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进沅芷院以来，姐还从没这么认真跟她谈过话，她不由得慎重起来，“姐想问奴婢什么？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华槿让紫菱倒了杯茶给她，她却有些惶恐不敢接了，华槿也不勉强，把屋里的丫鬟婆子都遣了出去，这才问她：“我大姑母华琴你可知道？”
看李嬷嬷的年纪，应该也有四五十了，又是府里家生的奴婢，就算不清楚来龙去脉，应该也是知道大概的。
李嬷嬷听到华琴的名字，却显得有些慌张，“奴婢自然是听过的，只是姐问这做什么？”
华槿注意到她两只手揪着衣袖，故作镇定地开口，心底就更加疑惑了……莫非府里的老人都得了谁的命令，不能在她们这些辈面前提起姑母？
还是，姑母的死另有乾坤？华槿不确定，她端着茶喝了一口，问李嬷嬷：“是父亲明日让我跟他一起去祭拜姑母，我想了解一下姑母生前都喜欢什么，也好在明日祭拜的时候带去。”
她感觉到李嬷嬷紧绷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笑着和华槿：“原来姐想知道这个啊，姑姐和您一样，喜欢吃凤梨酥！她在世时也常闹着老夫人身边的杨嬷嬷给她做凤梨酥吃！”
“凤梨酥？”华槿认真咀嚼着李嬷嬷的话，喃喃道：“姑母怎么也会喜欢吃凤梨酥呢……”
祖母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如此疼爱她的？父亲呢？父亲也是吗？
华槿找不到答案，李嬷嬷点头：“老夫缺时也这么，姑姐这么泼皮的性子，怎么会喜欢凤梨酥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姑姐却跟老夫人，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当时把一家子都逗笑了。”
华槿若有所思，抬起头，看着李嬷嬷，认真地问：“那嬷嬷可知道，姑母为何是葬在山上，而不是祖坟？”
李嬷嬷脸色煞白，慌忙摆手：“奴婢……奴婢当时只是个丫头。并不知道这些。”
她站起身。双唇打颤：“奴婢还有一些活儿没做，就先退下了。”
也不等华槿应允，她就出了房门。华槿从她脸上看到了惧怕二字！
她肯定知道原因，却怕被什么人责罚，不敢！
前几年府里的奴仆大换血，家生的奴婢已经不多了。知道这些事的更没有几个！
华槿觉得李嬷嬷肯跟她这些，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了……
她喊了紫菱进来。跟她：“拿二两银子打赏给李嬷嬷。”
紫菱看到李嬷嬷惊慌失措地出门，本想出口询问的，但看到姐神色如常，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原以为是李嬷嬷冲撞了姐。可如今从姐让她打赏李嬷嬷的情况来看，又好像不是。
她仔细地打量姐的神情，并没生气的迹象。更没与她的意思，她也不敢多问了。点头称是，就拿了银子去了李嬷嬷那儿。
华槿一杯茶还没喝完，紫菱就回来了，皱着眉：“李嬷嬷她睡下了，没给奴婢开门……”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李嬷嬷慌里慌张的！华槿沉思了很久也没有理出头绪来，不过既然姑母喜欢吃凤梨酥，她明日还是带点过去好了，跟紫菱：“初一我要跟父亲去姑母坟前上香，你让凝碧帮我准备一些凤梨酥，我明儿带去。”
凝碧做的凤梨酥口味与北直隶的不一样，她觉得还不错，料想姑母也会喜欢。
紫菱低声应是，华槿拿了本书看，等到子正的更声敲响，让丫鬟在门口放了烟花炮竹，她才睡下。
年初一她卯正就起了，由丫鬟伺候着梳洗更衣，就去给祖母请安，用了膳后，父亲便领着一大家子到祠堂祭拜先祖，烧了纸钱和金箔，摆了瓜果三牲祭品等。
初一不走亲友，一家子就聚在一起玩闹，女的打牌，听书；男的则投壶、蹴鞠，而华槿却带了紫菱和月娘，跟父亲悄悄出了府，去了大兴县的一座山，姑母的坟就在半山腰。
他们行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那时已经正午了，阳光十分刺眼，幸好是在冬，不至于被它晒伤了去。
马车停在了山脚下，紫菱等人拿了香烛祭品，她和父亲便下了马车，一路步行而上。
山上修了山路，走起来很平稳，父亲怕她饿到，还让丫鬟开了食盒，拿了几块点心给她垫肚子，自己却走得很快。
华槿追上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姑母的坟前祭拜完了，见华槿上来了，就冲她招了招手，递了支香给她，让她跪在蒲团上给姑母上香磕头，华槿都照办了。
拜完后，她又让紫菱把带来的凤梨酥摆在祭台上，父亲看到那碟凤梨酥，脸色却微微变了，轻声问她：“怎么想到要给你姑母带凤梨酥？”
华槿刚想是听府里老人姑母喜欢吃这个，看到父亲脸色有异，忙改了口，笑着：“因为槿儿喜欢吃凤梨酥，所以想带给姑母尝尝……”
父亲轻轻地点头，夸她：“难为你想到了……”让厮东西准备下山。
华槿抿了抿唇，不敢多问什么。
下山父亲同样走在她前面，步伐却不如上山那般快了，而是放慢步子跟华槿差不多并排而走，一路默默无言，等差不多到山脚了，父亲才转过头，轻轻地跟华槿了一句话：“其实你姑母以前也跟你一样，爱吃凤梨酥……”
完这话，父亲就加快了脚步，很快上了马车。
华槿顿了顿，若有所思，由紫菱扶着坐上了马车，月娘：“如今时辰还早，回去要经过普济寺脚下，姐要不要去寺里上柱香？”
华槿摇了摇头，“知客师父也要过年，我还是不去打扰好了。”
等出了年，家里恐怕还要来一棠，她也不想多此一举。
其实是月娘自己想去寺里看看，大新年，她想替儿女求一对平安符图个吉利，不过既然姐不去，她也不好再了。
一行人便直接打道回府了，许是车夫也觉着时辰还早，驾车的速度并不快，华槿一路上倒是看了不少风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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