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荣宴后，裕王要跟护国公府联姻的消息一下子传得满城风雨。
司一珞一大早独自一人出城，让身后跟着她的尾巴觉得奇怪。
“殿下，城中到处都是眼线，属下怕被发现，没敢跟得太紧，眼下人出了城，属下就更跟不上了。”
意思是把人跟丢了。
茶楼里，周昌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下属的禀报，问道：“魏赫言今进宫了吗？”
下属回道：“一大早就进宫了，而且属下昨晚上在司府外守了一夜，有两个贼昨夜里翻墙进了司府，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今早上，司府也没有特别的地方。”
“殿下，咱们还要盯着司府吗？”
周昌摇着折扇往街上看，他就这些人手，跟司一珞比不了，跟魏赫言更比不了，盯不过来。
“不用了，关注着魏赫言，看他还有没有下一步动作。”
皇宫。
曜帝拿起折子，看到里面的内容，才想起来一件事情。
“项骁进京已经快一年了，班军训练的效果如何？”
魏赫言换掉已经冷聊茶水交给姒海，将新倒的茶水放在案前，恭敬回道：“回皇上，虎父无犬子，西平侯治下有方，项世子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曜帝瞥了一眼奏折。
“项骁毕竟年轻，朕不太放心，赫言，你代朕走一趟，去军中犒劳慰问一下，替朕看看操练效果如何。”
魏赫言故意把三大营的折子放在前面，就是等曜帝这句话，应了声是，便退下去准备了。
吩咐姒海准备马车。
“我先出城，你们在军营外十里处等我。”
姒海知道自家督主出城有要事，不敢大意，保证道：“督主您放心吧。”
车队从闹市经过，看到魏赫言的车驾，周昌招来下属问道：“魏赫言这是要去哪儿？”
下属早就在车队经过时，塞钱给一个认识的太监打听出了魏赫言的行踪，正好趁机禀报道：“回殿下，魏督主奉皇命去犒劳班军。”
这么巧，也要出城吗？
周昌总觉得可能不是巧合，但是他又找不出来证据。
马车里面被帘子挡得严严实实，周昌站到窗边，自言自语道：“魏赫言真的在里面吗？”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因为没人敢不要命上前去查看。
城外一处群山环抱的无人之处，青山脚下三个鼓起来的土包上面满是杂草，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此处竟然是别人家的坟墓。
司一珞动手把野草拔了，用铁锨铲了新土添上，把坟好好修了修，看起来这才像点样子。从马背上取下包裹，摆上贡品香烛。
她对家乡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时候经历过一次水灾，然后他们举家北上，在京城外的龙头镇夏家庄定居。
后来北境打仗，父亲应征入伍，战死沙场。再后来又经历一场旱灾，粮食颗粒无收，母亲和兄长也没了，她把两人葬在此处，连一块儿墓碑都没来得及立。
另一个坟头是她父亲的衣冠冢，里面埋的只有一块儿牌子。
原本想等到自己出头之后，好好把坟修一修……后来，她就更不敢立碑了，怕家人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被扒出来挖坟鞭尸……
少女跪坐在坟前点上香。
魏赫言踩着杂草站到她身后。
“爹，娘，哥哥，阿珞不孝，今才来看你们……”
这次来祭拜，司一珞心底的感慨不比刚重生时少，时过境迁，她一直是一个人硬着头皮往前冲，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却原来还是会觉得委屈和难受。
眼眶发酸，她将泪意忍回去，从包袱里掏出纸钱撒在坟前。
魏赫言从怀中取出火折子，蹲下帮她把纸钱点着，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二老放心，只要我在一，我就会护着她。”
他没跪，凭着他的身份，也不需要跪他们这种平民百姓，但是他能来，司一珞心里已经觉得满足了。
“你们放心，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司一珞磕了三个头，袖子抹掉泪意，问他：“你找了什么由头？”
魏赫言瞧着她红彤彤的眼眶，取下自己马背上的水袋倒水浸湿帕子帮她擦了擦脸。
“皇上让我去犒劳班军，我提前离京，赶来这里，等会儿还要赶路回去。”
进京受训的班军营帐扎在西山，距离此处不近，司一珞催促道：“那你快走吧，晚了时间赶不及。”
即使是晚春，山间依旧带着寒气，魏赫言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她肩上，确定她没事之后才上马离去。
司一珞望着他的背影，回头在坟前坐下，取出一坛子酒。
“爹，哥哥，你们觉得他能信得过吗？”
往地上倒了三杯，她自己仰头灌了一口。
“老实，我也不知道……上辈子，他是没有亲自动手，但是他诈死没告诉我，他是韩王也没告诉我，我跟姒海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在城门口……”
“只要想起来，我的心口就堵得慌，这辈子他好像没瞒着我，我虽然还放不下他，但是却再也做不到上辈子那般全身心地信任他了……”
喝了酒的司一珞在坟前坐到黑，只有独处时，心底的焦虑和彷徨才会发泄出来。这些负面的情绪，她不能表露给任何人，只能自己扛着。
哪怕重生一次，她对未来依旧是迷茫和不确定的。
色朦胧，再不回京就回不去了。
她才起身往京城的方向走。
不管前路如何，问心无愧就好了。
周裕跟护国公府联姻的消息她回京才听，才一功夫，京城里就连平民百姓都在议论。
司一珞没回府，半路拐弯去了湛王府。
“阿珞，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看见她，沈茉冉第一反应是惊讶，继而开心，“外面估计已经宵禁了，你既然来了，就在府上住一晚上。”
周湛眉峰微动，眼神示意隐月关上房门。
“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司一珞开门见山道：“我刚从城外回来，街上的百姓在议论，周裕要娶常锦婵，这个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沈茉冉微微惊讶。
“谣言已经传到这种地步了吗？我只是稍微推波助澜了一把，其中恐怕不止周裕在使劲儿。”
周裕想娶常锦婵，谣言也不需要传得连百姓都知道。
“他想跟护国公府联姻，但是不想他联姻的也大有人在，用舆论逼迫曜帝，他这步棋走错了。”
物极必反。
沈茉冉双眼放光，兴奋道，“他距离被皇上厌弃不远了。”
这件事情再怎么还搭上了常锦婵的名声，司一珞本来不赞同，但是当事人自己都没有反对，她也就没有多言。
但是她十分肯定，常锦婵这个丫头，一定是被沈茉冉坑了。
她对着周湛问道：“你就不管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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