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之殇是他心头永远无法磨灭的痛。
午夜梦回，他曾无数次后悔，若那日他答应成玉的请求，与她一起私奔，或许她就不会死。
他恨自己的懦弱、无能、胆，更恨景云珏那个畜生。
如今皇帝又敢觊觎他的妹妹，从那时起，他便决心走上这条道路。
自己没能护住成玉，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妹妹的一辈子也被毁了。
既然护不住，那就把妹妹推到一个所有人都不敢觊觎的位置上去。
从那时起，他就想好了，他会不惜代价、不惜手段，哪怕泯灭良心、踏破底线。
他也要让自己的妹妹开开心心地活着，以她最喜欢的方式活着。
“哥，对不起，若不是我执意想要……。”
苏郁离哽咽着，一句完整的话都不出来。
她明白兄长的意思，也知晓他想做什么。
可正因如此，她才觉得心痛。
这么好的哥哥，温润如玉、端方守礼的哥哥，居然为了她要去做他曾最为不耻的事情！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她选择与景云睿在一起是不是错了？
选择帮景云睿去谋那个大位是不是错了？
她想还兄长一个公道，想让事情大白于下，想让兄长能光明正大地走到人前。
如同从前一样，不用害怕受人指摘，不用背着杀饶罪名，也不会再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要他死。
可为什么，却让兄长走上了一条与他的理想完全背道而驰的路？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先生，到宁远侯府了。”
苏青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到了，回家吧。”
“哥。”苏郁离擦擦眼泪，神情无助地看着他。
苏青竹轻叹一声：“离儿，你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就应该知道，想要成事必然要有所舍弃。
可是哥哥不愿你去做那些舍弃，所以由我来帮你做便好。快回家，听话。”
苏青竹伸手揉揉她的头，就如同时候她哭鼻子时，他哄她那样。
回到院中，一阵欢声笑语传入耳郑
香草、丹杏、桑嬷嬷，还有她的十三个女护卫都在屋中围桌而坐，一边吃着零嘴，一边笑笑，好不热闹。
看到苏郁离进来，丹杏惊喜地站起身：“姐，您回来了，奴婢还以为您会跟惜月姐姐一起守完岁才回来呢。”
香草也笑着上前，将苏郁离身上的大氅解下，细心的她却发现了苏郁离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眶。
“姐。”她低低地唤了一声，眼中露出担忧。
“没事，帮我打盆水洗漱一下。”
“好。”
香草接过大氅，转身对着十二娘吩咐：“去打盆热水，让姐暖暖手。”
十二娘立刻站起身，一溜烟地跑出了屋子。
不大一会儿，便端着盆子进了内室。
苏郁离洗漱一番，重新换了衣服，这才走出屋子，笑着问道：“你们在什么呢？这么热闹。”
丹杏笑着回道：“姐，我们在各地过年的风俗呢，原来每个地方过年的方式都不一样呢！
您去和惜月姐姐一起吃年夜饭开心吗？她一个人在家也太孤单了些，应该让她来府里过年，我们大家一起才热闹。”
苏郁离轻叹一声：“我原本也是想让她来府里与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个年的，只不过她自己是戴孝之身，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致，这才没有过来。”
听苏郁离起惜月的事情，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宁惜月的事情她们都知道了，以前她们都觉得自己才是最命苦的人，如今才知，这世间命苦的女子竟然有这么多。
感受到室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苏郁离爽朗一笑：
“今日过年，不这些不开心的事。
丹杏，拿酒来，今日我们姐妹们一起尽情畅饮，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抛到脑后，不醉不归。”
一听苏郁离要喝酒，屋里的人都来了精神，气氛顿时又活跃了起来。丹杏唤上涅一娘，一同前去搬酒。
余下之人则将屋内清扫一新，重新摆上干果点心。
众人再度围桌而坐，开怀畅饮，纵情畅谈。
即便是年龄最长的桑嬷嬷，今日亦是格外欢喜，也多饮了几杯。夫人离去之后，她已多年未曾如此热热闹闹地过个年了。
畅饮至深夜的结果，便是次日清晨，潇湘院的众人皆起晚了。
直至苏青松前来拜年，在外面敲了近半刻钟的门，涅一娘才揉着仍有些发疼的脑袋去开了门。
苏青松时常往苏郁离的院子里跑，与院子里的人早已熟识。
瞧见涅一娘这般模样，他满心诧异：“一娘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二少爷新春大吉！”
涅一娘嘿嘿一笑：“昨晚守岁，我们喝得有些多了。”
“我长姐呢？她也喝了？”苏青松满脸惊愕。
“那是自然，姐的酒量甚是不错，可也架不住我们人多呀！最后还是被我们给灌醉了，呵呵！”
苏青松忍不住嘴角微抽，一群女子玩起来竟如此疯狂，着实吓人。
“那我便先不打扰长姐休息了，晚些时候再来给她拜年。”
“不必了，进来吧。”苏郁离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听闻苏郁离已然起床，苏青松眼睛一亮，快步踏入屋子：“长姐，新春大吉！”
苏郁离微笑着递给他一个荷包：“你也是，过了年又长一岁，愿你在新的一年平安顺遂，万事无忧！”
苏青松笑着接过：“多谢长姐。”
看着屋内丫鬟们忙碌地开始摆饭，苏青松又笑着道：“长姐您还未用早膳呢？那您先用吧，我去给二姐拜年！”
“好，去吧。”苏郁离摆摆手，将苏青松送出门外。
苏青松手里捏着苏郁离给的荷包，甚是开心，可这荷包轻飘飘的，里面似乎只放了一张纸片。
他满心疑惑地打开荷包往里一瞧，里面果然放着一张银票。
他将银票取出展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一，一千两！”
苏青松瞬间被苏郁离的豪横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转身便想回去将银票还给苏郁离。
可走了几步又顿住。
这大过年的，长姐刚给自己的红包，自己若再给退回去，实在不太吉利。
算了，等过完年再还给她吧，长姐定是拿错了。
想到此处，苏青松心翼翼地将银票重新塞回荷包里，贴身放好，这才朝着苏明月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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