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错落着简陋的屋舍，晨辉照耀着茂盛的丛林，阳光从枝叶间隙钻进来，在那面土墙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屋子里的陈设寒酸，墙上挂着农具蓑衣。
谷雨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悠悠醒转，他茫然地四下看着，刺骨的疼痛如昨夜冰凉的河水漫过全身，他咬着牙拼命地忍耐着，目光在屋内的陈设一一略过。
入目可见的贫穷，但打理得井井有条。
一个半大孩子恰在此时走了进来，两厢眼神一对，那孩子忽地撒腿就跑，边跑边喊：“姐，人醒了！”
谷雨费力地撑起身子，他不动还好，这一动只觉得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疼，嘶嘶地抽着凉气。侧耳听着院子里大呼叫，不多时伴随着脚步声响一个妙龄少女急匆匆走了进来，谷雨侧着半边身子，右肘艰难地撑在床边。
那少女见状急走几步，搀住他的胳膊将被褥垫在他腰下，谷雨半躺在床头，看着面前的少女：“多谢。”
那少女摇摇头：“该谢的是奴家，若不是您昨夜救了我，我哪还能回得来家？”着话拉着那孩子噗通跪在地上：“恩人在上，受女子一拜。”
“万万不可，快起来。”谷雨慌忙直起身子，牵动伤口忍不住轻哼出声，那少女直起身子：“恩人伤势太重，可不敢乱动。”
谷雨坚持道：“那你也起来。”见两人爬起身子才道：“你也不要叫我恩人，我看你比我不了两岁，就叫我谷雨吧。”
那少女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鹅蛋脸细长眉，年龄确与谷雨相仿，她垂首道：“奴家叫秀雯，恩饶名姓直呼大得，叫谷大哥可使得？”
谷雨点点头：“这是你弟弟吗？”问的却是秀雯身边的男孩子，他察觉到这孩子似乎对他带有一丝敌意，秀雯道：“他叫北，正是奴家的弟弟。”
北打量着他：“这位英雄，这里毕竟不是你家，若醒了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北！”秀雯皱紧了眉头，斥责道：“你在胡什么？”
谷雨不动声色地看着北，北被他盯得沉不住气：“姐，他杀了...杀了人，留在家中只怕会招致麻烦。”
原来如此，谷雨这才明白对方的敌意从何而来。
秀雯变了脸色：“北，是谷大哥救了咱们的命，做人怎么可以如此自私。”
谷雨勉力撑起身子，秀雯连忙道：“谷大哥，不要听这孩子胡，你身体虚弱不易走动，就在我家中歇息静养...”
话到此处，门外忽地传来一声男子的声音：“秀雯在家吗？！”
秀雯浑身一震看向北，北伸手拉住秀雯的手：“姐，别怕，有我在呢。”松开手走出门，门外已经聚集了十余人，为首的是一名老者。
北强压下心头恐惧，强笑道：“朱老，您怎么来了？”
那被唤作朱老的老者正是朱家村的里长，他脸色铁青地看着北：“你姐姐呢？！”一张嘴便是质问的语气。
“我姐姐身体不适，与我便成。”北紧握双拳，强项道：“朱老，前番便将话与你清，我姐姐感念宋师之恩，但她是命浅福薄之人，唯恐坏了宋师千年道行，朱老还是另请良人吧。”
朱老气道：“宋师道法高深，选了你姐姐便是邀之幸，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老夫懒得与你争辩，你姐姐在家吗？”着话便要往里硬闯，北双手张开拦道：“你们敢！”
朱老看他明明是个半大孩子，身量不高却偏偏要逞强，不禁气极反笑，转身吩咐道：“都愣着干嘛，来看热闹的吗？”
身后十余人都是同村的乡民，闻言答应一声就要往里闯，北急得变了脸色：“我看谁敢...”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飞起一脚踹在北的胸口，北惨叫一声向后跌飞出去。
“北！”秀雯从屋里跑出来，平北面前将他抱在怀里。
北脑袋着地，只摔得七荤八素，双耳蜂鸣不止，眼前金星四射。
乡民转眼间便将两人围在当中，其中一名男子伸手抓住秀雯纤细的手腕便向外拖，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干嚎一声跳将起来，拽住那饶胳膊：“放开我姐姐！”
那人用力甩脱，北执拗地挂在他的胳膊上，又有一名男子从后抓住他的肩膀，北力气不敌，忽地张口咬在那饶胳膊上，对方啊地叫出声来，同时松开了手，秀雯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北紧紧抱住秀雯，那人恼羞成怒：“畜生！”上前便是拳打脚踢，秀雯想要上前搭救，早被人扳着手臂拖出圈外。
“住手！”
声音不大，自屋里传来。院中行凶的汉子们未料到还有外人在场，错愣之下纷纷停了手。
朱老一直在院门口远远地看着，谷雨出现的时候他便已注意到了，他看着面前的少年，疲惫不堪的脸庞，衣着褴褛伤痕累累，尤其是杵在地上的一把钢刀令人格外在意。
不消他众人纷纷向谷雨围拢过来，谷雨看着地上的秀雯姐弟，目光渐渐燃起愤怒的火苗。
朱老沉声道：“年轻人，不管你来自哪里，奉劝你一句这是朱家村的事，外人最好少管。”
谷雨面无表情地道：“不管你来自哪里，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朱老皱起眉头：“后生，你身份不明手持利刃，就凭你这一点我便可将你扭送官府查办。识相的滚远点，老夫只当没看见，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秀雯泫然欲泣，眼见谷雨深陷重围，咬牙纠结半晌忽道：“谷大哥，此事与你无关，还是快走吧。”
谷雨从她脸上收回目光，看着朱老：“这是我最后一次，从我眼前消失。”
朱老冷下脸：“将这不开眼的狗东西赶出去！”
那被咬的汉子一个箭步窜出，伸手抢夺谷雨的钢刀。谷雨手腕一翻，刀身迅捷地荡出，磕在那饶膝盖上，那汉子失去平衡身子向前栽出，谷雨双手擎刀，眼神变得杀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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