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卫兵事这对待自家兄弟，办事效率还是非常高的，第二银子就批到了霍居手中，花钱从黄老爷木场买了木料，又请了黄老爷木场里的木工来建造，好像除了兵事哪几个监造，基本都是黄老爷家的人和东西，这算是霍居借官家买个香火情，就因为这，还被监造一通查，好在账目透明，霍居身正不怕影子斜。
四月十一。
好些事情都过去了好几日，四月都已经快过半月，除去那日暴雨，这月竟然无一滴水降下，富贵人家喜洋洋相约出游，穷苦人家骂老爷瞎了狗眼。
霍居一如往常，在城墙看日出，在城墙看日落，一如那日暴雨，北门再无那样的大事。
城楼建造才成五分之一，预计也是一月有余的工期。
不过这都不用霍居去管，无论是城牧大人还是城卫将军，都没催造，霍居自然更不着急。
今日，黄老爷独女在城外月良山举行棋会，霍居打算去凑凑热闹。
他一向如此，哪有热闹往哪钻，反正上头是个一起出生入死的头，也没管他擅离职守的罪。
但凡换个人，霍居都不可能这么自在。
因为这事，还被大将军连骂数回，霍居都有些奇怪，大将军为何会老是在意自己一个城卫，估摸着是王曲那子嘴碎。
不过他经常不记骂。
这会换上常服，佩长剑，骑黑马，身后跟着唐牛这个江湖百事通，朝着郊外月良山而去。
他对围棋只能是略懂一二，当初师父教棋，王曲沉迷，棋道如兵道，其乐无穷，霍居则是声声附和，学棋却是敷衍。
至于为何去这棋会，那自然是因为美人。
众所周知，黄家姐黄竺气质非凡，容貌出众，虽已是芳华之年，却依旧能力压云海美人，独坐头把交椅，就连那莲花坊的花魁都自愧不如，这自愧不如自然不是床上功夫。
传闻北门都尉霍居对黄竺那是仰慕已久，一见钟情，真假难定。
奈何那黄竺对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月良山，郊外不错的一处风景，许多旅人必走之处，山上有座月良寺，黄家姐借地办棋会。
是借地，其实整个月良寺都是黄家出资建造，不过为了住持高僧一个名声，才借字。
那位云海第一美人办棋会，但凡懂点行棋之道的人，都屁颠屁颠的跑来这月良山寺。
上山道路一侧都排满了马车，马车上都纷纷挂着自家名号，名号低了，就得往后排。
霍居到时，马车都排到了山脚，他与唐牛则是骑马至寺门，光是在门口就能听到寺里的嘈杂之声。
寺内大多都是官宦与商贾子弟，那位云海第一美人正襟危坐于上方主坐，两侧无人，院中数十座位，两旁亭廊更有近百人。
“头，你真的很喜欢那黄家姐？”唐牛试探询问。
霍居一脸不解，反问：“你听谁的啊？”
唐牛如实回答：“城里人都这么的，头自从见了黄家姐，茶不思饭不想，日日对着黄府发呆，要不然今日头跑来这做甚？”
霍居眼珠子转了一圈，愣是没想明白这是哪个蠢货想出来的狗血故事。
“我就不能无聊来看看啊？我闲的。”霍居总不能自己为了黄老爷那不二价降点，去讨好黄家姐吧。
霍居对这棋会没有任何兴趣，给零礼物，让唐牛送去给黄姐，就自己独自一人，再往山上去。
月良山寺处山腰，再往上，就只有一个茅草屋。
这住着个老和尚，和王家村道观那老道士是好友，霍居自然也是认识。
老和尚在院子里种菜，累了就在茅屋旁的亭子休息，用简陋的茶具，喝着廉价的糙酒。
“茶具饮酒，老头子啊，你这破习惯就不能改改？”对于和尚喝酒，霍居早已见怪不怪。
本不想理会的老和尚见霍居手上提着晚来阁的雪酿，瞬间就打起了精神。
“你想问老道士去哪了？”老和尚自然而然接过那昂贵的雪酿，“我不知道啊，要是没别的事你就回去吧。”
“嘿，你这老头子。我又没抢你家姑娘，也没吃你家饭，还好心好意给你带酒，咋那么不招你待见啊？”霍居问。
老和尚不予理会。
霍居也没惯着，抢回那雪酿，大步离开，头也不回。
可刚才明明在亭子坐着的老和尚，忽然出现在霍居眼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酒坛，随后一巴掌拍在霍居背上，霍居一个狗吃屎摔在霖上，连连咳嗽。
“送都送了，还想拿回去？”老和尚杀人诛心。
自知修为不敌这怪异老和尚，霍居只能吃了个哑巴亏，摔门扬长而去。
见那被重重摔下，且四分五裂的竹门，老和尚竟不怒不恼，兴许是被手中佳酿所吸引，并未在意，只是霍居身影不见后，老和尚将那茶杯中酒，轻轻倒在霖上…
唐牛一直在月良山寺观棋，相较于他而言，这样的趣事确实足够吸引人。
霍居晃晃悠悠回了寺里，问入迷的唐牛道：“现在怎样了？”
唐牛指着那位与黄竺姐对弈的年轻男子道：“原先只是自择对手，互相对弈，谈论棋道，约莫半个时辰前，黄家姐抛出了一个残局，也不是什么江湖与庙堂共知的残局，只是前几月良山寺两个和尚下的官子局，可任谁都无法破解，这不，城牧之子，那位青年国手上场了，咱这没那传棋谱的待遇，得等会公布结果了。”
“其实你不用去闯江湖，书挺好的。”霍居调侃。
唐牛挠着脑袋表示不解。
霍居并没有回答他的不解，另问：“那官子残局，黑白差子很大吗？”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原先对弈的李家公子，黑白各半壁，白略胜一子半，黑非无力回。”唐牛也只是听那李家公子离场时愤愤几句，自个也不全乎。
霍居更加不解喃喃道：“并非国手亦或棋道大家下的敌手之棋，更不知双方黑白哪路先行，再不知黑白双方棋力相差多少，这不就是给你份棋谱，让你瞎猜嘛，我要知黑接下来所有下法，我也能用几时间背好白应对之策，一个个惊讶个啥，这些人不都是云海棋道后人？这都看不出来？”
唐牛语塞，他只是看热闹，觉得这山寺棋会如武林比斗，好好专研，加以修饰，到确实会是茶楼书范本。
“没想到北门都尉还懂围棋之道。”一名素衣青年，身边跟着个书童，朝霍居这边走来，“这是住持大师和弟子下的棋，弟子持黑先行，确实不排除都尉的可能性，不过大多数人更愿意相信黄姐的人品，一向听闻都尉爱慕黄家姐，莫不是霍都尉不信？”
霍居呵呵一笑，朝这位落寞书生行了一礼道：“一向听闻李家公子才华无双，却也听信这般传闻，更波逐流，你又不是黄家姐榻上床被，怎知她为人如何，毕竟许多事情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这种事情，李公子读遍下群书，不应该不知，如若不知，那应当是缺了行万里路该遇到的人心险恶。”
李家公子不怒反喜，朝霍居深深作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都尉所言不假，清雨谢过。”
霍居表现得受宠若惊，退后数步道：“你我同龄，行如此大礼，让别人瞧见，还以为我拿官威压你呢。”
李家公子没在意霍居的无礼，领着书童离开了月良山寺。
“头，您真对棋道没兴趣？那怎么能一番话走李公子啊？”
“谁知道啊，我就是瞎的，但凡碰到个行棋大家，都得骂我是无知儿，懂几个术语就在这诓骗不知之人，污蔑老祖宗留下来的棋文化…”
“头被人骂过？”
霍居指了指已经从万千喝彩中走下主座的青年国手，意思明了。
很显然，这位城牧之子，大梁国手，已经破了那也不知是滑稽还是自作聪明的棋局。
但这云海千百棋手都未破去，只待国手上台，方才破解，反倒更显黄家姐棋艺。
山寺棋会收场，已近黄昏。
霍居和唐牛骑着马下了山，寺里的人们也渐渐散场。
不过霍居并未回城，只是在城门外不远柳氏茶楼喝茶，腰间佩剑横放于茶桌。
“不回城吗？头。”
“今师父回城，我在这等等。”
唐牛趴在桌子上，他一直没见过头口中所的师父，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做了头的师父。
阳落西山，只剩晚霞。
随着晚霞通红，官道上逐渐行来马队，清一色的青衣制服，武器各异，马匹也是堪比军中战马的良驹，一行近百人，有点浩浩汤汤的味道。
领头的是一名年过半百的男子，留着山羊胡，眉毛微白，头发也白，年过半百，也不过是从他那看着不老的容貌来猜，单论这满头白发，完全就是一个六旬老人。
但此人中气十足，气血充沛，光论这点，又不差而立之年的年轻人。
一手持马绳，一手放剑柄，比将军还将军。
其实只要是云海人，都会知道，云海城里有个白发剑客，在整个云海道那也是独占鳌头，江湖人称白发剑仙。
“这是云海镖局的马队啊，为首的是云海镖局白发剑仙，呼延峡。”唐牛惊呼，如见书中神仙。
霍居则是屁颠屁颠跑到呼延峡身边，毕恭毕敬的叫着师父。
随后替师父牵马，向城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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