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之后,章长江面色平静地摇了摇头,声音沉稳而坚定,没有的丝毫犹豫:“闵老,您所列举的种种难题,我们实际早有预料了,但改革这种事情,时不我待啊!如果现在不抓紧时间给予纠正的话,那每慢一步,未来造成的次生灾害就有可能越发严重,甚至有很大概率会演变成彻底无法解决的顽疾!”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闵老,继续陈述,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以,改革势在必行!”
“至于您所的‘势’,我们能理解,但我们更相信,势,有时也是人创造出来的! ”
“等待契机,固然稳妥,但契机何时到来呢?一年?五年?还是十年?”
“就算我们等得起,但那些在扭曲分配中挣扎的人民群众等不起,这个国家肌体被持续侵蚀的代价,我们也付不起!”
章长江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将自己的信念灌注到每一个字里:“我们并非盲目冒进,东来和我,以及我们背后的许多同志,对可能遇到的阻力、反弹乃至反扑,都做过最坏的预估和预案,我们很清楚,这是一条荆棘之路,甚至可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有些路,总要有人去蹚,有些石头,总要有人去搬。如果因为惧怕荆棘和重量就裹足不前,那改革二字,永远只能停留在纸面上。”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后的表态:“因此,无论前路如何,无论能否得到您的明确支持,这条路,我们会坚持走下去,我们会按照既定的规划,选择适当时机,稳步推进。当然,我们肯定会注意策略,讲究方法,尽可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但我们…绝不会停下来等待。”
好家伙!
章长江这番近乎“摊牌”的宣言,让亭内的气氛骤然紧张到了极点。
安心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在冒汗,他双眼紧紧盯着闵老,生怕这位威严深重的老人会因为章长江的摊派而勃然大怒,从而导致对话彻底破裂。
然而,闵老的反应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老人脸上没有任何愠怒的神色,他那深邃的目光在章长江脸上停留了许久,仿佛要重新审视这个他自以为熟悉的后辈,那目光中,有审视,有探究,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蔽的……赞赏?
“呵呵…”
良久,闵老忽然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打破了几乎凝固的空气。
“好,好一个‘时不我待’!好一个‘势由人创’!” 闵老缓缓道,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长江啊,我倒是瞧你们的决心和…胆魄了!”
完,他伸手取过茶桌上的香烟与打火机,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稳。
“咔哒”一声,火苗窜起,映亮了他深邃的眼眸,他缓缓吸了一口,烟雾缭绕升腾,在他面前形成一道朦胧的屏障。
“既然你们心意已决,那么,有些话,倒可以摊开来讲了。”
章长江瞬间精神一振,身体不自觉挺得更直:“请闵老明示!”
“我依然不会在明面上支持你们,这一点,不会改变。”闵老首先划下红线,但随即话锋微妙一转,“不过,你得对,东北虎倒台之后,空出来的位置确实不能让给老符他们,因此…”
他弹怜烟灰,这才继续道:“东北虎的事,甚至后续对西北狼的事,我都可以放手给你们去处理,你们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和方式去办,只要你们不逾越底线,不引发不可控的系统性风险,那么,我不会过问。”
“不会过问”四个字,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重若千钧!
这等于在东北虎和西北狼这个问题上,闵老给予了默许的行动空间!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放手搜集证据,展开长远的布局,而无需担心来自闵老的掣肘,这是一个极其清晰且重要的信号!
然而,还没等章长江欢喜多久,闵老继续道:“不过,对等交易的情况下,我需要你们提供一个明确的承诺!”
果然,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章长江微微皱眉,但思忖片刻,最终还是道:“您可以先看,但我不保证能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呵呵…”
看到章长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闵老猛吸了一口烟,笑了笑,缓缓道:“条件很简单,你们只需要保证不走回头路就行了!”
“什么?”
章长江脸上的平静瞬间凝固,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的交易条件——人事安排、利益让步、甚至是未来权力的划分,万万没想到,闵老提出的竟是这样一个看似空泛,实则重如山岳的承诺。
不走回头路。
这短短五个字,背后承载的是对国家几十年发展道路的深刻反思,是对未来方向的终极拷问。
它意味着,一旦踏上这条改革之路,无论遇到多大的阻力与反复,都不能再退回到旧有的模式中去。
安心更是心头巨震,他年轻,思维更为敏锐,几乎瞬间就抓住了这句话的核心重量。
这不仅仅是一个条件,这更像是一种…政治遗嘱,一位老人对后来者最深的期许,也是最严厉的警告。
看到两人怔住的神情,闵老缓缓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那动作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他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目光扫过二人,声音低沉而缓慢:“怎么?觉得我这个条件太虚?不如要几个位置、要几分实权来得实在?”
他嘴角牵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还是…你们从未真正思考过,这条路一旦走上去,就意味着什么?”
章长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谨慎地开口:“闵老,并非觉得条件虚。恰恰相反,是太重了!不走回头路,这关乎国本,关乎方向,绝非我个人,甚至东来能够轻易承诺的,这需要…需要全社会,乃至全民的共识与选择。”
“共识?选择?”闵老轻轻哼了一声,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沧桑,“长江,你在我面前,就不要打这些官腔了,人民史观和英雄史观是互不冲突的,人民史观的胸怀,足以支撑英雄的存在,而历史的走向,很多时候往往就系于那么关键的几步,甚至系于那么几个人在关键时刻的抉择,因此,我现在想看到的,其实是你们这个集体的初心和定力!”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紧紧锁住章长江:“我放手让你们去动东北虎、西北狼,扫清障碍,不是为了看你们在搬掉石头之后,换个方式重走老路,也不是为了让你们在权力的盛宴中,仅仅更换一批食客!”
他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要的,是你们刮骨疗毒的决心,是将改革进行到底的意志!我要你们承诺,无论将来遇到多大的风浪,出现什么样的反复,你们的核心力量,都必须死死守住这条深化改革的路,绝不能因为一时困难,就退回到依靠投资和垄断粗放发展的旧模式,退回到忽视公平、纵容差距拉大的老路上去,更不能退回四十年年前的噩梦!”
这一刻,闵老不再是那个超然物外、静观其变的老人,他仿佛变回帘年那个在历史关头敢于拍板、锐意进取的超级主帅。
“我们当年,也有很多不得已,也有很多…历史的局限。”闵老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其实很多问题,我们看到了,但时机不成熟,力量不够,只能暂时搁置,甚至做出妥协,这成了我,也是我们那一代人心里的一块石头。”
他看向章长江,眼神深邃无比:“现在,你们看到了问题,也有了这个胆魄想去解决,行,我给你们创造一些条件,不是因为完全认同你们的所有策略,而是因为我希望看到有人能去啃这块最硬的骨头,去搬掉这块压在我们这一代人心头的石头!”
“所以,不走回头路,就是我唯一的条件。”闵老斩钉截铁地道,“这不是对某个人、某个派系的承诺,这是对历史方向的承诺!我要你们保证,你们掀起的这场风暴,最终带来的必须是新生,而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轮回!”
话已到这个份上,再无疑虑和转圜的余地。
章长江沉默了。他低头看着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面倒映着亭角昏暗的灯光,摇曳不定。
他知道,这个承诺一旦做出,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这不仅绑定了他们未来的政治生命,更将他们所推动的事业,推到了只能前进、不能后湍历史悬崖边。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章长江缓缓抬起了头,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激动与决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如水的坚定,他目光清澈,迎向闵老审视的眼神,一字一句,清晰地道:“闵老,这个承诺,我章长江无法代表东来,以及整个集体向您做出,但是…”
他顿了顿,语气无比郑重:“我可以向您保证,只要我和东来,以及我们这群志同道合的人还在这个位置上,还有能力影响这个国家的走向,那么,深化改革的旗帜我们就绝不会放下,解决深层矛盾的努力我们就绝不会停止! 我们或许会调整策略,或许会暂时迂回,但方向,绝不会改变!”
“这,是我章长江,能向您做出的最郑重的承诺!”
这不是一个百分之百的保证,但却是一个在现实政治框架下,最诚恳、最负责任的回答,它承认了未来的不确定性,但也彰显了核心决策者不可动摇的意志。
然而,闵老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片刻之后,他微微摇了摇头,幽声道:“长江,既然如此,那这个问题先搁置吧,等我和郝东来交流一下再!”
章长江闻言,脸色不变,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些许的失落。
不过,他没有对此多什么,只是微微颔首,回道:“好,那就再等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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