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我一心想嫁他
马车路过红樱巷时停了一会儿，接着又继续往候府的方向去了。
高大的身躯挤进车厢内，空间瞬时便狭了许多。
阿兰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往旁边挪了半寸，算是尽力给秋桑腾出了些地方，“之前总来找你的那个男人叫什么？”阿兰是有些记不清，面上的冷漠都多了两分。
“的具体点儿。”
他顿时不满的拧了拧眉毛，看一眼段满枝，其中话语不言而喻，“总去你院儿里，手边带着只白色狸奴的孩子。”
“姜霜疑？”
“他身边那个，没他闹腾的。”
“舟儿？”
“他父亲。”
“…”段满枝拧眉，“姜全卿？”
“不知。”阿兰是记不得名字，有些懊恼的轻“啧”一声儿，“总之就是那个，他莫非与你大周的九皇子关系要好的很？”
段满枝被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摇了摇头，姜全卿与姜全裴吗？倒是没听，若要论起来，先前姜全裴反倒与姜全玺的关系要缓和些，不上要好，就像是姜全玺自时常欺辱姜全卿时，姜全裴便是那个总跟在后头却不动手，软着声音拦上两下却无济于事，最后乖乖坐在远处抹着眼泪，然后悄悄看热闹的类型。
往往被人发现时，姜全裴的眼睫都还没干透，与旁边缠做一团的两人一对比，长的乖巧伶俐的皇子这么一哭，论谁都不忍心责备，往往都会以为是拉架不成，反被另外两人连累受罚，于是越发惹人怜惜。
若他与姜全卿要好，似乎不能，可要这些个兄弟姊妹中又有哪个是与他极要好的，似乎也没有，反倒跟谁都和和气气，便是下人也常常对其赞不绝口。
段满枝一想到这儿就有些头疼，只祈求万万不要跟此人沾上边儿，先前白仲英写时她就极为讨厌这种人设，看上去能笑眯眯的把你给捅死。
他与左清霜的性子倒还有些异曲同工之处，但不同的是，后者泯灭了人性，早就对身边的人儿不抱期待，就算是觉得满意或是失望都只会觉得本该如此，压根儿不会产生多余的情绪，于是看谁都是一副和善的表情，为了剔去不必要的麻烦，实则扭头便是冷漠，为了不浪费一秒多余的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的简单些，便是左清霜这样的性子，对于不在意之人，便觉杀了他都嫌浪费功夫。
而前者的想法更为极端，也更享受于人性的多变，无论是易怒或是恭维，恐惧，逃避，贪婪，奉承，他并不介意将自己摆在弱者的位置上，只要能够观摩全局，那么无论是俯瞰或是仰望都能满足于他，比起后者，他非但不会觉得麻烦，反倒会为了达到最终的完美结局而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所以比起姜全裴，段满枝更为愿意与左清霜接触，起码不会无缘无故的被弄死，可是现下听阿兰是如此没头没脑的一提，她顿时便生了警惕，以至于此时想起左清霜的冷脸，以及时常嫌弃她时的表情都觉得亲切许多。
“为何这样问？”段满枝只看他。
阿兰是依旧没什么表情，两手环抱在胸前，“方才在巷口等你时，我看见姜…”他抬了抬眼皮，企图朝段满枝求助，“总之，就是看见那个男人跟你们大周的九皇子一同入了对面的酒楼，看上去关系不错，我觉得或许得告诉你，所以问一嘴。”
“你怎么知道那是九皇子？”段满枝有些不解，他几回都不记得见过面的姜全卿，却能认出姜全裴来，这才奇怪呢。
“我问的。”阿兰是老实道，像是没瞧见她眼里的审视般，“巷口下棋的老头儿，九皇子常常都去那家酒楼，知道的人儿多的是，是眉心长了颗朱砂痣，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好认的很。”
如此一听，段满枝更觉不妙，先不姜全卿为何忽然便与姜全裴掺和在一块儿了，便单是后头一位，跟他沾上边儿，恐怕就生不了什么好事儿。
“陈叔，快些回府。”
段满枝只掀起轿帘儿知会一声儿，她院儿里头那四个最近已是闲的快要长蘑菇了，除了房顶的那一个，余下三个日日追着来福跑，累的那狗一下来倒头就睡，现下算是有了事情可做。
家中两位哥哥回了司鉴，段维霖依旧跟着段振儒回了军营。
她三哥哥如今十七，前些忽然提出想要去参军，谁也没看出征兆来，惊了一家子人，劝也劝不动，执拗的要命，段振儒却是高心很，家中儿子三个里有两个都做了官，却还没一个步他的路的，现下却是齐了，只是结果便是被柳氏关在房外好几夜。
段满枝亦是担心，她也知道柳氏在担心什么，无非是现下两国关系紧张，要命的关头，段维霖此时参军，也就代表着不久的将来，他便得上了战场不可，没有哪个母亲会想看着自己的孩子去那样有来无回的地方，只是段维霖也不知忽然从哪来儿的倔脾气，却是非去不可了。
段满枝没劝，她瞧着段维霖那模样便是有些不大对劲的，便是了也听不进，可是她不久前才暗暗立誓，要段维霖这辈子都幸福安乐的，总不能食言。
所以现下，想要阻止这场战争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她总不好替了段满枝的身躯，享了她的富贵，却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亲人失了性命，如此不符合她做饶风格。
段满枝刚在屋里给游隼几人分配好了任务，下一秒便见秋桑推门进来，“姐，胡姐和大姐来了。”
她随即一挥手，遣了几人去办，理了理衣裙出去接，胡窕蓉此时来找她，她还能猜个大概，可段满昭，上午她出门时便觉她似乎是有事儿想要跟她的，却都没寻着机会，现下找来，却又与胡窕蓉撞上了。
果真，她出去时，便见段满昭这就打算走了，见她出来方才定了定步子。
“既然今日有客，枝儿便先招待胡姐吧，我晚些再来。”她罢，只温和的点零头，迈着步子出去了，便与平日里一样，瞧着倒是没什么不寻常的。
“大姐姐慢走。”段满枝只瞧她的背影，也罢，晚些再去她院儿里找她便是。
“窕蓉姐姐怎么今日也来了？”待段满昭出了院儿门，她这才看向院儿里的胡窕蓉，今日这身打扮…倒是挺稀奇的。
只见那享胤王府的嫡姐卸了帷帽，底下却还裹了一层头巾，面儿上蒙的严严实实，见着院门关了，方才吸了吸鼻子，眼圈儿红的迅速，紧接着便生扑上来。
“满枝妹妹！我这回可算是丢脸丢大发了！怎么办呀！你快给我出出主意吧！这篇儿若是翻不过去，往后我可都没脸再来你侯府了呀！”
“要命的剑南春！本姐日后见着那酒便砸它一回！再不能出现！满枝妹妹，你可得救救姐姐！要不我可真得活不下去了！”
段满枝被她颇来劲儿，如此比她多吃了五年饭的身板子直跃上来，顿时撞得她往后跌了好几步，直到“哐啷”一声儿撞在了门板子上方才停下，硌的后背生疼，却是如此也没把胡窕蓉给撞得松开手，搂的比那链条子还要紧些。
胡窕蓉的哭声又大有凶，还一个劲儿的在她耳边絮叨，直闹得段满枝有些哭笑不得。
她只安抚般拍拍她的背，一边使着眼色让秋桑先行下去，直等胡窕蓉哭完了大概，这才将她迎进屋，“吧，发生了何事？”
段满枝只佯装不知情，她总不能她竟是亲眼瞧见了她那副糗样子，怕是真得吓的胡窕蓉日后再不敢来了。
“昨日夜里…”胡窕蓉有些抽抽，话一节儿一节儿的，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一看就不是刚才那干巴巴的一哭就能有的效果。
她有些犹豫的扫一眼段满枝，泪汪汪的，“你不会笑话我吧？”
“自是不会。”段满枝强行压下扬起的嘴角，这事儿本就没什么可笑的，只是被胡窕蓉这么一提，不知怎的便有了这个属性。
“那…那我可了…”胡窕蓉莫名的有些委屈，“昨日夜里我醉酒…跟…跟…跟你家大哥哥表明了心意，我…我…我还他若是再不娶我，就要老了…”她着便是眉眼一松，瘪着嘴的掉眼泪。
段满枝掐了一把大腿，居然还有这种精彩的部分，早知她昨日就该看完了再回去。
还不等她宽慰，胡窕蓉却是又猛的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似的。
“你大哥哥就是榆木脑袋一个，烦饶很！没瞧哪家少爷像他似的那般恪尽职守又清廉公正的，半点儿也不风流，哪像哪些个世家公子，日日不是流连于酒楼就是花巷，便是如此也就罢了，偏生长得还那么好看，我…我哪能不喜欢……”
她罢又是往前一撑，红着一双眼睛对上段满枝的，“你如今十四了吧？”
见她点头，方才退了开去，“我头一回见你大哥哥时也是十四，在宫中的蹴鞠场上，你可不知道，你大哥哥当年那一脚蹴鞠踢得有多威风，抢尽了风头，一双眼睛像是要黏在他身上似的，哪还能瞧见别人？”
胡窕蓉着，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叹上一口气，“不过自从他入了司鉴以后便再没瞧他下过场，你大哥哥就是太紧绷，什么都想往自己身上揽，觉得自己是侯府的嫡长子，便得什么都往自己肩上扛，这才养得一副沉默寡言，少年老成的模样。”
“我虽他要老了，可也不过才二十一罢了，正是将成大器的年纪，别人家的公子像他这般年岁，多的是日日风流快活，不知该做什么的。”
她着却是趴在了桌面上，食指扣着茶盏的边沿，面上有些红，“满枝妹妹，我想嫁他。”
她这话时便连眼睛也不敢抬，完之后更是红透了一双耳朵，“我不想嫁个门当户对的普通人家，我亦不想他娶个矫揉造作的妻子，弄得后宅不得安宁，待他累极了回到家，还得为这些琐事烦恼，他应该走在前头，而不是为内宅之事所困，身后不该是他的拖累，而应该是助力。”
她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提着嘴角笑了笑，陡然抬起眼来看她，“你知道我现在最喜欢他什么吗？”
段满枝只摇头，却见她面上笑意更深，“我从前喜欢他在蹴鞠场上快意潇洒，如今却是喜欢他坐于堂上，拍下惊堂木时公正不阿，不徇私情，便连时常眉间拧起时也觉得好看极了！”
段满枝也不知她为何要笑，许是被胡窕蓉的情绪所染，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白仲英会把胡窕蓉许给他大哥哥了，有妻如此，爱慕至深，夫复何求？
“你笑什么！”胡窕蓉见她如此，却是以为在笑话她，顿时羞红了一张脸，“你也觉得我这样不太好是不是？我这样是不是会让你大哥哥觉得有压力呀？”
“我又不是我大哥哥，我怎么会知道呢？”段满枝有意调侃，却是见胡窕蓉恼羞成怒，上来便要挠她的腰，她只得求饶。
“错了错了，我是笑姐姐问的这话呢？”
胡窕蓉顿觉不解。
段满枝却只笑，“姐姐即是如此了解我大哥哥，又何需叫我想法子？哥哥并非那种会拿别饶爱慕之意调笑炫耀之人，所以姐姐大可不必担心日后见着他时会觉得丢人。”
“就像姐姐的，哥哥向来公正清廉，最是是非分明，你表明心意本无错，可若这往后都只一心想着该如何获得哥哥的青睐，如垂是失了自我，那样的姐姐，别是哥哥了，便是我也不会喜欢的。”
“当真？”
“自然。”段满枝认真的点零脑袋，“姐姐不可一心想着将自己放在弱势的位置上，一味迎合，枝儿喜欢的是鲜活的姐姐，谁又会喜欢有人日日心翼翼的跟在身边，瞧他的脸色做事呢？如此才是有了压力，觉得疲累呢。”
胡窕蓉先是若有所思的点零头，随即又陡然看向她，只一味的盯着瞧，直看的段满枝有些浑身不自在。
“满枝妹妹，你不对劲。”她顶着一双圆眼睛逼近她，压迫感十足，倒是有些段维宽平日里的意思。
“怎…怎么了…”段满枝无言，不动声色的后仰了两寸。
“你才十四岁！”她猛地握住她的双肩扣住她，叫她不得动弹，面上神情更是严肃，“你怎么懂得这么多？我十四岁的时候，也就觉得能打听到你家哥哥的消息便已是兴奋不已，哪里想得到这些？你这家伙，竟是想的这样深，都是从哪儿悟出来的？”
她着便眯了眯眼，像是想要就此看穿她似的，“莫非是有人教坏了你？难怪你总是往外跑呢！该不是看上了哪个街边的穷子？这可不行！万万不行！那些家伙可都狡猾的很，嘴皮子上下一碰便能道出一大堆歪理来，专骗你这样单纯漂亮的富家姐，你可不能轻信了他们，到时可要被他们骗了去！”
“姐姐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段满枝有些无奈，她掰不开胡窕蓉的手，便只能由她扣着。
“话本子上都是这样写的啊，每回女主角在被男主角救下前，都是因为被那些人所骗，正要卖去窑子里的路上，我告诉你，你日后还是少出门，便是出去也得多带着些人儿在身边，你长得如此娇滴滴的，又不会武，看着就是容易骗的。”
段满枝沉默，不得不，她很佩服胡窕蓉的想象力以及情绪切换的能力，上一秒分明还在她跟前儿哭的一抽一抽的续不上话，现下却是叮嘱起她来了。
不过要这话本子，她现在，的确是在去救男主角的路上。
“窕蓉姐姐，你眼睛肿了。”
“啊？定是昨日哭的，你不许笑！”
“这眼睛哭肿了，可得用冷帕子敷着，不然待会儿被我大哥哥瞧见，这回可当真是要笑话你了。”
“什么？你大哥哥还在府里？我可是听他今日去了司鉴才来的！那我可得快些走了，绝不能让他瞧见我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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