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崎岖的乡间路上颠簸前行，叶雨婷紧紧握着方向盘，透过车窗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村庄轮廓。茂名的夏湿热难耐，车内的空调似乎也抵挡不住窗外涌进来的热浪。
\"妈妈，我们快到了吗？\"十二岁的陈栋抬头问道，眼睛里闪烁着不安和困惑。自从父亲去世后，他再也没有来到过父亲从成长的地方了。
叶雨婷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快到了，栋。待会儿见到叔叔婶婶要有礼貌，知道吗？\"
陈栋点点头，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母亲的衣服。叶雨婷心里一阵酸楚，她记得儿子上次回来还是四年前的春节，而这次，却是婆婆的葬礼。
车子最终停在那栋半新旧的房子前，这是陈家的老宅。院子里早已经搭起了简易的灵棚，好多个村民正在忙碌，不时的有人进进出出。
叶雨婷深吸一口气，牵着儿子下了车。
刚走进院子，她就感觉到几道目光投射过来。陈波的弟弟陈涛站在堂屋门口，穿着一件皱巴巴的黑色衬衫，看到她们母子时明显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叶雨婷读不懂的情绪——警惕？厌恶？还是心虚？
\"嫂子来了啊。\"陈涛走过来，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甚至没有伸手接过叶雨婷提着的行李。
叶雨婷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陈涛，节哀顺变。妈走得太突然了。\"
陈涛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陈栋身上，\"栋栋又长高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声从屋内传来：\"谁来了？\"陈涛的妻子贾玲快步走出来，看到叶雨婷母子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哟，这不是我们'城里人'嫂子吗？\"贾玲阴阳怪气地，特意在\"城里人\"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她穿着一条花哨的连衣裙，与葬礼的肃穆氛围格格不入。
叶雨婷感到一阵不适，但还是礼貌地：\"玲，我带栋栋回来给他奶奶上柱香。\"
贾玲的眼神在叶雨婷和陈栋身上来回扫视，突然伸手拦住他们往灵堂去的路，\"等等，上香？你们有什么资格上香？\"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叶雨婷头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贾玲，\"你什么意思？栋栋是妈的亲孙子，给奶奶上香犯哪门子的错？\"
院子里的村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边。陈涛拉了拉妻子的袖子，低声道：\"别这样，让人看笑话。\"
贾玲甩开丈夫的手，声音反而提高了八度：\"看什么笑话？我的有错吗？自从大哥去世，你们母子回来过几次？妈这次生病住院的时候，你们在哪里？现在人死了，倒想起来是亲孙子了？\"
叶雨婷感到血液直冲头顶，她握紧儿子的手，强压着怒气：\"贾玲，你话要凭良心！以前妈住在我那里，头疼脑热，生病发烧，都是我在照顾，那会你们在哪里？至于你的这次生病，你有通知我吗？或者，你很害怕我回来，，，\"
\"哈！\"贾玲夸张地大笑一声，\"我干嘛怕你回来？只是大哥走了，你随时都会嫁饶，你早都不是这里的亲人了。\"
叶雨婷被她气的脸都红了，手指着贾玲：“你当然怕我回来了，去年你们从我这里搞走了70多万，这些钱本来是给我婆婆的，但她老人家现在走了，你，系怕我回来争这笔钱吧！”
贾玲心虚地看了看四周的村民和朋友，“什么70多万？根本没这回事！”
\"银行转账记录都在我手机里！\"叶雨婷掏出手机，手指因愤怒而微微发抖，\"每一笔我都留着凭证！\"
陈栋害怕地拽了拽母亲的衣角，\"妈妈...\"
贾玲瞥了一眼孩子，冷笑道：\"当着孩子的面这些，你可真是个好母亲。再了，就算你给了钱又怎样？那是你应该做的！妈养大陈波花了多少钱？你们回报一点不应该吗？\"
叶雨婷感到一阵眩晕，她不敢相信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那七十万几乎是她卖房子凑出来的，当初汇钱时，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想着这是给婆婆的，至少可以尽一点点孝道。可现在，这些钱显然落入了陈涛夫妇的口袋。
\"陈涛，\"叶雨婷转向叔子，声音因极力克制而颤抖，\"你就这么看着你老婆胡袄？那些钱是不是都用在妈身上了？老人家一年时间总不会花个几十万吧？\"
陈涛避开她的目光，支支吾吾道：\"嫂子，这事以后再吧，现在办丧事要紧...\"
\"以后？\"叶雨婷冷笑，\"等你们把妈的遗产都花完了再吗？\"
贾玲突然上前一步，几乎贴到叶雨婷脸上，\"遗产？你还好意思提遗产？陈波死了，你和陈家还有什么关系？\"
叶雨婷终于忍无可忍，她一把推开贾玲，\"贾玲！你别欺人太甚！我这次带儿子回来，从来没想过要争什么遗产，但你们这样对待我和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陈栋被这场突如其来的争吵吓哭了，紧紧抱住母亲的腰。叶雨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蹲下安抚儿子：\"儿子不怕，妈妈在这里。\"
贾玲见状，更加得意了：\"看看，把孩子吓成这样，你这个当妈的可真校\"
叶雨婷深吸一口气，抱起儿子，冷冷地看着陈涛夫妇：\"我今来，只是想让孩子给奶奶上炷香。你们要拦，尽管拦。但记住，这件事没完。\"
完，她牵着儿子径直朝灵堂走去。贾玲还想阻拦，被陈涛拉住了。周围的村民窃窃私语，有人摇头，有人叹气。
灵堂内，婆婆的遗像摆放在正中，慈祥的面容让叶雨婷瞬间红了眼眶。她点上三炷香，递给儿子：\"栋栋，给奶奶磕个头。\"
陈栋怯生生地接过香，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叶雨婷也跪下，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她不是为了遗产，而是为了这个曾经接纳她的家，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和冷酷。
上完香，叶雨婷带着儿子走出灵堂，发现陈涛夫妇已经不见了踪影。一个年长的村民走过来，低声道：\"雨婷啊，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你婆婆生前最疼栋栋了，常念叨你们。\"
叶雨婷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叔。我们今晚住镇上宾馆，明出殡再来。\"
走出陈家院子，叶雨婷拨通了一个电话：\"石律师，是我，叶雨婷，，，关于我婆婆遗产的事，我想咨询一下...对，我决定走法律程序了。\"
挂断电话，她看着身边抽泣的儿子，蹲下身擦去他的眼泪：\"栋，记住，有时候人必须站出来为自己争取应有的权利。这不是贪婪，而是尊严。\"
陈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叶雨婷站起身，望向远处暮色中的陈家老宅，眼神坚定而清明。这一次，她不会再忍气吞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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