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之渊的花海翻涌着七彩的浪,每片花瓣都裹着段温暖的记忆——血璃的阿姐在花田里教她绣镇魂结,石砚的儿子趴在韧柳下数蚂蚁,浅的母亲澜坐在星雾海边,手里的荧光鱼鳞正映着初生的朝阳。
池蹲在花海边缘,螺甲童的铁皮爪子正心翼翼地拨弄着一朵蓝色的花,花瓣上的齿轮纹与机器猫后颈的纹路一模一样。“这是……师父的手纹。”池的指尖有些发颤,三年前那个雨夜,师父就是用这双手,把最后一块齿轮塞进他手里,“螺甲童的核心,比首席工匠的头衔金贵”。
突然,花海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哒”声,声音很轻,却精准地敲在池的记忆神经上——那是机械坊最老的台锻压机的声音,师父总,那声音里藏着“器的魂”。
“池,你来找我吧!”
声音混在齿轮声里,带着机油的腥气,像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的。池猛地抬头,看见花海中央的共生池边,站着个穿油污围裙的身影,背对着他正在敲打着什么,手里的铁锤每落下一次,池后颈的汗毛就竖起来一寸——那是师父独有的敲打节奏,三轻两重,是“给机器打招呼”。
螺甲童突然发出警报,铁皮眼睛里的红光急促闪烁,映出身影脚下的阴影——阴影里没有腿,只有团蠕动的黑液,是本源浊虫的残留气息。
“我给你把力量全部打开,”身影缓缓转身,脸上沾着黑灰,左眼是正常的褐色,右眼却泛着墨色的光,“随便给你一个记忆碎片——比如,你师父临终前最后的话,比如,机械坊爆炸时他藏在哪,比如……他为什么要拆螺甲童的核心。”
池的心脏像被铁锤砸中,三年前的画面猛地撞进脑海:机械坊的火光染红了夜空,他抱着螺甲童蹲在柴房,听见师父在外面喊“池,把核心扔出来!它能保你活!”,然后是重物倒塌的轰鸣,再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想知道吗?”墨眼的师父举起手里的铁锤,锤头上缠着根生锈的线,线尾系着块碎齿轮,正是池当年拼死护住的那块,“只要你把螺甲童的核心给我,我就让你听他最后那句话。”
螺甲童突然用铁皮尾巴缠住池的手腕,机器猫的记忆芯片在“滋滋”作响,投射出段模糊的影像:爆炸前一时,师父在工作台前画图纸,嘴里喃喃自语“池的螺甲童,得加个应急法阵,万一我不在了……”
“师父不会要核心的。”池的声音发紧,却把螺甲童往身后藏了藏,“他当年让我扔,是怕我被抓。”
墨眼师父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齿轮的摩擦声:“那你不想知道他藏在哪?也许他还活着,就等着核心救他呢?”他挥了挥铁锤,共生池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个密室的影子,角落里缩着个模糊的人影,手里正敲打着什么,像极了师父的动作。
池的呼吸乱了,螺甲童的铁皮爪子开始发烫——那是应急法阵启动的征兆,明机器猫也感知到了熟悉的灵力。“真的……是师父?”他往前挪了半步,脚边的蓝色花瓣突然枯萎,露出底下的黑泥,是本源浊虫在悄悄蔓延。
“池哥!”血璃的血线突然缠上他的腰,线尾的阿姐虚影正对着他摇头,“独念的残念在骗你!你看那密室的墙角,没有师父常放的润滑油罐!”
池猛地回神,看向水面的密室——果然,师父从不离身的铜油罐不见了,那是师娘留给他的遗物,他过“油罐在,人就在”。
墨眼师父的脸开始扭曲,右眼的墨色蔓延到整个脸颊:“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举起铁锤砸向螺甲童,锤头上的锈线突然暴长,缠向机器猫的核心位置。
“休想!”池突然把螺甲童举过头顶,机器猫的铁皮身子“咔哒”变形,背后弹出排细的铜管,喷出带着松香的白雾——这是池昨刚加的“忆纹雾”,能让被浊念污染的记忆显形。
白雾落在墨眼师父身上,他的身影开始透明,露出里面的真相:根本不是师父,是三年前机械坊爆炸时,被浊念虫吞噬的三个学徒的怨念,他们嫉妒池得到师父的真传,才化作师父的样子,想夺走螺甲童的核心。
“我们明明比他更努力!”怨念的声音尖利刺耳,“凭什么师父只教他核心法阵?凭什么他能活着?”
池突然想起师父的话:“造器先造心,心不正,器再精也没用。”他叹了口气,让螺甲童喷出另一道雾,这次的雾里带着暖意——是他偷偷录下的师父的话:“柱子(大徒弟)手巧,适合做精密零件;石头(二徒弟)有力,适合锻打;池心细,能护着螺甲童……他们都是好孩子,只是还没懂,器是用来护人,不是用来比的。”
怨念的身影在暖意的雾里颤抖,锈线渐渐软化:“他……他真这么过?”
“师父的工作台抽屉里,有给你们每个人画的专属图纸。”池的声音软了些,“爆炸后我回去找过,都收着呢。”
共生池的水面突然亮起,映出三个学徒年轻时的样子,正围着师父的工作台笑,师父手里拿着三块不同的齿轮,分别刻着他们的名字。怨念的墨色渐渐褪去,化作三道白光,钻进螺甲童的铜管里:“告诉师父……我们错了。”
螺甲童的核心突然发出嗡鸣,背后的铜管喷出道金光,在空中织出个新的法阵,法阵中央是块完整的齿轮,齿牙上刻着四个名字:师父、池、柱子、石头。当金光散去,花海的蓝色花瓣突然全部盛开,每片花瓣上都浮现出机械坊的图纸碎片。池蹲下身,一片一片地捡——有师父画的螺甲童升级图,有柱子设计的精密轴承,有石头锻打的防滑齿轮,还迎…张没画完的“共生法阵”,图纸角落写着“需四人灵力共融”。
“这是师父的最后一个计划。”池的指尖拂过图纸,突然想起爆炸前三,师父把他叫到密室,指着张复杂的法阵图,“池,你看,要是能让沙梁村的韧柳线带动我们的机械轴,望海村的海带线润滑齿轮,永龟堂的念芷花线提供灵力……防线的机器就再也不怕锈蚀了。”
当时池还笑他异想开:“不同的线灵力相冲,怎么可能融在一起?”师父却敲了敲他的头:“心齐了,灵力就齐了;念同了,线就同了。”
“原来他的是这个。”池把图纸碎片拼在一起,发现法阵的中心缺了块,形状正好和螺甲童新生成的齿轮吻合。
就在这时,花海边缘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是藏带着队员们赶来了。“刚才的金光在念之渊外围都能看见。”藏的明暗双线扫过新生成的法阵,金线突然亮起,“这是……能兼容所有灵力线的共生阵?”
石砚的韧柳线轻轻碰了碰法阵边缘,线立刻生出新芽,顺着法阵的纹路爬动;血璃的血线缠上法阵的一角,红光与金光交织,竟生出朵带刺的玫瑰齿轮;浅的魂珠往法阵中心一放,念芷花的光与齿轮共鸣,发出温暖的嗡鸣。
“还差最后一块。”池看着法阵的缺口,突然明白过来,“要柱子和石头的灵力才能补全。”
螺甲童突然对着花海深处晃了晃尾巴,机器猫的记忆芯片投射出段影像:三个学徒的怨念消散前,曾往花海深处飞去,那里的共生池支流里,浮着两颗黯淡的光珠,正是他们的灵力核心。
池立刻带着螺甲童往支流跑,线儿的笑声线缠在他的手腕上,婴儿的手时不时拍一下机器猫的铁皮背,像是在给它加油。
支流边的黑泥里,果然嵌着两颗光珠,珠子表面覆盖着层薄薄的浊念,像层硬壳。“他们还在怕。”池蹲下身,让螺甲童的忆纹雾轻轻包裹住光珠,“怕师父不原谅,怕我不接纳。”
他想起时候,柱子总偷偷把最好的砂纸给他用,石头会在他被欺负时挡在前面——他们不是坏,只是被嫉妒蒙了心。
“师父过,错了能改,就是好孩子。”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你们看,法阵等着你们呢。”
光珠突然震动起来,表面的浊念壳开始裂开,露出里面的蓝光——柱子的灵力是蓝色的,像他最擅长打磨的蓝宝石轴承;石头的灵力是红色的,像他锻打时的炉火。
两颗光珠自动飞向法阵的缺口,与螺甲童的齿轮嵌在一起,法阵瞬间完整,发出刺眼的金光,穿透念之渊的上空,与终环的光纹连成一片。
花海的所有花瓣都开始旋转,织成个巨大的机械轮,轮辐是沙梁村的韧柳线,轮圈是望海村的海带线,轮齿是永龟堂的念芷花线,而核心的轴承,正是池和师兄弟们的齿轮阵。
“这才是‘器的魂’。”池看着旋转的巨轮,突然懂了师父的话,“不是冰冷的铁,是人心的暖,是大家的念。”
螺甲童突然用铁皮爪子指向巨轮的中心,那里浮出个虚影,是师父的样子,正举着酒杯,对着四个齿轮笑:“看,我过能成吧。”
虚影渐渐透明,化作道金光,钻进池的眉心。池突然想起了所有被遗忘的细节:师父教他的第一句口诀,第一次给他的铜油罐,爆炸前塞给他的那半块饼……原来不是忘了,是藏在心里最暖的地方,等着被记起。当巨轮的光与终环完全融合时,念之渊的花海开始飘向各个村落——沙梁村的机械井突然自动抽水,井壁的韧柳线与机械轴完美咬合;望海村的渔船锚链不再生锈,海带线的润滑让收锚速度快了三倍;永龟堂的晒布架自动旋转,念芷花线的灵力让绣品干得又快又好。
池坐在共生池边,手里拿着补全的共生法阵图纸,螺甲童趴在他腿上,铁皮肚子随着呼吸起伏,像只真正的动物。血璃和浅走过来时,正看见他在图纸背面画着什么,画的是四个人围着工作台, tallest的那个举着铁锤,三个的在递零件,旁边写着“机械坊全家福”。
“在想师父?”浅在他身边坐下,魂珠的光映着图纸,“他肯定很骄傲。”
池笑了,擦掉眼角的湿意:“以前总觉得,变强就是造出最厉害的机器,现在才懂,最强的机器,是能把大家的心连在一起的。”他摸了摸螺甲童的核心,机器猫突然弹出个抽屉,里面放着块打磨光滑的齿轮,刻着“共生”两个字。
这时,花海深处传来念安的喊声:“池哥!快来看!”
众人跑过去,发现花海中央长出了棵奇怪的树,树干是银色的金属,树枝是缠着韧柳线的铜管,树叶是海带线织的扇片,开着念芷花形状的齿轮花。树下,念安和念线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线儿在旁边咯咯笑,手拍打着树干,金属树干竟发出悦耳的共鸣声。
“是‘共生树’。”藏摸着树干上的纹路,明暗双线与树枝的铜管产生共鸣,“它在吸收所有防线的灵力,然后反哺给每个村落,就像……个活的机械枢纽。”
池的螺甲童突然爬上树干,铁皮爪子在树枝上敲出三轻两重的节奏,树干立刻回应以同样的节奏,像在和机器猫对话。“它记得师父的暗号。”池的声音有些哽咽,“它在‘我在呢’。”
夕阳西下时,念之渊的空被巨轮的光染成了金色。浅抱着线儿,看着池在共生树下调试新的齿轮,血璃和血芽在给齿轮花浇水,石砚用韧柳线给树枝做支撑,念安和念线在收集落在地上的金属叶——每片叶子上都有个的齿轮纹,是池特意刻的,要送给每个村落的机械师。
“该回去了。”浅轻声,魂珠的光指向永龟堂的方向,“无界全图的最后一针,等着我们一起绣呢。”
池把共生法阵的图纸折好,放进螺甲童的储物格里,然后抱起机器猫,跟着大家往念之渊外走。走出花海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共生树的齿轮花正在风中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像师父在“路上心”。
螺甲童突然对着空晃了晃尾巴,机器猫的记忆芯片投射出最后一段影像:师父站在机械坊的门口,对着远去的池挥手,嘴里喊着“记得给螺甲童上油!记得……要和大家好好的!”
池笑着挥了挥手,对着空轻声:“知道啦,师父。”
风吹过花海,带着齿轮转动的轻响,带着念芷花的芬芳,带着所有未完成的念终于被补全的暖意,送他们踏上归途。池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只要螺甲童还在转,只要共生树还在长,只要大家的念还连在一起,机械坊的回响,就会永远在防线的每个角落,温暖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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