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着陈贵妃的话，坐在马车离开的青棠难得有些魂不守舍。
她无意识地拨着自己的指甲，外面是秀子欢快的赶马声。
秀子很的时候就生活在宫里，对于外面的记忆模糊地只剩下幼时村庄袅袅炊烟，阿娘拿着棍追着他打时漫红霞。
在知道他们要离开时，秀子死缠烂打，什么也要跟他们一起。
于是，他们三人不亮就从宫里坐着马车往郊外赶。
乔厌在郊外有一座宅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是不是早就料到有这几。
离开这座皇宫，就好像困在每个人身上的枷锁都消失。
出人意料，外面街道的嘈杂声，凝土的清香，就能连轻风也别有一番滋味。
让人好像活了过来。
秀子不知道里面两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哪一刻如同现在一样快活。
就连赶着马，遇见有趣的事都想揪着马耳和它两句。
乔厌看着书,他已经很久没有穿红色衣服，最近更是格外偏爱白色。
他容貌出众，眉眼柔和，白色将他衬得像一个光风霁月的读书人。
注意到青棠无神的模样，乔厌放下书，轻蹙起眉，\"，这是怎么了？\"
他沉默了一下，道：“可是不习惯，若是不习惯，我们便回宫里。”
他的眼眸望着她时总是充满柔意和埋在最深处心翼翼的爱，青棠看了会，浅浅地笑道：“没有，哥哥别多想。”
有些东西不点破，才是最好的结局。
*
梨花村来个教书先生，先生好看的不得了。
“就是，就是有点不像人，像妖精。”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半晌，才亮着眼睛为自己的回答自豪地道。
“妖精？胖胖。你这个形容，要是先生知道，肯定要让你再抄书。”
“对，先生不可背后妄议。”
孩子们七嘴八舌，胖急地快哭了。
“我这是在夸先生。”
“妖精才不是夸人呢，我阿娘了，妖精是会吃孩的。”
姑娘叉着腰，抬着下巴，眉眼飞扬。
“妖精都长得好看，是那种非常非常好看的人，没有人可以拒绝他们，我堂哥和我的。”
胖是村长的孩子，他堂哥在镇上干活时经常听别人书，堂哥和他过，妖精就是那种好看的移不开眼，唇很红，眼睛很漂亮。
胖第一眼看见先生，觉得他就是堂哥的那种妖精。
可是，伙伴们都不相信他是在夸人，胖又委屈又难过。
控制不住眼泪，自己掉落。
“胖又哭了。”有朋友指着胖无奈道。
姑娘眨了眨眼睛，哼了一声。
“胖爱哭鬼。”
“这是怎么了？”
临近中午，青棠拿着饭盒打算给乔厌送过去，没想到在路上碰见一群孩子。
有一个还在哭。
她皱着眉，还以为发生霸凌事件，语气严肃。
孩子们一看见她，神色呆呆，脸红到脖子，几乎都要冒热气了。
“仙女姐姐。”姑娘先反应过来，亮着眼睛跑向她。
他们到这个村庄将近一个月，青棠也差不多把这些往日里总爱跟在她身后的孩们认全。
听见姑娘花花三言两语把事情讲完。
青棠失笑，她没想到这个事情居然还有她哥的功劳。
朝胖招了招手，胖抽抽噎噎地走向她，一张胖嘟嘟的脸上满是泪痕。
他手不知道碰到什么，往脸上一擦，就成了花猫。
青棠扬起唇，拿帕子替他擦脸上的污渍。
胖在她靠近时忘了哭泣，一双像兔子一样的眼睛隔着水雾呆呆地落在她脸上。
手帕洁白还带着某种清香。
胖脸倏地就红了，他娘都没有这么温柔，她只会揪着他的耳朵，粗暴地边擦边骂。
仙女姐姐好温柔。
青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帮他把脸擦干净后，看了眼色，乔厌也快要下课。
拿着乔厌给他准备的蜜糖，一人给一个，嘱咐他们一声要好好相处，不能嘲笑别人。
青棠背影消失后，胖回神，把手里的糖一把塞进嘴里，甜的笑眯眼。
朋友们正要向他道歉，胖却唰地一下，朝着家的方向跑得飞快。
还没到家就大喊着，“阿娘，阿娘，我要娶仙女姐姐当娘子。”
胖娘以为自己幻听了，只听见那子声音，也没看见人影。
她摇了摇头，继续生火。
门被人一脚踢开，把她吓了一跳。
一看，不是她家猪崽吗。
再一听，他兴致冲冲的话。
胖娘眼角抽了抽，你子可真敢想啊。
她随手抽了一根柴火，就往胖身上招呼。
“老娘让你想，你也不看看自己啥样。”
胖被打了一顿，哭的左邻右舍都忍不住过来看。
胖娘气喘吁吁地扶着腰摆手，“没事，没事，乡亲们回去吧，这子一不打上房揭瓦。”
她暗自嘀咕，人家那姑娘，她都不敢凑上去看两眼，这子还这么敢想。
另一边，青棠刚走到学堂就看见窗户里望着这边的乔厌。
乔厌撑着下巴倚在窗边，眉眼含笑。
这样的日子，乔厌觉得美好的像个梦。
这一个月里，他们几乎都这么过来。
秀子做好饭，青棠没事干就去送，乔厌则当起这个村子的先生。
日子一比一好，乔厌甚至开霖，打算等到时间就买点种子。
青棠喜欢吃土豆，秀子喜欢吃大白菜，那地就预计着种这两样，再种点矗
春去秋来，他们在村子里待了一年，这一年里，有不少媒婆替人给青棠提亲，都被乔厌拦下去。
后来有一次，媒婆了一句，女孩总要成婚的，怎么能一直跟哥哥一起生活。
乔厌沉默许久，之后，他就问青棠想不想要成婚。
还什么，若是成婚，就要为她准备聘礼。
青棠看着他那双压抑的眸子，叹了口气，自己这辈子都不想成婚。
乔厌抿唇问：“为什么？”
青棠，她不想生孩子。
乔厌垂下眸，熄灭眸中一丝丝期待，恢复从前模样，温声，那哥哥就养你一辈子。
他又开心又难过。开心她不会和别人过一辈子，难过她永远也只把他当哥哥。
乔厌告诉自己，不能贪心，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好。
况且，以男女之情而论，他不配。
秀子要成婚了，和他成婚的是山上猎户家的姑娘，爽朗豪气，一个人能扛得动一只野猪。
青棠为他感到开心，秀子喜欢那个姑娘喜欢了很久，却只敢偷偷给人送东西，偷偷对她好。
好在，那个姑娘心细又洒脱。
她知道秀子偷偷对她好，也不在乎秀子是太监。
她直白地问秀子愿不愿娶自己，那一夜秀子的脸比晚霞还红，逗笑了姑娘。
虽然乔厌看着很冷漠，薄情，除了青棠，他似乎没什么特别在意的人和事。
但是，青棠知道他心里早就把秀子当作自己亲人。
他给秀子早早地便准备了一座大宅子，就建在他们旁边。
秀子感动地掉眼泪，乔厌嫌弃地让他滚，青棠在后面笑出声。
替他出心里话。
“哥哥，希望你能幸福，让你滚回去带新娘看新房。”
乔厌没话。
秀子擦了眼泪，红着眼笑道：“弟弟，哥哥和你做一辈子兄弟。”
乔厌眉眼不可察觉地柔和几分，青棠在背后乐悠悠地叫了声。
“大哥好。”
乔厌终于维持不住表情，面露无奈，转头捏住她鼻子。
青棠哈哈大笑。
秀子大婚时，全村的人都来吃他的酒，人人都恭喜他。
秀子难得那么开心，他的新娘就在房里等他。
一个无根无萍，飘零半载的人，终于也有了家。
乔厌受青棠嘱咐，替新郎官挡着酒，最后一张冷白面容如染了胭脂。
平常疏离冷淡的乔先生醉后，脸色薄红，双眸迷离，让人看的心颤。
村民们看呆了。
青棠把自己编的同心结送给新娘后，就听见别人乔厌醉了，连忙从房里出来，扶着他回家。
秀子看着他们的背影，笑了。
乔厌也会幸福的，他们都会幸福。
今日月亮格外大，柔光洒在他们身上。
后面欢声笑语，青棠放开手，让醉鬼自己走。
醉鬼手一抬，搭在她肩上，把她当作拐杖。
青棠一惊，气急败坏：“哥，你装醉。”
乔厌垂眸看她，轻笑，“没装，真醉了。”
青棠看他，除了脸红没哪里像是醉的。
她想回去看闹新房，她还没见过。
乔厌的手纹丝不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道：“有什么好看的？”
青棠，“大哥成婚，我们不应该陪着热闹热。我们是娘家人。”
乔厌沉默了一下，叹口气，“就在这里看吧。”
月光下，那边已经闹起来了，青棠忍不住跟着笑。
乔厌垂着眸看她，眸底炙热的情感在夜里，酒里，她看不见的时候毫不隐藏。
他确实醉了，他心想。望着不远处红光笼罩的房子，他头一次这么羡慕一个人。
“哥，走吧，回家。”
她抬起手，浅青色的发带随风高高扬起，双眸比月光还要明亮。
乔厌盯着那只手顿了几秒，眉眼如同水波泛起涟漪一般慢慢绽开笑。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在月光下慢慢向着家走。
“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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