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谎。
但是没去过皇宫，没吃过老厨子的夜宵，又怎么知道会有吞山河躲在北秦？
李逸贤只是随口那么一，回忆了一下往事，看熊白华脸色阴晴不定，就知道肯定想多了。
“那老厨子瞎了一只眼，掉了一只耳朵，所以听不清别人话，切材时候也没那么讲究，做出来的夜宵卖相虽差，却依然色香味俱全。”
熊白华知道，除非亲眼所见，不然绝对不可能知道吞山河，也就是老厨子的外貌特征。
全都到点子上了。
也就是这人确实去过北秦皇宫。
还是不对。
那老厨子前几年寿终正寝，闭眼之前还在北秦住得十分舒服，没有仇家找上门来，也没有生人打扰他的清净生活，而且自从先皇死后，没有人再馋那一口夜宵，晚年无所事事，整种花钓鱼，舒服极了。
如果有外来的修士曾经见过老厨子，以他那心谨慎的性格，绝对会离开北秦皇宫，再也不会轻易露面。
真假难辨。
熊白华更倾向于此人所言不假。
那么，那夜里宫里是谁当差，怎么会没有发现有修士偷偷溜进御膳房？
李逸贤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在闲话家常，年轻一辈觉得不耐烦，根本不接茬，却还是继续道：“其实你们都被那老厨子骗了，修行中若了一只耳朵哪里影响听力，吞山河要是瞎了一只眼就没办法好好切菜，那他们的招牌早就砸了，老头跟我过，就是看你们北秦皇帝好糊弄，一顿夜宵就能换十年庇佑，这个买卖太值了。”
这算是在背后嚼舌根了，熊白华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皇上和几位将军当然知道那老厨子是装聋作哑，他们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因为好糊弄，而是真正的买卖早已做完了。
十年庇佑换的并不是那一顿夜宵，而是更值钱的东西。
老厨子还是守口如瓶，为了显摆，占个嘴上便宜，也能理解。
废话了这么多，熊白华的伤势早就痊愈，时隔多年再次变回真身，体内的灵气都快暴走了，也是时候该给这碎嘴的书生一个教训。
李逸贤却觉得熊白华还得再好好休息一会儿，伤筋动骨一百，多养会儿伤总没错，接着道：“我都吃过老厨子的夜宵了，他还是信不过我，嘴里一句真话都没有，幸好我够聪明，旁敲侧击了一整夜，大概猜到了你们之间的交易。”
熊白华已经离开北秦，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却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你猜到了？”
“是一把三尺剑。”李逸贤没有再拐弯抹角，直接把答案了出来。
熊白华瞪大眼睛，情不自禁地吼道：“你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他才意识到可能有诈，这人只了三尺剑，没清楚具体是什么东西。
可是话已出口，不能反悔。
李逸贤笑道：“放心，我不是在诈你，毕竟那把赤霄，我都亲手把玩过了，很不错，难怪可以斩白蛇屠大龙，听就是杀虬龙、巨犀、魑魅魍魉也不是问题。”
听见赤霄二字，熊白华大声吼道：“不可能！你不可能进过皇宫武库……”
李逸贤大笑三声，打断道：“你是不是想，武库外面有重兵把守，暗处更藏着好几个擅使飞剑的修士，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就算我运气好钻了空子，打开第一道铁门以后，还得去往地下闯七层机关？”
没有进过武库的人，绝对不可能得如此详细。
但是还需要更充足的证据，没准全下的皇宫武库都是差不多的配置，被人猜到也并不奇怪。
“那晚上我在皇宫大门前放了一把火，你们的人就全跑去救火了，那几个剑修跟睁眼瞎没什么区别，我趁乱打开武库大门的时候，他们可能都没发现。”
等一下，皇宫起火那，好像就是熊白华在当差。
北秦刚从吞山河手里得到赤霄不久，他又是出了名的粗中有细，宫中起火，肯定要担心是不是老厨子的仇家找上门来了，再加上那些年与龙启王朝关系紧张，十殿阎罗已经潜入皇宫的风声传得到处都是，不可能不谨慎一些。
当时他也以为真有刺客，点火是声东击西，六位将军需要守在皇上旁边，不能轻举妄动，于是就调走把守武库的军士去救火，可以假装自己上钩。
最后证明是虚惊一场，那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现在他却知道，居然有人偷偷溜进武库逛了一圈。
熊白华不敢再骗自己，悄悄握紧拳头，这人既然知道了赤霄的存在，绝对不能离开无名山。
理由很简单，北秦要一统下，需要赤霄斩断奔龙江，虽如今计划被搁置，但是迟早有一能派上用场。
这个秘密必须一代一代传下去，一百年一千年都不能走漏风声，要是龙启王朝知道了，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李逸贤还是注意到了熊白华的杀意，微微一笑道：“冷静点吧，如果我真的是个大嘴巴，这么多年过去，你们北秦藏着赤霄的秘密早就传遍大江南北了。”
场面话一定要好听点，省得让人家以为纵横书院的修士不懂规矩。
其实呢，李逸贤已经告诉过好几个人了，没办法，谁叫他嘴巴没把门，心里也根本藏不住秘密。
书院门前扫地的老头听完，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摇摇头：李先生真有意思，什么赤霄什么青云，你了我也不听懂啊。
赵诗农也知道，当场就忘了长幼尊卑的规矩，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质问道：师叔到底有没有再告诉别人，药可以乱吃，书院有起死回生的方子，话可不能乱，万一下大乱，这个责任他们可担不起？
坐隐山附近有一个镇，那里的当铺老板应该也知道，本来他想用这个大的秘密换点情报钱，谁知道当铺老板反应冷淡，只北秦的东西不值钱，千里迢迢运过来的上等毛皮都卖不出去，一把古董剑能拿来干嘛，切菜都嫌它不够锋利。
李逸贤没有见到预期的反应，过两就把赤霄的秘密抛诸脑后，毕竟这世上新鲜的玩意层出不穷，没人会惦记一把破剑藏在什么地方。
熊白华已下定决心，底下少一个人知道赤霄的存在，北秦就多一分一统下的希望。
这个人，不对，广场上的所有人今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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