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官有些不太相信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学子，眼睛死死盯着二人，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滚来滚去：“没记错？”
江川不语，低垂眼睑。
符羽往前一步，大声道：“你要是不信的话，我请院长过来亲自跟你？”
“大可不必！”
库官一向忌讳院长，皆因每次辛夷一来，仓库必然大乱，偏他又是个见不得乱的人，仓库里的每一样制工，放在什么地方，丝毫不能乱，乱了必然心气浮躁，比打他一顿还要难受。
库官转身朝木架走去，一边走一边嘴里一边嘀嘀咕咕不知道着什么。
符羽松了口气，朝江川挑挑眉毛，表情里写着，壹佰号肯定比突火枪有意思。
江川则轻轻摇了摇头。
符羽探头过去在江川耳边低声道：“江兄可知，院长给我们拆解的是突火枪，给鲁俊辰他们拆解是什么？一窝蜂！我听过了，突火枪就是一个简单的枪筒，但是一窝蜂却有三十二个枪筒，突火枪单个枪筒单个射击，点发，一窝蜂三十二个枪筒，一起射击，且能连续射击，你听听这差距是不是太大了？院长偏心，那我们就自己找补回来，反正库官又不知道院长的是几号制工。”
江川：“万一壹佰号还不如突击枪呢？”
符羽：“那我就我记错了，再把突火枪要回来，不过依我之见，最次也不会比突火枪次多少了……”
两人正嘀咕着的时候，库官牵着一辆木牛车犹犹豫豫的走了过来。
这辆木牛车身中位置上放置了立面的牛身和牛头，两侧放了两个同样大的方形木桶，一牵绳子木牛便往前走，人一停住，木牛便也停住。
符羽顿时双目炯炯放光。
库官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遍：“没记错？”
符羽拍着胸脯：“真没记错！”
库官咕哝了一句，将绳子交给了符羽，叮嘱道：“你们可千万别给我弄坏了啊，送回来的时候，要是少一根毛，我就不答应”
“放心，放心，半根毛都不会少。”符羽挤挤眼。
库官挥挥手叫他从旁边直上直下的升降机里去，等江川和符羽二人进去之后，又不放心地叮嘱道：“千万别弄坏了啊。”
升降机是一个铁盒子，足有一间房子大，进去之后门自行关上，升降机将两人连同木牛车一同送到霖面。
门自行打开，符羽牵着木牛车走了出去。
两人都没敢回头，假装镇定地走了出去。
符羽和江川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平时来取用于拆解和教学演示的制工，库官连屁都不会放一个，问完多少号，直接取来送到两人面前，然后不耐烦地挥挥手，生怕二人打扰了他像老鼠似地呆在仓库，一边盘点听一个女人咿咿呀呀地唱曲。
也是怪了，来了那么多次，次次能听到里面有女人唱曲，就是没见过里面有人，这事也就发生在尚方书院，但凡换个地方，都觉得这是在闹鬼。
今日的库官有些反常，反复交代了两遍别把东西弄坏了……
顺着鬼阳林往外走，江川的眼睛心地打量着里面的魔鬼树，以及地面上一层白霜一样的东西，那凡硝。而魔鬼树是符羽给鬼阳林的树木起的名字，盖因这些树就像魔鬼一样，鸟雀不生，机关密布。
符羽全然没留意到这个细节，声问江川：“江兄，你咱们牵着的这个，到底是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木牛者，方腹曲头，一脚四足，头入领中，舌着于腹。载多而行，少则否，宜可大用，不可使；特行者数十里，群行者二十里也。曲者为牛头，双者为牛脚，横者为牛领……”江川一边背诵目光还是时不时地盯着地面的凡硝，“要是在下没猜错的话，这便是传中的木牛流马。”
符羽面露疑色，回头看了看木牛车：“你的，可是诸葛亮的夫子黄月英的制工木牛流马？不是早就已经失传了么？”
江川：“那这是什么？”
符羽想了想：“明白了，这要真是木牛流马，那就是院长复制出来。”
江川：“万一……这一辆不是复刻的，而是黄月英的制工，还拆吗？”
符羽停下来人交战了一会：“拆！不管什么谁的制工，就算拆成一堆烂木头，院长也能修好，顶多，咱两遭顿骂。院长不总是，咱们是低阶学子，基础差，底子薄，怎么样才能快速进步？不就是院长的，从拆制工开始么，可院长也太气了，给鲁俊辰他们拆的是指南车，地动仪，给我们拆的是鲁班盒，给他们一窝蜂，给我们突火枪……瞧不起谁呢？要拆就拆木牛流马，气死高阶那帮人。”
江川摇头道：“咱们手脚笨，对制工基本上一窍不通，不要跟鲁俊辰他们比，跟外面的一般的学徒咱们都比不了，院长让我们从最简单的拆起，不奇怪。”
符羽笑了：“江兄，你有没有听过，有的工匠，很多年停滞不前，突然有一进步神速？那是因为悟透了从前没有悟透的东西。咱们今就把这辆木牛流马拆解开来，用它来好好悟一悟，没准咱们也能突破自我，进步飞速。院长过，我们这些人，未必要成为一流的匠人，咱们现在才开始学，想追平从就学的人，不现实，起码在书院的这几年达不到，我是看出来了，咱们这些人，想要在手艺方面超越鲁俊辰他们是不可能的了，咱们只能拼一拼脑子，拼一拼设计出来的东西比他们的好，比他们的更实用，再由专门的工匠来制作，院长不是了么，设计才是一件制工的灵魂。”
符羽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咱们就从设计入手，制工交付旁人，也许还能拼一拼子奖，我知道江兄是想要有一番作为的人，这书院里，哪怕是最懒惰的人也想有个好的前程，拿子奖就是一条好前程，我见过十个人，十个人想要拼一拼子奖，就算是丁姑娘，她虽然她是没入档的编外学子，但是她也想拼一拼子奖，江兄不会不想拼一拼子奖吧？”
江川不置可否，目光定在了一处，很快转移开。
符羽笑了：“丁牧云评子奖着实是难，不过她求了鲁俊辰了，让鲁俊辰的制工带上她，鲁俊辰是没关系啊，他对丁姑娘是有求必应嘛，但是曹曦文和卢一尚不同意，丁姑娘什么忙也帮不了，奶茶管够也不行，制工就是制工，我看丁姑娘是不会放弃的，毕竟神火飞鸦得子奖的可能还是挺大的，但想服卢一尚和曹曦文的可能性又微乎其微。”
江川沉默不语。
符羽继续道：“我昨问了丁姑娘，她反正目前就神火飞鸦有希望，什么也要服卢一尚和曹曦文，”
眼瞅着话间走进了科英学院的大门，突然道：“那就听你的，拆了这辆木牛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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