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景阁不是都城最大的青楼，却是后台最硬的。
足足四层的阁楼，屋顶恰好与宫墙持平。
只要再高一寸便是逾矩，普通商人根本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但御景阁却是个例外。
据这里是前朝太子所建，花费银钱更是文。
很长一段时间，这里都是前朝那位太子的欢乐场。
整座阁楼呈八角菱形。
最中间是一个稍高于二楼，供花魁舞女献艺的高台。
一楼四方台，二楼八仙桌，三楼是由屏风隔开的软席，四楼则是相对私密的雅间。
每一层都代表了相对的阶级。
据前朝这里就是如此，当初盘下这里的东家见猎心起，便也没有改动。
没想到，这样的安排反而更受人追捧。
许多人，都能以进入四楼的雅间为荣。
胖护卫是这段时间，专门安排应雨三人外出游玩的。
尹婳屏虽然嘴上对她们总是夜晚外出颇有微词，但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上心。
今日柳明烟给应雨的那枚黑金令牌。
实际上，胖护卫的手上早有一枚。
这段时间，三人出门的打点全是胖护卫操持，显然已经有了大姐特助的潜质。
顶楼角落的雅间郑
应雨赤着一双精致的脚，站在美人榻上，透过面前的窗户，不悦的看着高台上翩翩起舞的歌姬。
“那花魁这么大胆子，郡主的面子也敢驳？”
应雨双手按在窗沿上，骨节按的有些发白。
当初在聆音阁，十六名花魁想点谁点谁，没想到今竟然碰了壁。
角落里，叫做牛娟娟的胖护卫叉腿坐在跪坐用的软垫上。
面前是一张两米见宽的矮桌，上面的饭菜酒水满满当当，和主桌上的也差不多少。
牛娟娟一手端着酒杯，嘴里塞的还没咽下，便应声回道，
“统领，这里毕竟是都城首善之地，和咱们燕山可不一样。”
“听刚那厮，稍晚些霓裳娘子要在高台献艺，随后才会拍卖今晚单独献艺的机会。”
“还要拍卖？”应雨瞪大了眼睛，目光看向专心干饭的护卫。
这段时日，几人也没少在都城下馆子。
但牛娟娟什么也不愿意上桌，示意自己随便垫垫就行了。
结果，她所谓的随便垫垫，就是一人吃下应雨三饶饭量。
牛娟娟灌了口酒，发出一个舒爽的声音，这才继续道，
“统领放心，我刚才打听过了，这几日的最终价格也就三五百两，我等会就将人给请来。”
“多，多少？”
应雨嘴张成了欧形状，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三，三五百两，咋的了统领？”
牛娟娟有些疑惑，就这段时间，应雨三人每每出行都要事先打点清场，花出去的银子不知有多少。
若非今来的是南城，决定的又突然，她指定不能让她们家统领到这最角落的雅间来。
起初牛娟娟花银子的时候也有些发抖，但尹婳屏开了口，银子能摆平的事，就都是事。
一来二去的，牛娟娟如今也算是豪横起来。
都城多少富商豪绅，看到牛娟娟也得称尊称一声牛夫人。
应雨看着牛娟娟的样子，想到自己怀里那枚能兑换一百万两的黑金令牌，也觉得自己的表现有些露怯。
今时不同往日了，她家公子有的是银子。
应雨也不再打搅牛娟娟干饭，双手撑着下巴，趴在了窗沿上，像是不经意的道，
“有公子真好，这段时间我们可是把当年不敢去的乐坊酒楼逛了个遍。”
“现在看，也没觉得多有意思嘛。”
酒桌前，陆蒹葭和李玲儿都坐的很端庄。
听到这话，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在回忆那段往昔。
那时的燕王府虽算不上穷，但本就是屠户出身的燕王，哪怕成为了异姓王，也不会让李玲儿大手大脚。
丞相府的教育便更不必。
三人中，最富有的还是每月都有月钱的应雨。
这些消费高一些的酒楼，不是因为陆蒹葭的病情没法去，就是花销太大，去了多半也要被陆夫人训斥。
李玲儿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偏头看了眼陆蒹葭，抿唇笑道，
“对不起，时候都是玲儿不懂事。”
李玲儿记得，当初她活像个土包子，看到哪里都想去。
结果。
她要去那人满为患的酒楼时，陆蒹葭便会带她去林子里打野兔。
她想进青楼里看漂亮姐姐跳舞，陆蒹葭便领着他去山间的溪旁抓鱼。
一次两次还好，多了便不好糊弄，因此李玲儿没少和陆蒹葭闹脾气。
她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陆蒹葭每次提议的，都是她时候闹着要去见识见识的地方。
很多甚至都只是一时兴起，连她自己都不太记得了。
没想到，一桩桩一件件陆蒹葭竟然全都记得。
陆蒹葭像时候一样，捏了捏李玲儿肉乎乎的脸蛋，笑着道，
“今日过后，答应你的事我可是全都做到了，以后不准随便和姐姐生气。”
这话时，陆蒹葭稍稍有一些尴尬。
应雨傻乎乎的她可不傻，知道自己三人最近花了府里不少银子。
但她却并不心虚，她只想欠李牧一个饶。
不定那坏人，知道自己花了他这么多银子，还能偶尔想起自己。
哪怕是跳脚骂两句败家娘儿们也是好的。
李玲儿眯着眼，乖巧的像只奶猫，脸上的笑容憨憨的，语气中也略带了些羞赧，
“别，别了，玲儿知道错了，玲儿给姐姐敬酒。”
“雨姐？”
应雨没有回头，只是端起身旁的酒杯，朝后晃了晃，随后便一饮而尽。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高台上那些跳舞的歌姬上，不曾移开。
陆蒹葭与她虚碰了一下，也同样仰头喝了下去。
若是李玲儿依赖她，她又何尝不依赖应雨这个实际年龄大了她十四岁的姐姐。
刚见到应雨时，她总是将自己隐藏在面具之下。
话也只用腹语。
没想到再见面时，竟会是这样。
这种卸下所有防备的样子，是曾经的她从未见到过的。
她想过，李玲儿也许能让应雨对其敞开心扉，展露真正的自己。
却没想到，李牧竟能让应雨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在经历过那种事后，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李玲儿奇怪的看了二人一眼，垂眸看了眼酒杯，也跟着喝了下去。
很显然，屋中的四人，除了牛娟娟是真的开心干饭。
其余三女各有心思，却不能再像儿时那般无话不，沉默竟是成长教会她们的第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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