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连钰坐在书房中处理近期的情报,翻到其中一条的时候,她手上的动作一下子顿住,
怔愣间,连书房的门被人什么时候推开的都没有注意到。
“宛儿,宛儿?”
钟白伸手在连钰眼前挥了又挥,终于将连钰唤的回了神。
他不满的拿过连钰刚才发呆的那张纸条,
“林母昨日蛊毒发作,林砚疾奔林府求药,”
两行字,钟白的脸颊被气得鼓鼓的,抬手要将这张纸条丢掉,却被连钰夺回,重新放到了桌子上。
“你每日要处理那么多事情,还要为这种事情费心,你累不累啊?”
钟白看着连钰书桌上一大堆的情报字条,不禁有些头大。
他从来没有想过,过往成功筹谋了那么多计划的连钰,在书房中面对的竟然是这么大的信息量,比自己老爹还要夸张!
连钰要从这么多纸条中,挑选出合适的情报,然后抽丝剥茧,再逐步布局。
她的这么多年,竟然是这样过来的!
“所有的事情,起源都是这么一件一件的事,经过整合,安排才能后合成大的线索,
让我完成一次又一次的布局,要不然,可能到现在我家的案子也不可能清白的。”
连钰若有所思的又看了一眼林砚的那张纸条,便放到了一边,继续往下翻看其他的情报。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往我这里来?”
连钰翻了几页纸之后,突然想起现在的时间,一脸奇怪的看着面前的钟白。
“我就知道你忘了!”
钟白挤了挤鼻子,鼻间哼出一声不满,
他伸手将连钰从堆满了纸条的桌子后方拉过来,带着她走到窗前,指着上的弦月问她,
“可有想起来?”
连钰依旧是一脸懵,钟白这下彻底相信,连钰对今日毫不在意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雕刻精细的盒子,郑重的交到连钰手中,眼睛闪亮亮的示意她打开。
连钰眉毛一挑,手中的盒子雕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正在对月梳妆,
虽然只能看到女子的背面,但看这发髻,不就是那日,连钰着女装的时候,梳的那个发髻?
连钰面色悄悄的红了,目光盈盈如波,微微歪着头,声音娇软,
“你亲手刻的?”
钟白很高兴连钰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刀工,笑得一脸餍足,
连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十分精致的玉梳,
梳子整体是由水头极好的透玉雕琢而成,玉梳顶部探进来一株开的鲜艳的红梅,
仔细看去,那红梅的枝干,是由半透的黑玉和青玉组成,而那分散在枝干周围的朵朵梅花,
则是由切割均匀的,无数红色宝石拼合而成,整体雅致又奢侈。
“怎的今日送我发梳?”
钟白没脾气的接过连钰手中的玉梳,将她垂在身后的发尾拉到她的身前,细心的从上到下梳理,
他的动作很慢,每次抓的量很少,从上到下,轻轻地顺下来,似乎担心动作一快,就会把连钰扯疼了,
“乞巧节,男子从女子发梳,我祈求今世能与你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乞巧节?”
连钰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个日子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过过,所以,还真的没有很在意这个时间,
她看着钟白将她的发丝一缕一缕梳顺,垂放在自己的肩膀,笑得有些赧色,
“啊,我没在意,”
钟白静静地给连钰顺好发尾,又将梳顺的头发,放回连钰的背后,捧着她的脸,仍是一脸不满,
“我还想来看看宛儿乞巧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呢,
结果来了之后就一直坐在房顶上等啊等,等啊等,
你投在书房的影子就没有变化,我一看这月色,自己再不进来找你,
你就要和这堆纸一起过乞巧节了。”
连钰被钟白的样子逗笑了,不过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个日子,我们家的女子从来没有过过,真要是让我乞巧,那我可能拿着长枪的效果,比拿着针的效果要好很多,
至少,我举得起来,也耍的起来~”
钟白想像了下,连钰拿着绣花针乞巧的模样,好像确实没那么和谐,
点点头,觉得连钰的有道理,云家的女子,全都是在战场上到处闯荡的,可能真的没有这些女子情怀,不过,
“那就我来乞巧吧,我钟白今日在这里,祈求老爷让我们的宛儿长命百岁,所愿皆能得。”
钟白将连钰的双手裹在自己的大手中间,放在自己的额头闭上眼,看起来非常虔诚。
手背的被他的铁手包裹的温热,连钰亦是不想抽回自己的手,踮起脚将自己的额头凑上去,触着钟白的指尖,温声开口,
“那我也愿你,所愿皆能成~”
女子笑靥如花,钟白光是看着,就感到了满足,
只要你在,就已经是老爷对我的垂怜了。
钟白在心里悄悄的。
连钰睁开眼,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手掌宽的距离,她清晰的看到钟白闪亮的眸光中,
那毫不隐藏的丝丝黏腻的情谊,带着温度,将她的脸上烫的有些发红,
“咳咳——”
连钰清了清嗓子,不自在的将手从钟白的掌心抽出来,眼神一躲,便拉着他的手,将他拽到了自己的桌前,
“既然你来了,那也别闲着,帮我一起看这些情报吧,”
“好!”
钟白达到了目的,听话的任由连钰摆布,
他觉得连钰有点太工作狂了,自己明明是来跟他叙情谊的,
她跟自己了没几句,就拉自己做起劳动力了。
不过,
钟白望着对面连钰瞬间入定的神态,心里却是甜蜜到了极点,这算不算是夫妻一起办事?
心中瞬间满足,钟白也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林砚看着刘嬷嬷接过自己从林磐手中求过来的解药,快速的冲水,给自己的母亲灌下去,
不过几息功夫,母亲脸上的躁动就静了下来,
听着母亲逐渐变得平稳的呼吸,林砚才长舒了一口气,离开了母亲的东厢房。
西厢房中,林磐坐在桌前,一脸玩味的看着林砚慢慢的走进房郑
“怎么样,这药效很快吧?”
林砚抿抿唇,没有话,林磐并不在意林砚的反应,他要的就是林砚和连钰决裂后,跟自己摇尾乞怜。
林砚现在是户部郎中,是目前最适合给他办这件事,却不会被人察觉的人。
若是林砚一直信任连钰,什么都有连钰给他兜底,那么自己的事情就会有大麻烦。
如现在这般,连钰对林砚失望,林砚也不敢再信任连钰,等到自己办事的时候,才不会有阻碍。
“你到底要我给你办什么事?”
“呵?”
林磐太清楚林砚心里的算盘了,
“想要快点给我把事情办完,好一次将你母亲的解药全部拿走?”
他面露嘲笑,坐在榻上怡然自在,
“我告诉过你,不要着急,虽然现在我给了你解药,但是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你,
我得等到你完全得到我的信任那一刻,那时候,需要你做什么,我会清清楚楚的告诉你。
至于现在——”
林磐身体前倾,狠狠的摸着林砚的脸,又用力的拍了好几下,“啪啪啪——”
不疼,但是林砚却觉得羞辱至极,
“你就给我乖乖听话,好好照顾你母亲,好好办你在衙门里的差事,”
林磐敲打完林砚,起身就走,在出门之前,他又饶有趣味的目光扫视整个院子,
“你这院子也太破旧了,你是林家子孙,估计都不会有人相信,
放心,等事成之后,我会给你置办一个新的宅子,够大,够奢华,
算是奖励你为我办好了事。”
林砚面容无波,但林磐却很满意林砚的反应,
他现在和在林府的时候一样,只要吃了亏,就会面无表情的看待周围的一切,
似乎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就已经气得,要喷出火来殴打眼前人了。
不过,
林磐转过身走出林砚的院子,眼眸中只有鄙视,
像林砚这种地位极低的家族子弟,既没本事又没手段,
什么都不配得到!
林砚等到院外没有林磐的声音了,才长舒了一口气,回到母亲的房间。
刘嬷嬷现在不在房间,母亲此时也已经恢复意识,转头看着走进来的儿子,
“母亲,您还好吗?”
林母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砚儿,你受苦了,要不是……要不是母亲太懦弱……”
林砚微笑着握住林母的手,平静的摇了摇头,
“母亲,若是没有你,兴许我现在已经是林磐的狗了,正因为有您在,我才能守住我自己。
您放心,我不会让您一直受苦的,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您,
所以母亲,为了孩儿,您也不要自我放弃,好吗?”
林母感受着儿子手心传来的温热,坚定地点点头。
此时,刘嬷嬷回来了,林砚起身离开,走出屋门之前,斜眼又看了一眼刘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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