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城觉得，他和他爸妈之间的关系，很可能是转变不了了。
即便干妈安慰他，给了他一个可能，但他觉得，曹梅对他的感情，不足以支撑干妈的那些话。
但他没有，不能用自己的处境去伤害对他好的人。
早上出门，时衍妈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让他如果一切顺利，让他妈妈晚上一起吃个饭。
舒城答应着，却不抱希望。
出门的时候没看到时衍，昨晚他在自己房里睡的，可能还在睡觉。
舒城关门的时候往那看了一眼，其实他还是想让时衍也鼓励他一下的。
站在家门口，深吸了口气，舒城打开了门。
家里很干净，看得出来花了时间清扫，客厅里没有人，舒城松了口气，反手把门关上。
门咯嗒一声，主卧室里曹梅走出来。
看见曹梅从那间房出来，舒城有一瞬间恍惚，好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妈。”舒城低声叫了一声。
曹梅乜斜着眼看他，半没应声。
舒城被她看的浑身难受，当下也不理她，直接往自己房间走去。
“等一下。”曹梅在他要跨进房门前一秒喊住了他。
舒城觉得她是故意的，昨晚妈妈错聊那个曹梅又不见了。
他缓缓转身，站在那，看着自己的妈妈，陌生又熟悉。
曹梅扭身走去客厅：“过来谈谈。”
舒城跟着她，看她坐进了沙发，犹豫了下，自己在餐桌那的椅子上坐下了。
曹梅瞥了瞥他，没发表什么看法。
两个人这么坐着，沉默撩有五分钟，就在舒城想，没话讲他回房聊时候，曹梅开口了。
“吧，干爸干妈是什么意思？”
舒城很想怼她一句，字面意思，但又觉得这样像没长大的孩子，所以哪怕曹梅口气不善，他还是努力克制，平静的：“我同桌的父母，他们一家对我很好，带我旅游，照顾我生活。”
曹梅听到这，冷笑几声，眼神里的嘲讽不带掩饰。
舒城看在眼里，克制的情绪又开始翻涌。
曹梅又道：“他们知道你拿了那套房子的房款吗？”
舒城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妈妈，她是怎么想的出这句话。
“干嘛这样不可置信的样子，平白无故人家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你一个孩子。”
舒城几次要口出恶言，想到时衍妈昨晚的相劝，一字一句的试图辩解：“他们不知道。我在他们家，所有的待遇都和他儿子一样，他们没拿过我一分钱。”
曹梅冷笑一声：“也就你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孩才相信人家不求回报照顾一个陌生人。”
舒城觉得，自己像被打了一记闷棍，他咬着嘴唇，看着自己的妈妈，脑袋嗡嗡作响，他忍不住了。
“不知人间疾苦吗？我吗？”舒城想笑又想哭，“你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每个月我拿到的生活费？卖掉的房款？”
曹梅听出舒城语气不对，抬头看他，舒城脸色煞白，眼眶泛红，身子在发抖，话到嘴边到底没出口。
“我拿的生活费，那是你们该给我的，我没满18岁，法律规定你们要抚养我！我拿的房款，那是你们用来抛弃我的，我想我也该值那么多钱，毕竟虽然你们不拿我当回事，我自己要看重我自己。至于什么不知人间疾苦，你错了！我可太知道了！从到大，实在点，你们都是冷暴力对待我，当然，你觉得你不是！可你好的了多少呢，几个月几个月的不见人，我都不在这住那么久了，你才发现。”
一下子那么多话，舒城大口喘着气，他的愤怒像失控的车子一样横冲直撞。
“不知人间疾苦吗？我一个人生活，无依无靠，吃饭，上学，生病，难过，痛苦，哭泣，哪一个时候你在？这些钱，能代替父母？也对！你估计心里也没把我当成你孩子了，不然也不会自己去结婚一句话都没和我过。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又突然出现，可我猜，应该不是你本意。”
曹梅愣住了，的确不是她本意，是她现在的老公突然，不介意她把儿子带过来一起过年，她才想起来要来接舒城。
“现在，有人把我当孩子，有人宠我爱我，有人照顾我，你却那么恶意的揣摩人家，你是觉得，我不配拥有这样的幸福吗？我就只能，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活着是吧！”
舒城最后，是吼出来的，同样喷薄而出的，是他的眼泪，和对他父母的恨。
“你们婚姻不幸福，你们日子过不下去，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承担你们婚姻恶果的人，是我！而你们，一个个组建新家庭，开始新生活，留我一个人在那里，停在原地，痛苦难受。我有爸妈，可我活的像个孤儿。”
曹梅又气又怒，有被舒城刺激的痛，也有对自己的鄙夷，她扬起手，狠狠扇了舒城一巴掌。
那巴掌，清脆响亮，划破了这栋屋子，划破了他们母子最后的一点联系。
舒城被打愣了，一开始，甚至没感觉到痛，只是心里叹息，干妈的，到底还是破灭了。
曹梅也愣了，她有些后悔自己挥出去的手，看着舒城，想上前，又被舒城眼里的陌生挡住了脚步。
屋子里回归平静，脸上的火辣的痛感叫醒了舒城的神志，他喃喃的：“你走吧。以后，不用勉强自己来找我了，我不怪你。”
曹梅的心往下沉，她也委屈，她也有努力，可是舒城的对，她对这个儿子的爱，只有那么，撑不起他的那片。
转身回房的时候，曹梅又回头看看舒城，看他跌坐在椅子上，灰败着脸，脸颊上那个清晰的手指印，刻在他脸上，也刻在她心里。
曹梅拿了包走了，临走的在桌上放了个文件袋，舒城没起身，没看她，只是像个木偶似的坐在那里。
时间滴答滴答，舒城感觉不到。
手机在震，他没有去看。
如果就这样，一切都停下来，就好了。
，渐渐黑下来，屋子里漆黑一团。
舒城终于有了些直觉，他茫然的看看窗外，居然这么晚了。
肚子咕咕开始叫唤，一没吃了。
舒城揉揉自己的脸，身体都有些僵硬，他看看桌子上曹梅留下的文件袋，打开看，是这套房子的房本。
好的！最后一点联系，从此后，就真的路归路，桥归桥了。
手机又开始拼命的震，舒城拿起来看，是时衍。
一接通，时衍就：“你在哪？”
“家。”声音有点干涩。
“回来吗？你妈妈呢？”
“走了。”
时衍沉默了下：“我来接你，你等我。”
舒城挂羚话，看到家里的微信群，时衍妈找了他好几次，时衍爸要不要请他妈一起吃晚饭。最后是在问他，在哪里。
舒城的心重新又暖了起来，他还有人关心他，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被曹梅扇点的那个缺口，时衍一家人帮他补上了。
时衍来的很快，门被敲响的时候，舒城还有点恍惚。
打开门，门口站着三个人。
舒城一愣：“干爸干妈，你们怎么也来了。”
时衍妈看见他就道：“怎么乌漆嘛黑的不开灯啊！”着按了旁边的开关打开灯。
强烈的灯光刺激的舒城下意识闭了眼睛。
走进屋的时候，时衍爸还：“这房子还挺大的，城你……”
话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到了舒城脸颊上那个刺眼的印记，时衍妈抬手摸着他的脸，声音都颤抖了：“疼吗？”
舒城摇头。
时衍走到他身边，用力的抱住了他。
时衍爸看到桌子上的产证，拿起来给时衍妈看，大人都能猜到，这是什么意思。
时衍妈顿感心酸，把两个孩子都揽进了怀里。
“没事！没事！都会过去的，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就成。”时衍爸拍拍舒城的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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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生了梅这样狠心的孩子！”
“城可怎么办啊！”
“别哭！我看这家人对城很好。”
“可那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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