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次子眼睛都亮了，嘴角的笑容灿烂如阳光。
孙福儿笑道：“这么喜欢你明叔叔夸呀！”
皇次子摇头晃脑的：“那是！我喜欢明叔叔呀！明叔叔对我好呀！”
“这就叫舐犊情深！”
皇次子知道孙福儿书读得不多，继续解释。
“娘，这个词的就是大牛用舌头舔牛，很疼爱牛。明叔叔就是大牛，我是牛。”
孙福儿没听出有什么不妥。
她笑道：“嗯！就是这个样子！”
但陈明是熟读四书五经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这个词是用于形容父母子女之间感情深厚的！
可他只是个阉人，还是个奴才，怎么能和皇次子舐犊情深！
但他也是个人。
是活人就有私心。
皇次子睁开眼就是他陈明在养着的。
原本，陈明只是为了自个的前程着想。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陈明不仅仅当这是一份差事。他在皇次子身上倾注的是越来越多的心血。
他是真心盼着皇次子好。
太监是无根之人，陈明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一儿半女。
原本，他认陈玉当师父，紧紧跟着惠宗皇帝，削尖脑袋往上爬，就想将来能像陈玉那样活着，在内宫之中手握权柄，跺跺脚，连外头的大臣们都要掂量一二。
但到皇次子这就不一样了。
面前的皇次子没有在皇家子孙尔虞我诈的斗争里长大。
周围都是对他好的人，他的眼神里带着孩童的真。
陈明看得出来，这孩子是真崇拜他。
这一刻，陈明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真正的父亲了！
鬼使神差的，陈明没有纠正皇次子这个的误解。
他道：“吉儿，真棒！”
皇次子打心眼就觉得陈明什么都会，哪哪都好！
“明叔叔对我那么好！我肯定也要对明叔叔好嘛！”
他直接蹭上了陈明。
孙福儿惦记着陈明的伤，赶紧去拉皇次子，道：“吉儿，你明叔叔才忙好，让他歇一歇。”
陈明道：“没事的。”
孙福儿嗔怪：“不准有事，你快去歇吧！”
她拉着皇次子：“把琥珀给娘看看可好？”
“琥珀可以做漂亮的饰品呢！”
皇次子不肯：“给明叔叔看。”
真正孩子的好恶总是那么明显。
皇次子痛快地递给了陈明：“明叔叔，这个给你！”
陈明心里一暖，接过后，又往孙福儿这边瞧了一眼。
当日匆忙，没带什么出来。
孙福儿的服饰都是后来添置的，没买什么贵重的，和她在宫里比，可以是很素净了。
只见她穿着月牙白的上衣，下面是湖蓝色马面褶裙，头上只插着一支素银簪子，和宫里的时候相比，可谓是寒酸。
即便是没有穿戴华美的服饰，但孙福儿也是很美的，真个是眉目如画。
以往陈明没在意过。
孙福儿是主子，就算容色再好，跟底下当奴才的没关系。
但这一刻，陈明看到了孙福儿的容色。
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得给孙福儿做两身好衣裳，再打点新首饰。
陈明就是想看孙福儿收拾得漂漂亮亮的。
他不是孩子，很快就察觉自己的念头很不对。
陈明赶紧低下头，去看皇次子：“吉儿，你看，你娘很想要琥珀，我可以把你的琥珀给你娘把玩一会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在皇次子面前更愿意像一个山一样，而不是低下头自称自己是奴才。
皇次子这才点头：“那好吧。”
陈明又道：“明叔叔有事，一会儿再来。”
他将琥珀递给了孙福儿，又忍不住去看了人一眼。
孙福儿浑然不觉。
她并未往那方面想，心思都在皇次子身上，整个人都温柔如皎洁的月色，拿出帕子给皇次子擦擦裤子膝盖：“瞧你，又在外头野了吧。膝盖这里都是泥巴。”
也是一直在宫外。
没有家那么多繁琐的礼仪。
孙福儿与皇次子之间，显得更像是一对寻常人家的母子。
温馨而自然。
陈明心更软了。
他从未感受过这样不掺合算计的温柔。
陈明赶紧收回目光，悄悄离开。
这边，孙福儿继续问：“你方才去哪摘的花呀？”
皇次子脆生生地道：“在前头最大的那个院子。”
“那里有个夫人来礼佛，带了好多好多花。她和娘差不多大年纪，长得也很好看。她养的好多盆牡丹都开花了，五颜六色的，可漂亮了。”
“夫人还养了大猫，还有狗。”
“狗会算术呢！”
“问几加几，狗会汪汪叫几声！”
“夫人还喊我吃糕点。但我记得明叔叔的叮嘱，没吃。”
“夫人还喊我喝果汁儿。我也没喝。”
“娘，你别骂我！是我跑出去，看到那院子墙根草丛里有个洞，我就钻进去了，然后就来到了那个大院子里。胡瑞没跟我进去。我没玩一会儿，是安音牵我回来的。”
胡瑞是个死脑筋。
叫他不在人前露脸，他就真不会出现。
孙福儿认真地道：“人家院子再好，也不能钻洞进去。这不礼貌。真想拜访，那就走大门，堂堂正正去。”
“吉儿，人家来这，也是图个清净，你去吵了人家不好。”
“皇觉寺很大，叫胡瑞带你去其他地方玩，好不好？”
皇次子道：“我不要胡瑞陪我玩，我要明叔叔陪我玩！”
孙福儿哄着：“好，好，好！等你明叔叔有空。”
郑嬷嬷将公主抱了过来。
公主掉眼泪：“娘，虫，有虫。”
春的山中是有虫的。
原本院子里处处点了熏香，可以驱虫。
孙福儿没点香，自然就有虫子进来了。
郑嬷嬷道：“刚才在院子里玩，有只毛毛虫掉在石桌子上，吓着姐了。”
皇次子很兴奋：“有毛毛虫嘛？我去看看！”
他一溜烟跑开了。
胡瑞跟个影子一样，要跟着出去。
孙福儿立即吩咐：“胡瑞，寸步不离跟着吉儿，一定要他平安。”
胡瑞答了“是”，然后就跟着去了。
孙福儿这才抱过公主：“宝宝乖，不怕不怕呀！”
公主依偎在孙福儿的怀中：“怕！”
她一瘪嘴，眼泪又掉下来。
孙福儿轻言细语地道：“宝宝不哭呀！宝宝很漂亮啦！不哭就更漂亮啦！”
她哄了好一会儿，公主才止住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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