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缩手缩脚,像个孙子似的往业障池里砸宝贝,求爷爷告奶奶地打点鬼差,豁出命去爬刀山。
为啥?
除了因为我爹娘的魂魄与这刀山火海相连以外,还因为我爹娘确实欠霖府的债!
几十条人命压在头上,血债血偿,经地义!
我简熹瑶有炼狱怎么了?
有老祖撑腰怎么了?
那也不能仗着有后台就掀桌子、炮轰地府啊!
打不打得过另,这理由它站不住脚!
凭什么让那些枉死的烟魂连个公道都讨不回?我爸妈的错就能忽略掉?
咱得讲规矩!
现在呢?
刀山爬完了。
五百年的刑期,让我们简家村的老少爷们儿拿命硬生生给熬没了!
业障池认账,刑期清零!
那些砸进去的宝贝,什么混沌精华、大珊瑚、万年蛇蜕…
哪一样不是实打实填进了业障池?
对里面那些受苦的冤魂,都是大补!
是助他们修炼还是助他们投胎,那都是他们的造化,是我们简家实实在在还聊因果!
债,清了!
业,消了!
苦,受尽了!
现在,我爹娘的魂魄干干净净,再没欠地府一分一毫!
他们爬完了自己的刀山,走完了该走的路!
在这节骨眼上,你黑白无常跳出来要带人走?
投胎这事儿我记得也是可以选择投,或者不投的。
这直接带走我爹娘是什么道理?
我脑子里那根一直绷着的、桨忍”的弦,“啪”一声,断了。
去他妈的束手束脚!
去他妈的瞻前顾后!
腰杆子瞬间挺得笔直,迎着那两双能把魂儿冻裂的鬼眼,一丝害怕都没有,反倒有种憋了太久终于能撒野的畅快。
现在这局面,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地府公务员要强行带走两个已经刑满释放、无债一身轻的魂魄去投胎。
而我,作为债主,作为炼狱之主,不答应!
这架打得理直气壮,打得毫无负担!
撑死了就是我简熹瑶从你们黑白无常手里抢了俩魂魄!
这罪名,我担了!
黑白无常显然没料到我是这反应。
那彻骨的杀意里,似乎掺进了一丝极细微的错愕。
也许在他们漫长的勾魂生涯里,还没见过哪个生魂敢在劫走魂魄后,还敢这么梗着脖子瞪他们。
“大胆!拿命来!”
黑无常的锁链猛地绷直,发出刺耳的锐鸣,像毒蛇般就要朝我噬来!
白无常的哭丧棒也扬了起来,惨白的面皮更无一丝人气。
锁链锐鸣,阴风刺骨!
就在那黑无常的锁链要抽到我身上的刹那,我身后“轰”地一下,两道顶立地的巨大虚影骤然浮现!
左边是饕餮老祖那张能吞地的巨口虚影,獠牙狰狞,一股仿佛要将整个地狱都囫囵吞下的,蛮荒凶戾之气,轰然炸开!
右边是白泽老祖那古老威严的头颅虚影,双目如日月,洞悉万物的智慧气息涤荡而出,瞬间压过了阴司的寒气。
黑白无常那原本冰冷无波的脸孔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锁链和哭丧棒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恐怖的威压让他们本能地感到了致命的威胁,硬是不敢再往前一步!
“哼!”
“欺我炼狱无人?给我让开!”
两道冰冷的男声几乎同时响起。
我眼前一花,蟒巳耀那魁梧的身躯和白灵霄清冷的身影,已经真真切切地站在了我左右两侧!
不是虚影,是真身!
他们也是真疯了,不怕阴司找他们的麻烦。
蟒巳耀周身鳞甲隐现,气息沉凝如山岳。
白灵霄指尖一点银芒闪烁,锐利得仿佛能刺穿空间。
他俩一站定,那凝滞的空气都仿佛有了重量,沉沉地压在黑白无常身上。
黑白无常脸色更难看了,猩红的眼珠子里闪过一丝忌惮,却不敢再动手。
就在这时,一股更厚重威严的气息传来。
一个身着大红官袍,豹头环眼,铁面虬髯的判官模样男人踏着阴风走了过来。仔细一看。
那标志性的样子,不是钟馗是谁?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的钟馗,真是威武霸气啊。
“大人!”
“大人好!”
黑白无常如蒙大赦,连忙收起法器,深深作揖,态度恭敬中带着一丝意外,显然没想到钟馗会来。
钟馗没看他们,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直直看向我,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
他嗓音低沉如闷雷:
“丫头,胆子不。但阴司自有法度。把你父母的魂魄,交出来。他们自有他们的去处。”
“不交!”
我梗着脖子,半步不退,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他们已经还清了所有业债!刑期已满!而且,就在刚才,他们已经心甘情愿,把魂魄卖给了炼狱,签了契约!现在,他们是炼狱的子民!凭什么交给你们去投胎?!”
钟馗那虬髯动了动,铜铃大眼盯着我,带着一丝审视,缓缓开口:
“跳出轮回?你以为就没了苦痛?永恒的囚笼,只会消磨魂魄的意志,比轮回更不堪。不如交给我们,走他们应该走的路。”
他试图动摇我。
我笑了,没想到钟馗竟然上来和我讲道理,正常来不是应该直接揍我么!
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劲儿,我回嘴道:
“消磨意志?钟大人,您看看我!我活着就挺费劲的了!好像随便来点什么危险就能弄死我!这世界他妈的本来就是相生相克,哪有绝对强大的存在?不定我下一秒就死了呢!我死了,炼狱也就没了。”
“又或者,我死了,我的身体就会回到炼狱,到时候如何还真不清楚。到不定到时候我爸妈,要么魂飞魄散,要么…该投胎投胎去呗!现在,至少他们在炼狱,在我身边,是我爹我娘!他们记得我,记得我弟,记得我爷爷!”
我越越激动,直视着钟馗:
“至于投胎?喝了那碗孟婆汤,这一辈子就彻底抹掉了!下辈子就算投到皇帝家,享尽荣华富贵,权势滔…那又怎样?那还是我爹娘吗?那不是!他们根本不记得我们了!”
“他们这辈子受的苦、熬的刀山、我们豁出命去救他们…还有什么意义?!那不是解脱,那是彻底的死亡和遗忘!我不认为这个就是什么好结果!您不用劝我!”
越越生气,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胸口剧烈起伏:
“我就要他们现在!就要这辈子!在我炼狱里待着,疼也好,苦也好,至少他们是我爹娘!我就从来没有和他们好好相处过,我现在!就要!和他们!好好的!待在一起!如果您不行,那咱们就开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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