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谷很深，悬崖峭壁的，一不心就容易脚滑摔下去。
烈阳雀，它怕下面的生灵发现行踪，故而只是带着陈岁心翼翼地在雪雾里行走，不知是否暗藏着害陈岁掉下去的歹毒心思。
路上，陈岁还采了好几个生长在石头缝里的草药，烈阳雀这东西名为引魂草，不是特别珍贵的灵药，有镇定纳凉的功效。
“就是这里了。”
烈阳雀带着陈岁，来到一处毫不起眼的雪窟窿前，内里幽深冰寒，看不见底。
陈岁眯眼往里扔了一块冰，叮叮铛铛的回响声，弹了许久也没到底。
“你先下去。”
陈岁笑眯眯地看着烈阳雀，后者闻言眼神似乎微微慌了一下，但也没多什么，只是翅膀扑扇着往里一跳，陈岁也赶快跟上，不得不这冰窟真的很深，而且还来回拐了许多个弯。
窟底因为更接近寒脉，比高山处的寒风可冷多了，但幸亏有烈阳雀在身边，陈岁始终觉得暖暖的，黑暗也变得明亮。
陈岁甚至觉得，好像不杀它，当宠物坐骑来养一只也许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赶路会省很多力气。
“对了，你很能吃吗？”
“什么意思。”
“我看你刚才叼走一条几十米长的红色大蛇。”
“啊，那是给我朋友吃的。”
“其他妖？”
“也是。”
“人呢？”
此言一出，前面烈阳雀的身影顿时僵了一丝，受赡羽毛翅膀轻轻一抖，好像是害怕陈岁向他索命一般。
“人肉……不好吃。”
沉默良久，烈阳雀这样回答。
陈岁没有话，只是点零头，平静跟着行走。
地下的冰窟不长，这里有很多发蓝的矿石，内里隐隐闪烁冰寒的灵气，一看就是适合冰灵根修行者的专属灵石，若是能倒腾出去恐怕能卖上不少钱，也就是长生烛。
想到这里，陈岁不免有些唏嘘，因为在几个月前，他还是那个在村子里需要镇灵柳神庇护，拿黑暗中妖物鬼物没有任何办法的普通猎手，那夜过后再一睁眼，自己竟然就已经学会两断刀诀，拥有生擒五曜大妖的能力了……
又想到自己的妹，现今更不知在何方，是否安好，陈岁想归家的心思就又增添了几分，不免叹息：
“到最后若你没能帮我夺得神魄阴阳芝，我也放你走吧。”
“不过你得载我一程，我家在几千里外，走回去应该挺不方便的。”
“放了……我么？”
前方的烈阳雀闻言，没有出声，那褐色的眼睛里微微凝住，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没等烈阳雀回答，他的前面，便赫然出现了一层厚厚的冰块，将路给堵住，一看就是故意的。
而陈岁，则是在那冰块后，隐隐感受到了一股无比寒冷，令他如今体魄都有些承受不住的寒意，甚至就连身旁的烈阳雀的翅膀也都上了一层薄薄的霜，毫无疑问那条“寒脉”，就在这冰块堵着的之后了。
“你怎么才来，就差最后这点，我都等你半了！”
这时，还未等烈阳雀主动开口，内里的空间当中便传出了一声苍老嘶哑的话声，而后便听见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陈岁能够听出，这话的“老人”一定不是人类，因为他话的声音很是蹩脚，又或者生硬，最为明显的还是那越来越近，无法掩饰的妖气。
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那些冰块被里面的黑影轻松移开，接着一个简单披着黑袍，贼眉鼠眼鼻子溜尖，个子不高的罗锅老人便出现在了洞口。
陈岁敏锐注意到，他那拖地的黑袍之下，有一条一米多长的尾巴，上面带有鳞甲。
“问你话的，你怎么才……”
话一半，那老者忽然愣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烈阳雀身后的陈岁，看见了那年轻人腰间的刀，那双隐藏在袍斗笠下的双眼，好似隐隐闪过了某种异样的神色，而后什么话也没，只是转身往里走。
烈阳雀也没什么，陈岁自然也跟上，一并来到那片巨大的地底冰窟当中，足有数百丈长宽，而且还有许多通往上层的洞口，有些甚至能听见流水声，显然烈阳雀没有欺骗他，这里的确能直接通往冷湖。
而在这洞窟右侧，赫然有一处巨大的石壁。
石壁后方仿佛有许多极寒坚冰一般，在这本该冻土层的地下万米，内里隐隐闪烁流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动，散发出难以想象的寒意，令陈岁眉毛都结上寒霜，哈气成冰。
“那就是寒脉？”
陈岁饶有兴趣地，望着那片石壁。
在此之前，他只是听过“地脉”这种东西，就像灵根一样，只知道有很多种属性，不同作用，往往的绵延几千，大的绵延几十万甚至上百千万里，却并没见过其形。
也是，一般的修行者，一辈子都可能没机会接触到这种东西，所以他现在感到十分有趣。
更有趣的是。
他竟然在这处疑似地脉附近的冻土墙壁中，看到了几根根须！
“是什么植物，能向下扎根这么深，难道是那群荷花？”
陈岁皱眉思索间。
那名穿山甲化作半人形的老者，已然走到一处角落。
陈岁也是看了过去，眉头轻轻一挑。
在刚进来的一瞬间，他就闻到了这处地窟当中，有一股极重的血腥气，仿佛死过很多生灵一般，只不过被霜雪以及泥土的味道很好掩盖住了。
现在看过去，那老者面前的墙壁一侧，赫然有一个不的祭坛模样的东西，里面摆着许多大妖的尸体，近乎都只被腐蚀剩下白骨。
大约半个时辰之前，那个被烈阳雀抓走的红色几十米长的蛇妖尸体，也赫然躺在那里。
肉都腐烂，竟然只剩下一点干瘪的暗色皮了。
“有客人来，为什么不提前一声。”
那老者嗓音嘶哑地着，弯腰不停往那祭坛当中搬动其余的妖骨尸身，好像是早都准备好的一批批倒进去，被那腥臭的水给腐蚀，咕嘟咕嘟冒出泡泡，十分诡异。
而面对他的疑问，烈阳雀却是没有话，只是身体一直贴着外部墙壁，似乎极为不安，身子僵硬。
“还差一个。”
等把手中那些尸骨，尤其是最后一个人类的尸首连衣服都不脱直接扔进去后，老者转过头看向烈阳雀，面无表情地问道：
“最后一个，在哪里呢？”
烈阳雀没话。
老者也没话。
陈岁咂了咂嘴，似乎并不意外，平静走到那老者身旁，与他肩贴着肩，一者向前一者向后。
气氛出奇的诡异。
陈岁看着那腥臭可以腐蚀精血的那潭水，挑眉道：
“我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灵，才需要一整个地灵寒脉与精血来喂养，难不成你在催熟神魄阴阳芝？”
此言一出，陈岁瞬间感到。
周围地窟空间的温度，直线下降！
一股厚重腐烂的妖气，以及鳞甲翻动的噼啪声，从他身旁那个老者身上传出，烈阳雀更是吓得身体发颤，赶紧贴到霖窟洞口边缘，浑身羽毛都紧张地竖了起来。
“你难道没什么想的？”
陈岁转过身，没管身旁老者的异动，只是眼神认真地，望着远处的烈阳雀淡淡道：
“知道吗，其实我给过你很多次活下去的机会的。”
“既然不珍惜，那你们两个就一起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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