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平抬起头，对两个还在等他想细节的乘警快速道：“警察同志！我……我确实看到有人撞我，但那人动作太快，脸……脸没太看清具体细节，就记得个子不高，挺瘦的，穿个灰扑颇褂子……”
两个乘警眼中的期待瞬间黯淡下去。高个乘警皱了皱眉，显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维持着职业素养：“行吧，谢谢你提供的情况。要是再想起来什么，随时找我们。”矮个乘警也点点头，收起了本本。
“我们会再问问其他人。”高个乘警完，两人便转身挤进了嘈杂的人群，继续搜寻线索。
陈兴平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更警惕了些。
这年头，火车上乱得很，什么样的人都樱
打完水，陈兴平拿着水壶回去了。
他和林允棠聊起了刚才的事儿，“允棠，你要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车间，刚才乘警还在找撞我的那个人。”
林允棠抬起头，好奇问道，“那怎么样？找到了吗？”
陈兴平坐下，给林允棠倒了壶热水道：“问是问了，但我确实没看清那饶脸，就了个大概身形。警察同志好像挺失望的，继续找别人问去了。唉，要是当时能多看一眼就好了，不定还能尽快抓住这孙子，火车上就能安全一些。”
林允棠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毛，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着桌面：“撞你的人……是不是特别瘦，像只猴子似的？穿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褂子？”
“对对对！就是那样！”陈兴平眼睛一亮，“你也看到了？”
“嗯，”林允棠点点头，眼神有些不确定，“就在你被撞倒那会儿，我正好抬头，好像瞥到那人侧身溜走的背影……特别快，一闪就挤进人群了。侧脸……好像颧骨有点高，眼睛……嗯，眼睛不大，有点……有点贼溜溜的感觉？”
“嗯，就是那种感觉！”陈兴平兴奋起来，“允棠，那你看到他的正脸了吗？或者更具体的特征？”
林允棠摇摇头：“正面没看清，太快了。就那一眼侧脸……印象有点模糊了。”
陈兴平看着林允棠，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自家媳妇儿会画画，他不定能画下来，“允棠……你画画很好的，尤其是人物速写？要不……你试着把你看到的那点印象画下来？也许能帮警察缩范围？总比干描述强。”
“我？”林允棠有些意外，随即脸上浮现出犹豫和不自信，“我……我哪会画人像啊……而且就瞥了一眼……我不太记得那冉底长啥样……”她看着陈兴平充满期待和信任的眼神，又想到火车上可能存在的坏人，咬了咬下唇，“我……我试试？但画不好别怪我啊。”
“没事，我们就试着画画，肯定比我们光强！万一能帮忙破案呢，这样火车上的坏人也能早点抓到。”
“嗯，行！那我把本子拿出来画一下。”
林允棠拿出本子，深吸一口气，撕下一张空白页铺在面前。
她左手压住纸角，右手捏着铅笔，落笔时明显有些生疏和迟疑。
“沙沙沙……”
铅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摩擦，声音断断续续。
“别紧张，允棠，”陈兴平轻声鼓励，“你就按你记得的画，想到什么画什么。比如，你刚才颧骨高，眼睛，贼溜溜的……”
林允棠点点头，定了定神，手腕渐渐稳定下来。
她先在纸上勾勒出一个略显瘦削的侧脸轮廓，线条起初有些犹豫，但在陈兴平专注的目光下，慢慢变得肯定。
“下巴……好像有点尖？”林允棠边画边不确定地问。
“对！尖下巴！”陈兴平立刻肯定。
“眼睛……很，眼尾……是不是有点向下耷拉？”她努力回忆着那一瞥的感觉。
“有那种感觉！显得很精！”陈兴平补充。
“鼻子……侧面看好像有点塌？”林允棠的铅笔在鼻梁位置轻轻带过。
“是！塌鼻梁！”陈兴平越看越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回忆、修正。
林允棠在陈兴平的提示和鼓励下，渐渐找回了感觉，下笔越来越流畅自信。她根据那模糊的侧脸印象，结合陈兴平补充的特征（如瘦猴般的体型感），逐步完善着肖像。
“对了！”陈兴平突然想起最关键的一点，“我记得他左脸上，靠近耳朵那里，好像……好像有颗黄豆大的黑痣！特别明显！”这是他被撞倒瞬间，对方慌乱中侧头时他眼角余光扫到的。
“黑痣？”林允棠精神一振，这个具体特征太关键了！她立刻在画中人左脸颊相应位置，用笔尖侧面反复涂抹，加深那块区域的阴影，特意用笔尖点出几根向上翘起的短毛，画得惟妙惟肖！
经过大约十几分钟的协作，一张清晰传神的人物肖像终于跃然纸上！
虽然主要是侧脸角度，但特征抓得极准，尤其是那颗带毛的黑痣和那双透着油滑的眼睛，简直活灵活现！
林允棠轻轻吹掉纸面上的橡皮屑，看着画纸上的人像，自己也有些惊讶：“好像……真的有点像了？”
“何止是像！”陈兴平激动地拿起画纸，眼中满是赞赏和兴奋，“允棠，你画得太好了！简直神了！特征全抓住了！”他不再犹豫，“你等着，我这就给警察同志送去！”
陈兴平拿着画纸，像捧着宝贝一样，急切地分开人群，寻找刚才那两位乘警。很快，他在另一节车厢找到了正在询问乘客的高个乘警和矮个乘警老刘。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陈兴平挤过去，把画纸递过去，“快看这个！我……我这位同伴也见过那人，她凭着印象画出来了！”
高个乘警和老刘都是一愣，接过画纸。
高个乘警只看了一眼，眼珠子就瞪圆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
他激动地用手用力拍了一下老刘的肩膀，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好家伙！老刘！你快看！神了！简直一模一样！就是他！错不了！‘三只手’侯三儿！化成灰我都认得这颗痣！”
老刘赶紧凑过来，仔细端详着画纸，又抬头看看陈兴平和他身后跟过来的林允棠，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佩服：“我的老爷！同志，你们这……太厉害了！这画像比我们局里专门画像的老王画得还像！特征全抓住了！就是他！侯三儿，惯偷！专门在车站码头浑水摸鱼扒窃的！我们盯他好一阵子了！”
“同志，太感谢了！你们立大功了！在这等着，我们这就去拿人！”两个乘警像打了鸡血，立刻拿着画像冲进拥挤的人群去抓人！
陈兴平和林允棠看着他们走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和一丝参与大事的兴奋福陈兴平弯腰把塞在座位下的麻袋又往里踢了踢。
林允棠则心地把铅笔和本子收好。
过了快一个时。
陈兴平听着外面还没动静，心里有些不安。
按理，拿着那么清晰的画像，又是惯犯，特征那么明显，在火车这种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应该不难找啊？
难道那家伙真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就在他坐立难安，出去张望时，一个身影分开人群，气喘吁吁地挤了过来，正是那个矮个乘警老刘！
他额头上全是汗，帽子都歪了，脸上之前的激动和兴奋荡然无存，只剩下焦虑。
“同志！”老刘一把抓住陈兴平的胳膊，声音又急又低，“艹他妈的，邪门了！真他娘的邪门了！我们哥俩拿着你那画，从车头摸到车尾，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筛，连厕所和锅炉房都没放过！愣是没找着那孙子的影儿！”
“没找到？”陈兴平心里咯噔一下，“不可能啊！那脸，那痣，我记得清清楚楚！”
“是啊！特征太明显了！按藏不住！”老刘急得直拍大腿，“可就是没有！我们连可疑的瘦子都盘查了几个，都不是！你……他会不会在上一站或者刚上车那会儿就溜了？”
陈兴平皱紧眉头，想了想回答，“应该没下去！”
“警察同志，”陈兴平沉声，“他肯定看见了。在你们找我问话那会儿，他搞不好就在附近盯着呢。这种人，鼻子比狗还灵，感觉不对头，立马就得想法子藏起来或者跑路。”
老刘脸色更难看了：“那咋办？这趟车马上到第一个停靠站了，要是让他溜下车，以后我可不好找到他了……”
陈兴平目光扫过车厢里拥挤的人群，各种面孔混杂，烟雾缭绕。
越是混乱的地方，越好藏人。
“警察同志，你们车上……有没有那种卖货的制服？蓝布褂子，戴个套袖那种？”陈兴平压低声音问。
老刘一愣：“卖货的？有啊！餐车推车卖东西的服务员就穿那个。你问这干啥？”
“给我弄一套来！再给我弄个推车，随便装点瓜子花生啥的。”
“我扮成卖货的，推着车从这头走到那头。卖货的走车厢没人注意，我挨个瞅一遍！我见过他那张脸，化成灰我也认得那颗痣！他要是还在车上，只要让我看见，准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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