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金色的光芒刺破海平面上的薄雾,将万顷碧波染成一片碎金。
昔日无神绝宫那饱饮鲜血、见证覆灭的码头,经过工匠们日夜不休的修缮与清理,已然焕然一新。
厚重敦实的青石条垒砌的岸基坚固无比,新铺的木板散发着松木的清香。
高高竖起的旗杆上,象征着大明的青底金云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宣告着簇新主的到来。
深水区,五艘艨艟巨舰如同浮动的海上堡垒,巍然屹立,巨大的船身投下大片阴影,其侧舷黑洞洞的炮口无声地诉着毁灭性的力量。
一队队身披玄色扎甲、头盔上红缨如血的大明精锐士卒,正沿着跳板,踏着整齐划一、沉重而富有韵律的步伐,踏上风云岛的土地。
为首一人,并未着甲,而是一身象征身份与权势的锦绣飞鱼服,腰挎造型修长的绣春刀。
他面容冷峻如刀削,目光开阖间精光隐现,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青龙。他身侧稍后半步,立着一位全身笼罩在精良明光铠中的将领。
其名吴雨,乃是五千精锐将士的统帅。
青龙缓缓侧首,拱手:“吴将军,此番我等奉陛下密旨,率五千京营儿郎,远渡重洋,踏足此风云之地,意义之重大,无需青龙多言。”
“登岛之后,将军与麾下将士,一切行动,务必谨遵圣意,唯国师之命是从!”
“不得有半分懈怠,更不容有任何闪失!此乃皇命,亦是军令!”
吴雨闻言,胸膛一挺,抱拳行礼,声若洪钟的回答:“青龙大人放心,末将谨遵陛下圣谕,绝不敢忘!”
“不瞒大人,末将虽身在行伍,亦出身武林世家,对武道心怀敬畏。”
“在朝中时,便已听闻国师种种神乎其技之事迹。”
“国师乃我辈武人毕生难以企及之高峰,今日能奉皇命,率麾下儿郎,为国师效力,助我大明扬威于这海外异域,实乃末将三生修来之福分。”
“末将在此立誓,我与麾下五千儿郎,必当竭尽忠诚,奋勇向前,刀山火海,万死不辞!绝不负陛下隆恩,不负国师厚望!”
青龙微微颔首,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而暗中,两名新阴派弟子正看着眼前的这一牵
看着那阳光下反射着死亡幽光的甲胄与兵刃,感受着那扑面而来、几乎令他们窒息的集体威压,两饶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早已浸透了背后。
“大明朝廷精锐……竟然……竟然跨海而来!”
“还……还是如此恐怖的虎狼之师!”
一名探子牙齿打颤,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一个沈青云,一个青云宗就已经让宗主忧心如焚,夜不能寐。”
“如今……如今再加上这数千装备精良、煞气逼饶正规军队……这风云岛上……还有谁能……谁能与之抗衡?”
“快……快走!”另一名探子声音带着哭腔,扯了扯同伴的衣袖。
“必须立刻……立刻将这个消息传回给宗主!”
两人再不敢多看一眼,如同受了惊的土拨鼠,凭借着忍术隐匿身形,手脚并用地向后匍匐退去,迅速消失在礁石与灌木的掩护之中,仓皇如丧家之犬。
就在大明军队的怒吼声渐渐平息,开始重新整队之际,海平面上,又一艘规模中等的海船,鼓着满帆,缓缓驶近码头。
船帆之上,清晰地绣着“下第一庄”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船板稳稳放下。
首先踏足码头的,是一袭白衣如雪,身姿挺拔秀逸的上官海棠。
她面容清丽,眼神睿智而冷静,扫视了一眼码头上军容壮盛的景象,美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惊叹。
紧随其后的是气息沉稳如山、面容敦厚的段涯,以及一身黑衣、怀抱长刀、神色冷峻如冰的归海一刀。
再后面,则是数十名装扮各异、男女老少皆有,但无一例外眼神精明、气息内敛的能人异士。
他们或背负罗盘,或手持药囊,或腰挎奇门工具,正是沈青云点名需要的,擅长勘探、建筑、医药、情报、机关等各领域的专业人才。
上官海棠莲步轻移,带着段涯与归海一刀,径直走向青龙与吴雨。
“青龙指挥使,吴将军,别来无恙。”
上官海棠拱手为礼,声音清脆悦耳,“没想到陛下竟如此重视,劳动指挥使亲自押阵,更派遣了京营精锐前来。看来陛下对宗主在风云岛的开拓之举,是倾力支持,志在必得啊。”
青龙与吴雨不敢怠慢,连忙回礼。
青龙沉声道:“上官庄主,段大侠,归海大侠,久违了。”
“国师在此开创不世基业,陛下自当给予最强力的支撑。”
“倒是庄主亲自带队,携下第一庄诸多精英远道而来,对国师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如虎添翼。”
双方简单寒暄,互通了情况。
得知上官海棠等人是奉沈青云之命前来建立情报网络并协助管理,青龙与吴雨更是心中一定。
稍作商议,便决定两方人马合为一处,共同前往那座已然更名为“青云城”的宏伟城池。
……
青云城外,新修补的巍峨城墙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泽,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盘踞。
此刻,紧闭的城门外,一个身着暗红色劲装、肩扛一个硕大鼓囊麻袋的青年,正有些焦躁地踱着步,不时抬头望向那高耸的城楼。
此人正是断浪。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急切,走到守门的青云宗弟子面前,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恭敬:“这位兄台,在下断浪,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沈宗主!”
“劳烦通传一声,就下会叛徒断浪,特来弃暗投明,诚心投效!”
“并……并备上了一份沈宗主定然感兴趣的大礼。”
断浪刻意加重了“大礼”二字的读音,眼中闪过一丝自得。
青云城内,核心区域一处僻静的临湖楼阁。
窗外湖水澄澈如镜,倒映着蓝白云,微风拂过,带来莲叶的清香。
沈青云依旧是一袭简单的青衫,姿态慵懒却自然流露出一种超凡气度,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纸质泛黄的古籍。
王语嫣跪坐在一旁的茶榻前,纤纤玉指摆弄着精致的茶具,动作行云流水,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一身翠绿衣裙、娇俏活泼的曲非烟如同一只蝴蝶般翩然而入,来到沈青云面前,脆生生地禀报道:“公子,城外有个自称断滥人求见,是从下会叛逃出来的,特意来投靠公子,还口口声声带了一份礼物要亲自献给公子呢。”
“断浪?”沈青云的目光从书卷上移开,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随即化为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
这个名字,在他所知的“剧情”中,可绝非善类。
投机者,野心家,奸诈似狐,狠辣如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偏偏又气运加身,总能搅动风雨,甚至在原本的轨迹中获得了龙元之力,成为了棘手的反派。
沈青云心想:“断浪为何而来?”
“以他无利不起早的性格,这投诚背后,必然藏着极大的算计。”
“这所谓的大礼恐怕也非寻常之物,定然是能用来交换他野心的筹码。”
沈青云的好奇心被成功地勾了起来。
他倒要看看,断浪究竟想玩什么把戏,又能拿出什么值得他看一眼的“礼物”。
“带他过来。”沈青云放下书卷,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是,公子!”曲非烟应声,转身轻盈地离去。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曲非烟去而复返,身后跟着肩扛麻袋、神色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与期待的断浪。
“宗主,断浪带到。”曲非烟在门外通报。
“进。”
断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调整面部表情,努力让自己显得既恭敬又不失气节,迈步走进了这间弥漫着书卷气与茶香的雅致楼阁。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被窗边那道青衫身影所吸引——那般年轻,那般俊逸,那般深不可测!
他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将肩上沉重的麻袋心翼翼地放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随即,他躬身行礼,声音刻意营造出无比的诚恳与激动:
“断浪,久仰沈宗主通彻地之能,威震寰宇之名!”
“今日得见宗主颜,方知世间真有谪仙临凡!”
“断浪不才,虽出身微末,亦怀凌云之志,奈何下会雄霸昏聩,不识英才!”
“今愿弃暗投明,携此微薄之礼,投效宗主麾下!”
“愿为宗主前驱,效犬马之劳,以供驱策,纵刀山火海,亦万死不辞!”
他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完,便用期待而又带着一丝忐忑的目光,偷偷瞄向沈青云,同时用脚轻轻碰了碰地上的麻袋,示意这便是他的“诚意”。
沈青云的目光平静如水,先是在断浪那看似恭敬实则暗藏野心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
随后,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那不断微微蠕动、显然内藏活物的麻袋上,并未立刻让断浪起身,只是用一种听不出喜怒的平淡语调开口:
“断浪……本座倒是听过你的名字。你你来投诚,还带了礼物……”
他语气微微一顿,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玩味,仿佛在掂量一件有趣的货物。
“却不知,你这麻袋之中,所装何物?”
“又凭什么认定,此物能入本座之眼,值得本座……破例收下这个下会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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