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王母还是想拒绝，却被沈怀玉打断：“拿着吧。”
声音淡淡，却令人不容拒绝。
“孩她娘，收着吧。”王父看到后挥了挥手，让王母收下。
沈怀玉吃着有些生硬的饼，听着王父着当年的事，语气有些悔意，“要不是当年饥荒一家人快饿死了，俺们绝对不会卖娃儿的。”
“朝廷没有发赈灾粮吗？”沈怀玉问道。按理来，历朝历代如果发生灾情，朝廷必会下发赈灾的银两和粮食，让人来接管此事。怎么着也不会达到饿死的地步吧，而且，他们这里离上京也不远啊。
王父叹了口气，“那年洪水冲毁了许多庄稼和村庄，收成自然不好。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上京内的贵人们，哪有人来管俺们啊。”
“俺们实在没办法了才要卖娃儿的，总不能让这两娃儿跟着俺们一起饿死吧。当时一个窑子见娃儿长得标志，出了六两银子俺都没同意。俺要是同意了，那才是害了娃儿一辈子。”
“俺也不想把娃儿卖给人牙子，怕把她弄到一个不好的主家遭罪。俺当时犹豫了很久，不舍得啊。可是没有办法啊，俺和她娘把所有能吃的东西全给他们姐弟了，刚子那会也都知道关心他姐姐，又把吃的一大半给了他姐姐。可还是不够啊，刚子那会饿的都成了个骨头架子了。”
“娃他娘饿晕了好几次，最后又生了场大病。娃儿知道后自己找到了人牙子，想卖了她自己换钱给她娘治病。”
听到这儿，王母胡乱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都怪俺不争气，俺当时要是没生那场病，也不至于把娃儿卖了。”
刚子也不知道端着碗，跑去了哪里。
“就在俺准备把娃儿卖给人牙子的时候，却听京城里国公府要收六七岁左右的女娃，但是得要死契。国公爷和国公夫饶为人俺们都听过，是个大好人。娃儿以后跟着这样的主家也会好过一点，死契就死契吧。所以俺连夜带着娃儿混进了京城，四处打听才找到了国公府。”
这件事，沈怀玉知道，原主也是在那一年成为了傻子。被害后智商停留在了六岁，所以当时温湘就想找一些与原主年岁相仿的女孩，陪着原主。红雨和百结就是在那一年，被自己的家人卖给了国公府。
“俺当时带着娃儿去到国公府的时候，看见门外有许多女娃。俺的娃儿俺清楚，平日里不是吃就是玩儿，除了长得还算标志。可给人做活儿，长得标志有啥用？俺当时是不抱希望的，但想着卖她已经是对不住她了，那总得去给她挣一个好去处吧。”
“俺在门外等的时候，听见有人是因为国公爷的闺女被人害了，脑袋不好使了，所以国公府找女娃是去陪他闺女的。俺当时就在想，原来都是苦命人。”
他们为了活下卖女儿，而安国公在外征战，保家卫国的时候，他的女儿在京城被害。
“当国公府的管家带着银子让俺按手印的时候，俺都不敢相信娃儿被他们看上了。俺临走前还交代娃儿要好好做事，国公府对咱来也是有大恩，二姐也是个苦命人，你可得尽心对她。”
孩子在一起嘴把不住门，总要议论些什么。那个时候百结总能听见有人在背后非议二姐，村子里面长大的孩子忙着农活，力气自然要比同龄的孩子要大。但再大也抵不过一打多，把那些嚼舌根的孩子扭打一顿后，自己也没落着什么好，脸上被人挠出好几道血痕。
被打的女孩自然不服，告到了管事嬷嬷跟前。嬷嬷将百结罚了一顿后问她，为什么要殴打她们。百结却双手叉腰，一副市井风范朝她们吐了口口水：谁让她们乱嚼舌根。
“俺们拿着那笔银子度过了饥荒后，就想着去国公府转转看能不能见到娃儿。俺们打听后才知道，娃儿被派去伺候二姐了，俺们就没有见她，又回来了。”
签了死契又回主家看，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如果百结只是府中寻常的下人，他们做父母的自然想去看看，就看一眼也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影响。但她却被派到二姐的身边，他们再去联系百结的话，怕引起主家的不悦，影响百结以后的日子。
话落，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王父的眼睛有些湿润，操劳了大半辈子终究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
“俺絮叨了这么久，让两位姑娘看笑话了。吃完就赶快回去吧，这里离京城还有很远的路，晚了路就不好走了。”
王父依稀还记得，她当时带着百结去上京的时候，他们父女俩走了快一呢。
沈怀玉和红雨告别了百结的父母后，便上马离开。
出村的时候，沈怀玉好像看到了百结的弟弟，刚子。
他还是那副样子，盯着自己，沈怀玉总觉得他好像有话要。
沈怀玉下意识的放慢了马匹的速度。慢慢地走到刚子面前，俯下身，她：“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
红雨也跟在沈怀玉的身后，走了过来。
刚子看着这二人，没有话。
沈怀玉转头对红雨道：“你先去村门口等着我。”
等红雨离开后，沈怀玉翻身下了马，注视着刚子。和温恪之一样的年纪，长得却要比温恪之矮上许多。
刚子低着头纠结好久，还是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话：“我姐姐就这样白白死了吗？”声音很，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问了出来。
“不会。他们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听到这话，刚子抬起头，眼睛里都带着一些光亮。可随即想到了什么，又黯淡了下去：“可他们...是京中的贵人啊。”他姐姐，只是个奴籍。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沈怀玉的声音非常坚定：“不论是谁，都要为他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刚子：“没有人敢去指责他们的罪行，也没有人愿意我们这样的人出头。”官官相护，谁会在意他们的生死。
“那你就去做那个人。”
“我听百结过，她弟弟曾经在学堂里表现很好，就连先生都赞不绝口。那你就拿着那笔银子，回到学堂考取功名，改变这样的局面。”
沈怀玉看着刚子：“我会为你姐姐讨回公道，但我也只能帮她一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个像你们这样的人，你愿意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他们吗？”
沈怀玉一字一句：“让规矩成为规矩，让公平成为真正的公平。”
刚子抬起头，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很久。
“我愿意帮助他们。”像是立誓一样。
他问：“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我想把这件事告诉我姐姐，我也想知道帮助我姐姐的恩人叫什么。”
沈怀玉沉默了一下：“阿玉。”
“阿玉，”刚子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郑重道：“多谢阿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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