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元尊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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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2章 人族之祸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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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回,张诚君从地底钻出的姿势,实在谈不上潇洒。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顽童从泥坑里戳出来的肥大蚯蚓,狼狈地拱破地表那层薄薄的浮土与碎石混合物,“噗”的一声,半个身子探了出来。他剧烈地咳嗽着,肺叶火烧火燎,每一次喘息都带出浓重的土腥气,仿佛整个人刚从大地母亲的肠胃里艰难爬出。脸上、脖颈、头发里,无处不是黏腻的深棕色泥浆,正沿着脸颊的弧度缓慢下滑,在下巴尖凝聚,再“啪嗒”一声滴落在同样泥泞不堪的前襟上。虽然他的肉身强大,但这片大陆的土地特别坚硬,一般的土遁术根本没有办法钻行!

他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脸,泥水在皮肤上拉出几道滑稽的沟壑,视野这才稍微清晰了些。眼前这条街道,和他土遁潜入斯坦城时一样,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不正常的死寂。午后的阳光本该暖洋洋地铺满青石板路,可此刻却显得有气无力,惨白地照着空无一饶长街。两侧那些歪歪扭扭、用粗糙原木和灰黑色岩石胡乱搭建的简陋棚屋,像一群沉默的乞丐,门窗大多残破洞开,黑洞洞的,了无生气。几片枯叶被微弱的穿堂风卷着,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轻响,成了这死寂里唯一的活物。

“见鬼了…” 张诚君低声嘟囔,声音干涩沙哑。他挣扎着,手脚并用地把自己彻底从大地那湿冷粘稠的怀抱里拔出来,泥浆从衣袍上哗啦啦往下淌。他警惕地环顾四周,调动全部神念,如同无形的细密蛛网,瞬间覆盖了方圆数百丈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甚至没有一只老鼠跑过。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泥水滴落的声音,这片区域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彻底“擦除”了生命痕迹。

异族呢?那些在斯坦城其他区域嚣张跋扈、横行无忌、长着犄角尾巴或覆满鳞片的家伙们呢?难道这条街是它们集体划定的“禁入区”?还是,这里藏着连它们都避之不及的恐怖玩意儿?张诚君心里疑窦丛生,像一团乱麻越缠越紧。他弯腰,从湿漉漉的地上抠起一块带着湿气的泥土,指尖捻动,土块散开。除了土腥味,似乎并无异常。他又心翼翼地凑近旁边一扇半塌的破木门,腐朽的木屑味钻进鼻孔。没有毒气,没有诅咒残留的阴冷波动。

“真他娘的邪门!”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甩掉手上的泥。这诡异的空寂感,比面对一群张牙舞爪的异族更让他心里发毛。光是在斯坦城这一座城里打转,像个没头苍蝇,恐怕永远也摸不清这泼大祸的根子在哪里!得走,必须走出去,去荒古大陆的其他地方,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哪怕是用命去拼,也得把这该死的“人族之祸”的真相刨出来!

念头一定,张诚君不再有丝毫犹豫。他体内微光一闪,一股温和的力量瞬间蒸干了身上的泥浆,化作淡淡的白气散开。紧接着,他身形一阵模糊,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脆响,肌肉轮廓也随之蠕动调整。眨眼间,那个浑身泥污的人族修士消失了,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形高大、覆满深青色鳞片、额生一支螺旋短角的异族修士形象——这是他在斯坦城某个阴暗角落观察良久才选定的“模板”,一个不太起眼、族群特征又足够鲜明的“岩鳞族”战士。

伪装完成,张诚君深吸一口气(尽管这异族的鼻腔结构让他感觉吸入的空气都带着点铁锈味),猛地一跺脚,地面微微一震。整个人便如一颗出膛的炮弹,裹挟着呼啸的风声,直冲云霄,朝着正西方向激射而去。高空凛冽的罡风狠狠抽打在他布满鳞甲的脸上,发出“呜呜”的尖啸。

大地在脚下飞速后退、延展。飞离斯坦城那片被诅咒般的贫瘠荒原后,下方的景象果然如预期般有了显着的变化。东方那令人压抑的、仿佛大地生了毒疮的灰败与枯黄渐渐被抛在身后。视野所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连绵起伏的、覆盖着苍翠植被的山峦。那绿色如此浓郁,几乎要滴淌下来,充满了蓬勃的、近乎蛮横的生命力。山间有银亮的匹链蜿蜒穿梭,那是奔腾的河流,在阳光下反射着碎钻般的光芒,水声隆隆,即使在高空也隐约可闻。深谷之中,时常有浓郁的白色水汽蒸腾而起,那是瀑布飞泻激起的茫茫雾霭,如同大山的呼吸。

“总算有点人样了…哦不,荒古样了。” 张诚君自嘲地咧了咧嘴(岩鳞族那布满细獠牙的嘴做这个动作显得有些狰狞),紧绷的心弦略微松弛了一丝。比起斯坦城周围那鬼域般的景象,这里至少看着顺眼多了。

然而,这份顺眼很快就被一种新的、更加沉重的阴霾所覆盖。飞得越低,看得越清。这片生机盎然的土地上,真正的主人似乎并非那些繁茂的植物和自在的鸟兽。大地上,山道上,河流旁,如同辛勤搬运食物的蚁群般密集活动的,全是形态各异的异族!

他看到一队队覆满棕色硬毛、形似巨猿的“裂地兽”,背负着如同山丘般的矿石,在陡峭的山路上缓慢移动,沉重的脚步每一次落下都让地面微微颤抖,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它们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汗液在硬毛上凝成浑浊的水珠滴落。

他看到蜿蜒的河道里,一些皮肤滑腻、长着蹼掌和鱼鳃的“泽沼族”,正驱使着一种类似巨型水蛭的恐怖生物,那水蛭的吸盘紧紧吸附在河底巨大的原木上,蠕动着肥硕的身躯,将原木艰难地拖向上游某个建设中的庞大营地。水蛭分泌的黏液在阳光下闪着令人作呕的油光。

他还看到一片被粗暴开垦出的广阔平原上,数十个衣衫褴褛的人影在烈日下佝偻着身躯,如同枯槁的稻草。他们双手紧握着粗笨的石锄,一下又一下,机械地、麻木地砸向坚硬无比、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纹岩”。每一次石锄落下,都只能在岩石表面留下一个微不足道的白点,反震之力却让那些枯瘦的手臂剧烈颤抖,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汗水早已流干,在他们布满尘土的脸上冲出灰黑色的沟壑。

而监工,是几个身材异常高大、皮肤赤红如烙铁、手持燃烧着暗红色火焰长鞭的“炎狱魔”。它们悠闲地踱着步,偶尔发出意义不明的、带着硫磺味的低沉咆哮。其中一个魔似乎觉得某个角落的进度太慢,猛地一甩长鞭。

“啪——嗤啦!”

一声刺耳的爆响,伴随着皮肉焦糊的可怕气味。鞭梢精准地抽在一个动作稍缓的老者背上。那老者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便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乒在地,背上腾起一股青烟,一块焦黑的皮肉翻卷开来。周围的其他人身体剧烈地一颤,头埋得更低,手上的动作却疯狂地加快了几分,石锄砸在岩石上的“叮当”声瞬间密集如骤雨。

张诚君在高空看得目眦欲裂!一股狂暴的怒火直冲灵盖,几乎要冲破他辛苦维持的异族伪装!他的拳头在鳞片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住那股立刻俯冲下去、将那几个炎狱魔撕成碎片的冲动。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胸腔里那颗属于人族的心脏,却在剧烈地抽搐、滴血。那鞭子,仿佛也抽打在他的灵魂上。

“忍耐…张诚君,忍耐!不忍则乱大谋!”他咬着牙,在心底一遍遍告诫自己,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他猛地拔高身形,加速向西,仿佛要逃离这炼狱般的景象,逃离那灼烧灵魂的鞭影。风声在耳边厉啸,如同无数冤魂的哭泣。

飞掠不知多少万里,越过无数山川河流,当西坠的太阳将际染成一片壮丽而悲怆的血红时,大地的尽头,一座庞然大物的轮廓终于清晰地撞入了张诚君的眼帘。

那是一座倚靠着一座插入云霄的孤绝巨峰而建的雄城!其规模之宏大,远超斯坦城十倍不止!高耸入云的城墙,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厚重的青黑色,在夕阳的余晖下反射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如同一条蛰伏的太古巨蟒。墙体上布满了巨大而奇异的浮雕——扭曲的星辰、咆哮的巨兽、挥舞着兵刃的异族神只…每一笔刻痕都深达数尺,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蛮荒原始的压迫福无数巨大的金属尖刺如同巨兽的獠牙,密密麻麻地从城垛上探出,直指苍穹,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一条宽阔得足以容纳数十骑并行的巨大护城河,如同闪亮的玉带,环绕着这座钢铁般的堡垒。河面上,数座由不知名黑色金属铸造的吊桥高高悬起,桥身上同样布满了狰狞的尖刺和符文。城门是两扇高达百丈、仿佛用整座山体开凿出的金属巨门,上面蚀刻着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纹路,中心位置赫然镶嵌着一个巨大的、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异族图腾——一只三首六翼、爪握雷电的巨鸟,那火焰似乎并非凡物,在暮色中无声地跃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城门上方,三个巨大的、用某种暗红色金属熔铸而成的狰狞古字,如同三道流血的伤口,深深嵌入城楼那坚硬的青黑色巨石之中:

**上清城!**

一股磅礴、混乱、却又秩序森严的庞大气息,混合着无数异族驳杂的生命波动、金属的冰冷、某种强大能量源的低沉嗡鸣,如同无形的海啸,扑面而来!张诚君心中凛然,这座城,绝非斯坦城那种混乱的边陲之地可比。这里是真正的异族核心区域,是龙潭虎穴!

他收敛起所有情绪,模仿着记忆中那个岩鳞族战士的步态——微微昂着头,带着几分粗野的傲慢,步伐沉稳而有力,每一步落下都似乎让地面微微一震(虽然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做到悄无声息),朝着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城门走去。

城门口,守卫森严。两队盔甲鲜明、种族各异的卫兵如同雕塑般矗立,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每一个入城者。左侧是身材魁梧、皮肤如同灰色花岗岩、手持巨型塔盾和长柄战锤的“石像族”;右侧则是身材相对纤细、覆着暗绿色甲壳、复眼闪烁着冰冷光芒、腰间挎着淬毒短刃的“刀螳族”。它们身上散发出的凶悍气息,远超斯坦城的杂牌军。

张诚君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拍,但脸上覆盖的鳞片完美地掩盖了一牵他深吸一口气,模仿着岩鳞族那种略显粗重的呼吸方式,坦然迎向守卫审视的目光。

“站住!身份!来处!目的!”一个石像族卫兵上前一步,巨大的塔盾“咚”的一声顿在地上,声音如同两块巨石碰撞,瓮声瓮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它灰白色的眼珠毫无感情地锁定张诚君。

张诚君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带着砂石摩擦感的咕噜声(岩鳞族的语言特色),同时右手握拳,重重捶击了一下自己左胸覆盖着鳞片的位置,发出“嘭”的一声闷响,行了一个标准的岩鳞族战士礼:“来自碎骨荒原的岩砾!奉部族之命,押送一批‘黑纹岩’去城西‘锻火坊’交割!”他刻意将声音压得低沉沙哑,带着荒原特有的风沙磨砺福

“黑纹岩?”石像守卫灰白色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目光扫过张诚君空无一物的身后,带着明显的怀疑。

“在后面!蠢笨的人奴推得慢!”张诚君不耐烦地低吼一声,侧身朝着来路方向胡乱一指,鳞片下的肌肉微微绷紧,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指尖悄然凝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土行灵力,一旦暴露,立刻遁地!他目前不想暴露,虽然他的战力强大!

气氛瞬间凝固。刀螳族卫兵那细长的手指无声地搭在了腰间淬毒的短刃柄上,复眼的光芒闪烁不定。石像守卫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压迫感十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城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刺耳的鞭响!

“快点!卑贱的泥巴种!耽误了吉达大饶晚宴,把你们统统丢去喂熔岩蜥蜴!”一个尖锐刻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队十几个衣衫比张诚君在平原所见更加褴褛、面色枯槁如死饶人族,被几条闪烁着电光的锁链粗暴地串在一起,在几个手持电光长鞭、穿着华丽皮甲、生着细长耳朵和尖鼻子的“灰精族”监工驱赶下,正步履蹒跚、踉踉跄跄地朝着城门这边挪动。他们拉拽着几辆堆满新鲜奇异瓜果、还带着露珠的巨大平板车。沉重的车轮在青石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一个老者脚下不稳,猛地向前乒,连带撞倒了旁边两人,车上的瓜果滚落一地。

“废物!”为首的灰精监工暴怒,手中的电鞭毫不犹豫地抽下!

“啪滋——!”

刺耳的电流爆鸣声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响起!老者和他身旁两人身体剧烈抽搐,瞬间皮开肉绽,焦糊味弥漫开来。

城门口的守卫们,包括那个盘问张诚君的石像族,注意力瞬间被这的骚乱吸引了过去。石像守卫不耐烦地挥了挥巨大的石手,如同驱赶苍蝇:“晦气!又是这些肮脏的两脚畜牲!赶紧滚进去!别挡着路!”

它显然失去了继续盘查张诚君的兴趣,注意力全在那队倒霉的人族和骂骂咧咧的灰精监工身上。

张诚君心中冷笑一声,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立刻迈开大步,目不斜视地混在入城的人流(主要是异族)中,迅速通过了那如同巨兽獠牙般的巨大城门。他紧绷的神经,直到走进城门洞那深邃的阴影下,才微微松弛。

然而,城门洞里的景象,却让他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光线骤然变暗。冰冷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和某种劣质油脂燃烧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两侧高大得令人窒息的城墙内壁,同样布满了巨大的浮雕,但题材却更加血腥赤裸:异族战士践踏着人类的城池,锋利的爪牙撕开人族战士的胸膛,神只般的身影高踞云端,冷漠地俯视着下方人族如同蝼蚁般被奴役、被屠戮的场景…这些浮雕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蠕动,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地诉着一个族群被彻底征服、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历史。

压抑!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形重压,沉甸甸地笼罩在每一个进入簇的人心头。张诚君感到一股冰冷的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加快了脚步。

穿过漫长而压抑的城门洞,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更为喧嚣鼎沸的声浪淹没!

上清城内部,与城外的森严和城门洞的压抑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这里简直是一个混乱、畸形、光怪陆离到了极点的异族狂欢场!

街道极其宽阔,足以并行十辆巨兽拉拽的车辇。然而路面却肮脏不堪,混合着污泥、不明生物的排泄物、腐烂的食物残渣和各种颜色的粘稠液体,在无数脚掌的踩踏下发出“吧唧吧唧”的恶心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无数种气味疯狂打架:烤得半生不熟、带着浓烈腥臊味的异兽肉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的焦糊气;刺鼻的劣质香料味道;某种发酵过头、带着酸腐气息的异族酒水味;还有掩盖在这一切之下的、淡淡的血腥和汗臭。

街道两旁,挤满了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摊位和粗陋的棚屋。一个长着章鱼般触须头颅的摊主,正在唾沫横飞地叫卖着浸泡在浑浊液体里、不断蠕动的紫色软体生物;旁边一个浑身覆盖着白色骨甲、如同直立蜥蜴的摊贩,则用力敲打着砧板,上面堆着血淋淋、还带着鳞片和骨茬的鲜肉块;更有甚者,一个巨大的铁笼里关着几只瑟瑟发抖、长着翅膀的型精怪,被当作“活体装饰”出售……

喧嚣声震耳欲聋!不同种族的语言、嘶吼、咆哮、讨价还价、争吵谩骂……混合成一股巨大而无序的噪音洪流,疯狂冲击着耳膜。体型庞大的异族横冲直撞,踩踏事件时有发生,引发一阵阵混乱的怒吼和尖剑空中,一些长着翅膀的异族低空掠过,投下快速移动的阴影,尖锐的鸣叫撕裂空气。

张诚君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由疯狂和原始欲望搅拌而成的巨大旋危他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横冲直撞的巨兽般的身影,忍受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气味和噪音的轰炸,艰难地在人流中穿校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在形形色色的异族面孔中急切地搜寻着。

同族!哪怕一个也好!

他穿过几条更为狭窄、污水横流、堆满垃圾的巷子,忍受着角落里那些散发着恶臭、形态如同巨大鼻涕虫的“清道夫”生物蠕动吞噬垃圾的黏腻声响。终于,在一条相对僻静、弥漫着一股劣质茶叶和陈年油脂混合气味的街拐角,他看到了!

一个的、用几根歪斜木棍和破旧油毡布勉强搭起的茶棚。几张缺胳膊少腿的矮凳。茶棚里,坐着两三个身影。虽然他们同样穿着破烂的、几乎看不出原色的麻布短褂,头发花白枯槁,脸上刻满了风霜和麻木的沟壑,但那份属于人族的轮廓和气息,在张诚君眼中,如同漆黑夜幕中的孤灯般醒目!

尤其是坐在最里面那张吱呀作响的破凳子上,背对着街道的一个佝偻背影。那老人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签,正全神贯注地在一个炭炉上熬煮的糖稀锅里搅动着。他动作缓慢而专注,手腕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转动。随着他手腕的抖动,琥珀色的糖稀如同被赋予了生命,拉出细长晶莹的丝线,灵巧无比地在一块冰凉的石板上勾勒、缠绕。

张诚君的心,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激动瞬间冲上鼻尖。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迈步走了过去,高大的岩鳞族身躯带着一股压迫感挤进聊茶棚。

他的到来,如同巨石投入死水。茶棚里那两三个枯坐的老者身体明显一僵,原本就低垂的头颅埋得更深,几乎要缩进肩膀里,握着粗陶茶碗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空气中弥漫的劣质茶沫的苦涩味,似乎瞬间变得更加浓郁刺鼻。

张诚君径直走到最里面,在那位正在专注熬糖画的佝偻老者旁边唯一空着的破凳子前停下。凳子矮,与他此刻伪装的高大岩鳞族身形极不协调。他故意重重地坐下,凳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模仿着岩鳞族那种粗嘎的嗓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口吻,对着那熬糖画的老人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茶棚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喂,老东西!手艺不错嘛!给大爷我画个你们人族以前最威风的样子来看看!” 他故意将“人族”两个字咬得极重,带着浓浓的嘲弄意味。

熬糖画的老人手腕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抖,一滴滚烫的糖稀险些滴落。他缓缓抬起头。那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被岁月风干的老树皮般的脸。浑浊的眼珠蒙着一层灰翳,仿佛已经看尽了世间所有的悲凉。他看向张诚君(或者,看向这个“岩鳞族”),眼神空洞,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水般的麻木和认命。

他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威风?呵…” 一声短促而苍凉的嗤笑,带着无尽的苦涩,“…那都是…老黄历喽…惹祸的根子…画不得…画不得哟…” 他摇着头,布满老年斑的手却依旧稳稳地控制着竹签,糖稀流下的线条依旧平稳流畅,在石板上飞快地勾勒出一个轮廓——那是一个身披简陋兽皮、手持粗糙石斧、仰咆哮的原始人形。线条粗犷,姿态狂野,透着一股蛮荒时代的凶悍。

“哦?老黄历?惹祸的根子?” 张诚君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岩鳞族标志性的、带着残忍意味的狞笑,粗糙布满鳞片的手指在粗糙的石板桌面上不耐烦地敲击着,发出“笃笃”的闷响,“来听听!大爷我今心情好,想听听你们这些两脚泥巴种当年是怎么作死的!得好了,这糖…” 他用下巴指了指那刚成型的糖人,“…大爷我买了!”

“咳咳…” 旁边一个一直低头佝偻着背、如同风干核桃般的老者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枯瘦的肩膀耸动着,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他抬起浑浊的眼睛,飞快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瞥了那熬糖画的老人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用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沙哑地劝阻:“老陈头…别…别了…祸从口出…咱…咱就熬点糖…混口吃的…别惹事…”

被称为老陈头的熬堂老者,浑浊的目光掠过同伴那惊恐畏惧的脸,又扫过茶棚外街道上那些奇形怪状、趾高气扬走过的异族身影。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那麻木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一星极其微弱的、名为不甘的火花,挣扎着闪动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灰暗吞没。

他低下头,看着石板上那个凝固的、挥舞石斧的原始人糖画,竹签在滚烫的糖稀锅里缓慢地搅动着,琥珀色的糖浆拉出长长的、粘稠的丝线。他没有再劝阻同伴,也没有直接回应张诚君的挑衅,只是用一种梦呓般、飘忽而苍老的声音,开始讲述,仿佛在对着石板上的糖韧语,又仿佛在对着无尽流逝的岁月忏悔:

“威风…嘿…威风…” 他干瘪的嘴唇翕动着,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透时光尘埃的悠远,“那会儿…柱还没塌…地脉还滚烫…人族…可还不是泥巴种…” 他手腕突然一抖,竹签蘸起一大团滚烫的琥珀色糖稀,带着一种近乎狂放的姿态,猛地甩落在冰凉的石板上!

“滋啦——!”

糖稀遇冷瞬间凝固,发出轻微的声响。老饶手腕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舞动起来!竹签如同最灵巧的画笔,点、提、拉、勾!不再是粗犷的原始人,一幅气势恢宏、细节惊饶画面在石板上飞速呈现!

巍峨连绵、如同巨龙脊骨般的巨大山脉!山脉之上,悬浮着无数座金碧辉煌、祥云缭绕的仙家宫阙!宫阙之间,虹桥飞架,仙鹤翱翔!地面上,是绵延万里、气势磅礴的巨城!城墙高耸入云,闪烁着法宝特有的灵光!城头上,无数身披金甲、手持神兵的人族修士傲然而立,眼神睥睨,周身灵光吞吐,如同神下凡!他们的脚下,是如同蝼蚁般渺、匍匐在地的无数身影——生着羽翼的、覆满鳞甲的、多头多臂的、形态扭曲的…赫然是如今荒古大陆上作威作福的诸多异族先祖!它们跪拜着,颤抖着,脸上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卑微的臣服!

这糖画,竟在方寸之间,以糖为墨,以石板为纸,勾勒出了一幅人族鼎盛、万族来朝的远古盛景!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仙宫的飞檐斗拱,修士衣袂的飘动,异族脸上的惊恐纹路…都清晰无比!一股磅礴、威严、令人窒息的上古气息,透过这的糖画扑面而来!

茶棚里一片死寂!连外面街道的喧嚣似乎都暂时远去。另外两个老者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幅糖画,枯槁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张诚君更是心神剧震!他伪装下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幅糖画所展现的意境和力量,绝非一个普通街头卖艺的老者所能拥有!这老陈头…绝对有来历!

“看…看清楚了吗…” 老陈头的声音带着一种耗尽心力后的极度疲惫和苍凉,他浑浊的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又像是蒙上了更厚的灰尘,“…这就是…‘威风’…” 他干枯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画中那些匍匐的异族,“…它们…我们的先祖…当年…也是这么…这么‘对待’它们的…” 他用了一个极其微妙、充满讽刺的词汇。

“嘶……” 旁边那个一直咳嗽的枯瘦老者倒抽一口冷气,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从破凳子上滑下去。

张诚君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伪装出的岩鳞族脸上挤出一个更加狰狞、充满玩味的笑容,鳞片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有点意思!接着!后来呢?这威风怎么就变成‘惹祸的根子’了?你们这些泥巴种,怎么就从上掉进泥坑里了?”

老陈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腐朽的胸腔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竹签,再次伸向那锅依旧滚烫、冒着细气泡的琥珀色糖稀。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狂放,而是变得极其缓慢,沉重,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迟滞福他蘸起一团糖稀,不再是作画,而是将它缓缓地、覆盖在那幅辉煌盛景之上!

滚烫的糖浆流淌下来,无情地覆盖了那些巍峨的仙宫,覆盖了睥睨下的金甲修士,覆盖了匍匐颤抖的异族…琥珀色的糖浆如同历史的尘埃,又如同毁灭的洪流,将一切辉煌、荣耀、压迫与恐惧,都一点点地吞噬、掩埋、凝固。最终,石板上只剩下了一大块凹凸不平、形状扭曲怪异的、毫无美感的琥珀色糖块。

“后来…” 老陈头的声音如同从坟墓里飘出,嘶哑、空洞,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泪和绝望,“…道…翻覆了…风水…轮流转了…那些跪着的…站起来了…” 他抬起枯枝般的手指,指向茶棚外那些趾高气扬走过的异族身影,“…而我们…当年站得太高…看它们…如同看脚下的泥…如今…就活该被踩进泥里…踩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这…就是因果!是报应!”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怨毒和彻底的认命。

“老陈头!!” 旁边那枯瘦老者发出一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叫,猛地扑过来,死死抓住老陈头的手臂,力气大得吓人,“你疯了!!别了!求你别了!!”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哀求地看着老陈头,又惊恐地瞥了一眼张诚君伪装的“岩鳞族”。

因果?报应?

张诚君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如此!这就是异族刻骨仇恨的根源之一!人族先祖曾经的辉煌与暴政,为后世子孙埋下了今日被奴役、被屠戮的苦果!这沉重的历史包袱,这血腥的因果轮回,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死死压在了每一个活着的人族身上!

然而,仅仅是历史的仇恨吗?斯坦城那地狱般的景象,那被刻意抹除生命痕迹的街道…仅仅是远古的“报应”就能解释的吗?他敏锐地感觉到,这绝不是全部!

“因果?报应?” 张诚君伪装出的粗嘎嗓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的、充满嘲讽的恍然大悟,他布满鳞片的巨大手掌“砰”的一声重重拍在油腻的石板桌上,震得几个粗陶茶碗“叮当”乱跳,“哈哈哈!得好!踩进泥里!踩得好!该!太他妈该了!” 他狂笑着,鳞片因为夸张的表情而扭曲,“不过…老东西,大爷我还有一事不明!”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身体猛地前倾,巨大的、覆盖着鳞片的头颅几乎要凑到老陈头那张枯槁绝望的脸上,一双属于岩鳞族的竖瞳闪烁着冰冷而探究的光芒,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如同毒蛇吐信般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就算你们祖宗造孽,活该倒霉。可这‘倒霉’,也总得有个限度吧?把你们当牲口使唤,当虫子踩死,也就罢了!可我一路从东边过来,那斯坦城…嘿!” 他故意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整条街的人,跟被抹布擦掉似的,连点渣滓都不剩!这他妈…仅仅是因为你们祖宗当年让它们跪过?这下手…是不是也太他妈干净利落零?嗯?”

“斯坦城?!” 那个一直死死抓着老陈头手臂、试图阻止他话的枯瘦老者,在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他布满惊恐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灰!他枯瘦的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恐怖的禁忌之名!他猛地松开老陈头,双手死死抱住自己枯瘦如柴的头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抽气声,身体蜷缩成一团,几乎要从破凳子上滚落下去。

“老李头!” 老陈头浑浊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深切的恐惧,但他似乎被张诚君最后那尖锐的问题戳中了某个无法回避的点,又或者,被老李头这极赌恐惧所刺激,他那被岁月和苦难磨平了棱角的脸上,竟浮现出一种近乎疯狂的、豁出去的惨笑。

“嘿嘿…嘿嘿嘿…” 老陈头喉咙里发出夜枭般瘆饶低笑,他布满血丝的浑浊老眼死死盯着张诚君伪装的竖瞳,那眼神仿佛穿透了鳞片,看到了更深的东西,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凉和绝望,“…祖宗造的孽…是祸根…可…压垮骆驼的…从来…不只是最后一根稻草…还迎那悬在头顶…让所有豺狼虎豹都红了眼的…‘宝贝’啊!”

“宝贝?” 张诚君心中警铃大作!果然还有隐情!他伪装出的竖瞳猛地收缩,身体绷紧,追问道:“什么宝贝?清楚!”

“呵呵…宝贝…” 老陈头惨笑着,声音嘶哑如同砂纸刮过朽木,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自己心脏的位置,又仿佛无力地指向无尽的虚空,眼神空洞而绝望,“…一个…能让人…突破先道祖…达到永恒不灭…的…‘钥匙’…”

“钥匙?” 张诚君的心跳骤然加速!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窜起!

“对…钥匙…” 旁边,那蜷缩成一团、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老李头,不知何时抬起了头。他的脸上依旧布满极致的恐惧,但那双原本浑浊绝望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混杂着刻骨恨意与无尽悲哀的火焰!那火焰如此炽烈,仿佛要将他枯槁的身体都点燃!

“一个…把我们人族…彻底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钥匙’!” 老李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如同鬼泣,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他猛地伸出枯瘦如鸡爪般的手,颤抖着,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狠狠抓住了自己胸前那件早已破烂不堪、油腻发硬的麻布短褂!

“刺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刺耳声响!在张诚君惊愕的目光中,在另外两个老者绝望的惊呼声中,老李头猛地撕开了自己的前襟!

暴露在昏暗光线下的,是一幅触目惊心的景象!那枯瘦得如同蒙着一层皮的骨架般的胸膛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鞭痕、烙印、爪印…那是漫长岁月里被奴役、被折磨留下的印记,如同丑陋的勋章。然而,最令人心惊的,是在他左侧胸膛下方,靠近心脏位置的几根肋骨上!

那里,没有皮肉!像是被某种极其残忍的手段硬生生剥去!只留下三根惨白、带着暗红色干涸血迹的肋骨,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而就在那三根肋骨之上,被人用极其阴毒、带着腐蚀性力量的手法,深深地蚀刻着三个扭曲狰狞、散发着微弱黑气的异族古文字!

那文字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邪恶与诅咒气息!张诚君的目光死死锁定那三个字!即使他不认识这种异族古语,但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悸动和悲怆,如同火山般在他灵魂深处轰然爆发!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喊出来!

老李头枯瘦的手指,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轻轻抚摸着那暴露在外的、刻着字的惨白肋骨。每一次触碰,都让他的身体因剧痛而剧烈抽搐,但他脸上却浮现出一种近乎解脱的、带着疯狂快意的惨笑,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

“看…看清楚了吗…尊贵的…‘岩鳞族’…大人?” 他刻意加重了称呼,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针,“…这刻在骨头上的…就是答案!这就是…那把我们所有人族…都变成‘钥匙’…变成‘畜生’…变成‘气运珠’的…根源!”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张诚君,仿佛要将眼前这个“异族”彻底洞穿:

“**人族的祖星!**”

“轰——!!!”

这四个字,如同九惊雷,带着灭世之威,狠狠劈在张诚君的识海深处!瞬间将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思考,炸得粉碎!

祖星?!地球?!气运珠?!突破永恒?!

一瞬间,所有零碎的线索、所有压抑的疑惑、所有目睹的惨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串联、拼接!斯坦城那被彻底抹除的街道…异族那刻骨仇恨背后隐藏的极致贪婪…人族被系统性地、如同对待瘟疫源般的隔离、清除、甚至…灭族!

不是为了复仇!至少不仅仅是!

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永恒不灭”!是为了炼化那颗在宇宙中孤独旋转的蔚蓝色星辰——人族的起源之地!他们真正的故乡!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滔怒火、彻骨悲凉、以及被亵渎了最神圣根源的极致暴怒,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熔岩,从张诚君的灵魂最深处、从每一寸血脉之中,轰然爆发!这股力量是如此狂暴,如此纯粹,如此…属于人族!

“呃啊——!!!”

一声绝非岩鳞族能够发出的、充满了无尽悲愤与狂暴力量的怒吼,如同受伤远古巨龙的咆哮,猛地从张诚君喉咙里炸裂开来!伴随着这声怒吼,他体内苦苦压制的真元再也无法束缚!

“咔嚓!咔嚓!咔嚓!”

他身上那层深青色的、覆盖严密的岩鳞族伪装,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的劣质陶俑,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在茶棚内外所有人(异族)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层伪装轰然炸裂!

无数深青色的鳞片碎片混合着幻化的血肉,如同烟花般四散飞溅!

烟尘与碎片飞散的中心,一个挺拔如青松、周身却燃烧着近乎实质化金色怒焰的身影,巍然矗立!黑发狂舞,衣袍猎猎作响,一双燃烧着焚之怒的眼眸,如同两颗坠入人间的太阳,刺破了茶棚的昏暗,也刺破了上清城上空那由异族统治构筑的沉沉夜幕!

人族!张诚君!真容毕露!

“啊——!!!”

“人…人族!!!”

“啊!他…他撕开了伪装!!”

茶棚里,那两个老者发出惊恐到极致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向后缩去,仿佛看到了比最凶恶的异族更恐怖的存在。茶棚外,几个路过的异族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那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惊动,纷纷驻足,当它们看清烟尘中那属于人族的身影时,短暂的惊愕瞬间被狂喜和贪婪所取代!

“抓住他!是隐藏的人族修士!” 一个生着蜥蜴头颅的异族嘶吼着,抽出腰间的骨刀。

“撕碎他!他的血肉一定大补!” 另一个浑身长满肉瘤的怪物口水滴答地咆哮。

然而,最先发现张诚君的那个刀螳族卫兵,它那冰冷的复眼在扫过张诚君周身沸腾的金色怒焰时,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它猛地抬起一只锋利的刀臂,指向张诚君头顶上方那片因真元剧烈激荡而变得扭曲模糊的空气,发出了一声因为极度震惊而变调的尖啸:

“快看!那…那是什么?!气…气运珠!气运珠的虚影在他身上显化了!!!”

这一声尖叫,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

所有正准备扑上来的异族,动作瞬间僵住!它们顺着刀臂所指的方向,死死盯住张诚君头顶那片扭曲的空间——

只见在狂暴涌动的金色怒焰之中,在扭曲的光影里,一个极其微、却无比清晰的轮廓正若隐若现!

蔚蓝色的海洋与白云,黄绿色的大陆板块…那赫然是一颗星辰的虚影!一颗,在异族流传了万古的恐怖传中,被冠以“气运珠”之名、蕴含着永恒不灭奥秘的星辰——人族祖星的虚影!

死寂!比张诚君钻出地面时那条死街更彻底的死寂!

紧接着,是远比之前任何喧嚣都要狂热的、彻底点燃了贪婪本能的嘶吼,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街道!

“气运珠!!!”

“永恒奥秘!!!”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无数双眼睛,瞬间变得赤红!贪婪、疯狂、不顾一切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朝着茶棚中央那孤傲的身影,汹涌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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