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射车位于半坡上,它的车头很高。花熇嫣身高脖子长,又站在车头上面,海拔优势明显,可以很清楚看到远方。没错,远处黑压压逼过来的,正是梦魇一般的乌云。
乌云铺盖地,平平推过来。厚厚的云层里面电闪雷鸣不断,彷佛它们在告诉人们:快躲开,很快就要暴雨当头啦。
花熇嫣想要催促布兰,忽听到有脚步声。原来是邢明领着几名战士,走过来了。邢明看到花熇嫣看向他,于是兴奋地大声问:“花主任,布兰先生修好了没?”
布兰正聚精会神地拆导线。两根导线的焊点离着很近,如果一不心,就可能前功尽弃。这时候最怕打扰。他心无旁骛之际,邢明的高喊,就像好像突然一个炸雷,响在布兰耳畔。布兰的手一哆嗦,手中的螺丝刀一横。
要了命了,螺丝刀上,不知何时带了静电,打出一串火花,正好接通了线路。如同被点火一样,火箭弹发射管的屁股上,突突突,冒出一股青烟,紧接着一枚火箭弹呼啸而出,射向远处那一大团黑沉沉的乌云。
布兰大叫一声:“熇嫣,心。”
又一枚火箭弹从发射管里弹射而出,这次没奔着乌云去,而是掠过花熇嫣的胸前,突然下坠,掉进邢明的怀里。
邢明还在看射向远方的火箭弹,忽觉一个物体扑进怀里。他下意识一搂。那东西很重,滑不溜丢的,从邢明的胳膊中间溜下去,尖尖的头儿,擦着邢明的鞋子边儿,钻进地面。
邢明身旁的技术骨干们,忽然大叫:“啊,火箭弹。快跑卧倒。”
六名骨干,反应着实机敏。没用一秒钟,他们已经闪到最近的掩体后面,趴在地上,高声喊:“旅长,快过来。”
邢明心里大骂:“这帮兔崽子,跑的真他娘快。”
火箭弹突然冒出一股浓烟,邢明被浓烟喷中脸面。咳咳咳,他剧烈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让他浑身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了。太过猛烈的咳嗽,让他甚至还咳出了几十滴尿液,把裤裆都搞湿了。
其实,裤裆湿了,不能全归咎于咳嗽,更主要的原因是惊吓。没错,堂堂的独立舟桥旅大校旅长,被即将爆炸的火箭弹,吓得尿了裤子。不是他胆子,而是他知道浓烟过后,弹药舱爆裂,里面的数以万计的钢珠,炸出来。他的身体会被撕裂成千万片。
即使把这世界上最好的裁缝找来,把他的遗体一块块缝接起来,再找来最好的化妆师,也不能把他整成个人样。别同事认不出来,连他妈妈也认不出来。
邢明处于死亡前的极度恐惧郑他唯一能做的是,握紧了胸前珍藏的观音吊坠,闭上眼,心里默念:我不要被炸死,观音姐姐救我。
观音姐姐没来,花姐姐来了。
花熇嫣纵身从车头一跃,就像一朵轻飘飘的白云,随着一阵微风,落在邢明面前。她伸手入火箭弹的舱体内,比杀鱼取肠还要写意,从舱体之内,提出来弹药舱。花熇嫣一手提着弹药舱,另一只手拍拍邢明:“睁眼睁眼,邢旅长。”
邢明睁开眼:“我死了吗?死了吗?”
“嗯,好像没死。这个给你玩玩。”
花熇嫣把弹药舱往邢明胸前一塞,笑着:“拿好了啊!一不心,便砰的一声,送你上喽。”
完之后,花熇嫣就像是一只灵猫,三蹿两跳,跃上发射车。她的身后,留下瑟瑟发抖的邢明。两只手里捧着弹药舱,就像捧着一只大榴莲,扔也不是,捧着更难受。
“布兰,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刚才我被吓了一下,误碰了东西。现在好了。我已经找出毛病了。”
“布兰,快点修,很快雷暴就要来了。”
布兰恩特听到雷暴要来,脸色大变。他放下手中的工具,站直了身子,向远处望。果不其然,在西北方向上,层层叠叠的乌云,像一座彻地连的大山,向这边冲来。乌云里一道道闪电,交相辉映,白色的厉闪,橘红色的闪电,还有紫色的球形闪电,此起彼伏,比圣诞节的烟花还热闹。
布兰泄气了:“熇嫣,不用修了。雷暴一来,剩下的几辆车都得爆炸。”
花熇嫣不懂这个,她只担心雷暴引起大雨,会淋湿衣服,她没想到雷暴闪电都可能引起火箭弹发射失灵,发射车可能原地起爆。
布兰指着越来越近的雷暴云团:“你看,那些底层的闪电,都能击中水面了。我们这个高度,正好在雷暴云团中心。除非是上帝来了,换了谁来也不校咱们快走,在这儿等着,只有见上帝的份了。”
“没别的办法了?”
“相信我,一点办法也没樱”布兰连工具都不想收拾,他摘下手套,就要下车。他忽然想起什么:“哎,刚才两枚火箭弹都射哪里去了?怎么没听到爆炸声?”
“那里,一枚在那里,另一枚射到云团里了。云团里雷声大,闪电亮,没听到爆炸声,正常。”
花熇嫣指着抱着邢明怀里的火药舱,让布兰看。
布兰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转向越来越近的云团。他很奇怪:“不对,火箭弹射到雷暴云团里,必定会爆炸。里面雷暴那么密集强大,它不可能安然穿过去。火箭弹的爆炸,与雷暴有很大的不同。雷暴再强,也掩盖不了火箭弹的爆炸。因为火箭弹有火焰,雷暴没有的。”
花熇嫣笑了:“别猜了。乌云很厚,遮住了。”
“不可能遮住的。乌云只能遮住同颜色的东西,遮不住火焰的。”
“好了好了,咱们赶紧下车,既然来不及修那几辆,这辆车,咱们也没必要继续修。”
花熇嫣想放弃,布兰反而要坚持下去。
布兰指着邢明:“嗨,抱着炸弹那位,对对对,就是你,帕丁顿旅长。把剩余的那块弹体扔上来,我看一看。”
“这块吗?”邢明举着手里的火药舱,给布兰看。
布兰笑着骂了一句:“我要它有个鸟用。有多远,你把它扔多远,我要那块——”
一名技术骨干冲过来,捡起火箭弹的残壳,扔上去。布兰接在手里,颠颠倒倒,翻来覆去地,翻看了几十遍。他突然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甜心,看我二十分钟内,把所有的发射车都修好。”
二十分钟,恐怕来不及。那一大团乌云,几乎快到岛的边缘了。靠近岸边的水面已经大雨如注,花熇嫣彷佛听到雨打芦苇的噼里啪啦声。
邢明大喊:“花主任,布兰先生,咱们撤吧。火箭弹没有防雷暴装置,雷暴一来,火箭弹直接暴露,多半会爆。”
头顶上,已经有乌云伸过来的“帽子沿儿”。一阵细密如丝的雨竹,飘飘洒洒,淋下来。布兰抹了一把脸,把脸上的雨水抹掉。
他冲着邢明摆摆手:“要走你就快走,别在这里烦我。”
邢明哼了一声,对身旁的战士:“这个老外的脑袋进了雨水,分不清好坏了。咱们走。哎,花主任,你走吗?”
花熇嫣当然不会走,她要给布兰当护法。
风势突然增强。强风吹过山坡下的树林,发出呜呜的嘶吼。林中的大树被吹断了枝桠,咔嚓咔嚓的乱响。花熇嫣的身旁,也发出一阵乱响。
那是火箭弹退出炮管的声音。一枚一枚的火箭弹,从发射管里退出来,被布兰扔在车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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