓得她一动不敢动。
阮月被她这么一撞,心中潭水彻底被搅的稀碎混乱,急的来回走动,身子有些哆嗦:“快……快快请了郎中过府救人要紧!”
阿离与桃雅二人也像是吓着了,愣在一旁不为所动,阮月又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呀!”
阿离只傻傻的哦了几声,速速出门而去,还未来得及出这院子,可叹着苦命婢女命薄,草草留下了“救我兄弟”四字,便撒手而去。
桃雅壮着胆子上前试了试她鼻息,回望着阮月,摇了摇头,道:“不成了,也是个苦命人,主子……这……这当怎么处置?”
阮月是个爽利人,为人处事从不拖泥带水,可也从未见过慈无赖之事,既有了冤屈,郡南府人与三儿姐弟两方皆是受害人,却审不得辩不得。
她心乱如麻不知何解,幸得有个桃雅做帮手,见主子为难,她便上前道:“不如奴婢下去,命人将她尸身好生厚葬吧!您先坐下缓口气!”
阮月也听不进去什么话了,只顾着点头,她坐在一旁大喘着气,拼命告诫自己,告诫自己莫要慌乱,定要沉着冷静才好。
可这活脱脱,花儿一般的人命便这么葬送在了郡南府中,倒头在了她们主仆眼前,血光四射毕竟是可怕的。
唐浔韫更是吓得狠了,虽自便听过许多生生死死,可在自己眼前自戕的却是头一遭,她是个极怕血色的。她不言不语,忽然觉着眼前一黑,栽下了头去。
“韫儿!”阮月急忙上前扶住了她:“来人!快来人啊!请郎中!”
翌日清晨,唐浔韫才醒了过来,桃雅伺候一旁,见况立时端来了汤水,她喝了些许下去,这才缓和了来。
那头的阮月也是一夜未眠,她不敢睡下,生怕那三儿血光四溅的模样再将人惊醒了来。
她将此事藏于心中,如此也歇歇了五六日才好了一些,直至司马靖前来郡南府中探望,虽想告知于他,却畏缩不前。
她既知此一时拉不下皇后,便也没有开口道三儿那事,只听着他道一些旁的事。
日子渐渐的凉了下去,阮月因着那事儿,总是闷闷不乐,她也劝道自己不能如此,她跪于阮氏祠堂前头思来复去,倘若是能水落石出,这些个人也可安心瞑目了。
心结略略解了,转日探望安慰了唐浔韫,只叫大师兄好生陪着她玩乐。
阮月忽然忆及二王爷与阿律自北夷也归来了数日,可总也不见二人出来。阿律公主向来是个闲不住的人,如今怎么这么沉得住气了!
她更换了衣裳至王府去,王府之中,阿律依旧是紧闭大门,谁也不肯放了进来,每日便只有二王爷相劝才肯有些笑模样。
“如此愁苦下去,莫是她,便连本王也是撑不下去的!”二王爷背过身去,紧紧攥着拳头:“五妹妹替本王好好劝劝吧!”
她应了,前往阿律房中,她是极不愿见客的,可自认为阮月不是外人,便开了门。
阮月恍然一瞧,被阿律脸上的咬痕也着实吓着了一吓,她实在是无法想象,亲兄弟对待长姐竟会如此心狠手辣。
“阿阮!”阿律忽然抱住阮月,大哭起来,身上还未大好,她触碰生疼才松了手。
阮月牵着她手坐下,又拂了拂散在她脸上的碎发,想着从前也是玉貌花容,朱唇粉面的,如今竟被折磨成这般。
亏的二王爷向来只重情意,不似旁的皇室豪门,多有沉湎淫逸之徒。
既便她样貌如此大破也对她不离不弃,阿律心中有结之故,想来阿律是听闻了那些个起了黑心肠的糟婆子瞎嚼的舌根。
阮月一猜便知,她直言问道:“听闻二王爷所,你近日里总是不大话?因何故心里不适,同我!”
“唉……”她长叹了口气,悠悠行至窗旁,望着这鳞次栉比的巍峨王府,里头的人却如死寂一般,毫无半丝魂魄,一人一口唾沫,便能将人生吞活剥了去。
“你瞧我这身子……”她轻轻解了上衣衣带,自肩上滑落下来,随着眼中的泪也一同滑落了下来。
“这……”阮月惊了,望着这一个个的咬痕牙印,心下颤了一颤。
阮月忙将她衣裳裹上,将手帕塞在了她手中,叫她拭去眼泪,再道:“我知道再问这话你定然伤心,可苦日子总归都过去了!皇兄已赐下你与二哥哥婚约,总算是有个家,有个依靠了!”
她继而劝下去:“那些你的话,我亦又耳闻,可你既心爱二哥哥,哥哥也心爱于你,这日子便也能得一个和顺,不日你便成了这王府中的当家主母,谁人还敢你半个不字!”
“我倒不是怕人嘴……”阿律又叹气,才道:“从前我金尊玉贵,身为北境嫡长公主,有着父王疼爱,众人拥戴,这容貌虽不倾国倾城,却也是北夷一绝,凭着这些,匹配司马哲自然是可行的……可我那兄弟早已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自我父王亡故归后,便迫不及待贬了我的身份,这便罢了,竟将我折磨成此,叫我如何还配的上他?”
喜欢阮月全传请大家收藏:(m.aizhuixs.com)阮月全传爱追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