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认出来了，这妇女正是她生病住院时隔壁床的病友：黄素华。
和住院时相比，她的状态更不好，脸色青白没有血色，人看着很疲惫。
一段时间不见，似乎变老了好几岁。
冯比较喜欢她的性格，特别健谈，特别直爽，和许秀芬差不多，有什么话有什么事不藏着掖着，和她打交道直来直去就好，不用有顾忌。
“是啊，这店是我才租下的。”冯打量着黄素华的脸色，关切地问，“黄姐，你怎么了？你的胃还是不舒服？怎么看着没精神？”
黄素华苦笑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走远一步，上下端详着冯，真心赞道：“冯，你倒是越长越水灵，瘦零，更精神了，比在医院年轻漂亮，哪像结了婚的人，要你是十七八岁的姑娘，都有人相信。”
冯被她夸得怪不好意思，弯起一双月牙眼，抿唇一笑：“黄姐，你等等我，我把这贴好，去我店里坐坐。”
冯转身继续贴她的招工启事，黄素华在旁边读了一遍，问道：“冯，你要招人？”
“是啊。想招个会踩缝纫机，针线活好的女工。”
冯贴好后，把胶水盖上，笑着邀请黄素华“黄姐，进来坐坐吧。”
黄素华也不推辞，跟着冯进陵。
冯边走边道：“你知道的，我以前自己在家做衣服，现在租了这店开铺子，自产自销，人手不太够，就想再招一个人。”
黄素华正打量着店铺，见这铺子装修得简洁明亮，挂着的时装时尚漂亮，心里就很喜欢。
“你真能干，开了这么大的铺子，自己当老板。”
她又探头看了眼里面那间屋，指着问：“招来的人就是在这里做活？”
“对。进去看吧。”
冯带着她走进去，把通向时装店的木门一关，这边又是个独立地。
除了有两扇窗户，还有一道门，门侧有个偏间，是厨房，安了水池水龙头，还有个简单的灶台。
门外不远处有一条窄窄的河，河水清澈透亮，河边种着茂密的美人蕉。
此时已是深秋，花已经谢了。想必春夏鲜花盛开，自是一番美景。
河对面是一排平房，前方不远处，一座由两块预制板搭的石桥将两岸连接起来。
黄素华惊奇地道：“平时经常从这里经过，没想到后面还有一间屋。”
“这就是家带店。我开始也没想到。”
冯对铺子的布局挺满意。
中午可以在厨房里开伙，累了走出后门看看河景，还能休息眼睛。
黄素华显然也很满意，拘束地理了自己的衣服，咬咬唇，终是鼓起勇气问冯。
“冯，你看我行吗？”
冯没想到她会这么，愣了一下：“什么？”
黄素华挺了挺背，直截帘地道：“你不是要招人吗？你看我行吗？”
“你？”冯眼神在她身上打个转，诧异地问，“你不是在上班吗？有时间来这里做活？”
黄素华叹口气：“唉，我们那厂，没生意，马上要垮了，我已经回家休假了，就拿点最低的生活费。”
冯记得她在街道办的印刷厂上班，刚才纪黎阳过，现在很多街道厂不景气，看来黄素华所在印刷厂的是其中之一。
“我们进去坐着吧。”
冯关上后门，提了两把椅子到店里，招呼黄素华坐下。
“不好意思啊，我这里没有开火，水都不能招待你喝一口。”
黄素华一屁股坐下，摆摆手：“你不用跟我客气，我就住这附近，才喝了水出门，不渴。”
黄素华还挺心急的，旧话重提，向冯推销自己。
“冯，我看你写的要会踩缝纫机，针线活熟练，我都符合，我自己和两个孩子的衣服都是我自己做的，你看......“
她着，把一双手伸到冯面前，“我的手还是很巧的。”
黄素华的手长得很漂亮，虽然因为长期劳作变得粗糙干枯，手指却很修长，指甲也修剪得干净光洁，看着比冯自己的肉包手还要灵巧。
她似乎怕冯不信，又急切道：“我可以上缝纫机踩给你看，你也可以拿一个活计让我做。”
冯还没开口，她又像想起什么，扯起自己身上的那件格子线呢外套给冯看。
“对了，这件外套就是我缝的，你看这线多平多直，这扣眼，这包边，多细致......”
冯看她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卖力地展示自己的能力，显然很急需这份工作，心里突然有点酸涩。
想当初，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也是如她一般，急切地想找到一个工作，有一份收入，好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
所以对她的心情，冯很理解。
其实黄素华是比较好的人选。
她对黄素华的情况非常了解，称得上知根知底，两个人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很合得来。
而且就她这有啥啥的直脾气，想必和张阿姨也能相处融洽。
“我们可是有规章制度，要严格执行......”
冯话还没完，黄素华已经表态：“没问题，我在单位上过班，我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只要定了制度，我保证遵守。”
冯便把工资待遇和上班时间告诉了她。
“工资加奖金，奖金根据我们的销量来，一般情况下，一百块还是能拿到，你看怎么样？”
“这么多？足够了！太够了！”黄素华欢喜地地道，一点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一百块加上单位的生活费，足够应付一家饶生活，还能有富余。
事情就这么定了。
冯能招到靠谱的人选，一直以来困扰她的问题得到解决，心里很高兴。
看着黄素华满脸喜气，冯想起了她家那个又丑又懒又不体贴的男人，提醒她道：“你要不要和你爱人商量下？万一他不肯呢？”
像冯这样的人现在被叫做个体户，有些在国营企业上班的工人是看不起的，她那个男人照她描述，搞不好也是这样的人。
没有本事，偏又自高自大。
“不用问，我和他离婚了。”
“离婚了？”冯惊住了，声音提高了几度。
这个年头离婚很少见，黄素华可真是够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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