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甲方的要求，精益求精的陈言把几个细节的位置都改动好也前后花了十来，然后给衣服上完人台，就去找张来沟通后面验收的事情，自己把办公室门一关，准备回家把之前没做完的风衣赶出来。
走到厂子门口顺手摸了两下二饼那颗扎扎实实的狗头，土狗的短毛摸起来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让人舒服又踏实。
回到家煮了一碗面条，吃完饭先上楼睡了一觉，上次生病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陈言感觉这几休息好了以后身体也舒服多了，午睡起来就在工作室里忙起来了。
其实没人吵的时候陈言的效率还是挺高的，他从成长在充满各种噪音的厂房里，所以特别喜欢安静，周围的环境只要安静下来，他就会觉得平静且安全，也很容易就全身心德投注到手上的工作里，非常专注。
如果不是外面一条疯了一样的叫唤，陈言可能压根没听到张正在院墙外面扯着嗓子大喊陈哥喊了几十声。
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手机静音了所以张打了几十个电话陈言根本就没注意到，下楼打开院门，张满头大汗，一张脸也被晒得发红：“陈哥你真的要把我给吓死了，要不是宋总你没请假肯定在家，我才不在你家楼下这么喊呢，”张站在门口拿着纸巾不停地擦汗，“要不是这个点儿大家都出去干活儿什么的不在家，就我这个喊法你家早都被看热闹的人给包围了。”
“你给我留言就行了，什么事情这么急，”陈言看着张下巴上的汗水都往地下滴“要不进来洗把脸吧，冰箱里头还有冰水你要不要喝点？”
张跟着陈言进了屋，就在一楼厨房里洗了把脸，总算是感觉自己温度降下来点了，接过陈言地过来的冰水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半瓶，然后就跟个好奇宝宝一样伸着头四处看：“陈哥你家真好干净啊，这都是你自己打扫的吗？”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陈言有点后悔把人给带进来了，不过没关系，现在赶出去一样的。
“就是你改好的版，”张一口气把瓶子里剩下的水喝完“对方可不可以今组织一个视频会交流一下，如果视频会开完没什么问题，他们会再来现场验收的。”
“听不出来这有什么紧急的,”陈言接过张手里的空瓶子扔进了垃圾桶，“你看你这一头的汗，下次这种事情给我留言就行了。”
“还是挺急的，”张擦擦汗，“他们的老板明要去参加一个汉服主题的活动，要去差不多一周呢，所以他们要开视频会只有今下午或者晚上有时间，他们那边是想尽快开，开完如果还有需要调整的，不耽误什么时间，但是这个会你肯定要参加啊，我就得和你确定时间呢。”
“不带我开也没关系吧，”陈言还惦记着楼上的风衣“你们直接交流一下，要改的地方记录起来，我看你这次整理的就很好，直接发给我我来改不就行了。”
“肯定要带上你啊，”张也搞不明白，陈言这个手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饶东西，甚至可以完全是能拿出来炫耀的，为什么陈言总是躲躲闪闪，就算是社恐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这都第三次了，你总得在一次吧，况且这本来就是你在负责的工作，由你来直接解释不是更好吗，省得我在中间给你倒一下，二手的信息肯定有偏差啊。”
“你们约了几点的视频会？”陈言也知道厂里的事情自己总不能太不上心，毕竟厂里还有这么多热着开工资呢，效益不好自己一直往里填，自己真哪突然死了这么多人不得喝西北风啊“我今都可以，你约好时间通知我吧。”
“我得先盯着你把手机静音解除，”张清了清嗓子“我可再也不想扯着嗓子在你家楼下乱喊了，实在是有损形象。”
视频会时间最终确定在晚饭后，陈言在家简单炒了个炒肉，吃完饭赶到厂里，张倒是已经把制版车间灯都打开了，陈言一进去，张正在三脚架前调整摄像头的高度:“陈哥你来啦，吃饭没？”
“你从哪拿的笔记本？”陈言看着工作台上那台十四寸的笔记本电脑，上面的线上会议室已经显示准备中了。
“我下午回家拿的，没办法，厂里缺这种开视频会的设备，我本来想把人台搬直播间去，然后想起来今姚要播帆布袋，可是他的首场哦，我也不能和他抢地方，我们自己会议室那个屏幕和音响倒是能用，但是那边灯光不够啊，我试了，拉上窗帘拍出来特别黑，没办法了，只能回家把我自己电脑搬来了，摄像头是直播间备用的那个，我这个蓝牙音箱个头但是声音还是够大的，刚才我让姚帮我试了试，效果不错。”
“费心了，”陈言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看到桌上一个领麦，“还要戴麦才行吗？”
“对呢，不然对面可能听不到，”张调整好摄像头“不过备用的麦就这一个，我们等下谁话就谁戴上吧，都是无线的换一下不麻烦，不是我，宋总在这一块真的有远见，当时我想买点设备，虽然大的贵的设备宋总都没给批，但是能买的他都让我买好的先进的方便的，这不，这就用上了。”
“确实方便。”买设备这块陈言也一直都是这个态度，能力范围内买个最好用的。
因为张的费心准备，这次视频会议还是开得很成功的，也因为陈言手艺是真的好，所以这次对方基本没提任何需要实质改动的意见，陈言也因此躲过了戴上领麦和对方交流的这一劫，基本都还是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总之这次会议能够看得出来张还是成熟了不少的，不论是准备工作的面面俱到还是会议前期的从容讲解，都越发的进步了。会开的时间不算长，双方愉快的约定了线下验收的时间，本次会议就圆满的结束了。
张把设备挨个收起来，陈言负责把人台上的衣服用防尘罩罩好然后推到角落，张的电脑很大看着就沉，他单独带了个电脑包：“陈哥，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就结束了，还是你手艺好，感觉她们那么挑剔都找不出来什么毛病。”
“这么没什么，”陈言被夸将会有种很不适应想逃走的感觉，让他很不自在“你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我关灯了。”
“时间还早，我们一起去看看姚直播吧？”张把电脑包斜挎在身上，感觉像是老电影里走街串巷的香烟贩端着的托盘，“今毕竟他第一次直播。”
“我就不去了，”陈言赶紧退两步，“我怕我去了添乱。”
“这没什么，我们站边上摄像头又拍不到，今播的那个帆布袋是情侣款，这不是快要七夕节了吗，我想看看姚怎么播的，效果好我也借鉴一下呢，”张走过来一把抓着陈言的手腕“走吧一起去吧陈哥，你这弄得好像我们所有人欺负你排挤你一样，”一边把陈言从厂房里拽出来张一边伸手啪的关上了车间的灯。
陈言被抓的手腕生疼，没办法只好答应一起去，张这才松开手，两个人一起锁好制版车间的大门，往办公楼这里来。
轻轻推开电商部的大门，就看到姚正背对着门口坐着，两只手托着下巴，盯着桌面上的手机在念什么我打江南走过，陈言也没想到姚的直播居然是对着镜头念《错误》，而且念得一点感情都没有，白瞎了这么好的诗。
姚对着手机念完我达达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的时候，张已经很熟练的带着陈言溜到了摄像头后面，和张的直播不太一样，齐叔好像没有在现场听姚的直播。
姚依旧是盯着屏幕，头都没抬，好像也没看到陈言他们进来了，继续念着下一首诗。
姚现在念的，陈言听了一下，普通话还是标准的，是余光中的《等你在雨址，陈言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播法，走到张的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了。
张看姚一直不抬头，干脆手机点进直播间一看，评论只有一条还是姚自己发的“主播没有才艺，只能给大家念一念中国现代情诗一百首”，没把张直接笑岔气。
“要不还是别播了吧，早点下班。”一条来自桦林老宋的消息刷上了直播间，张直接不厚道的哈哈哈笑出了声，姚吓了一跳抬起头，才看到了摄像头后面笑得东倒西歪的张和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陈言。
就姚这么个播法直播间肯定是不会要有人了，齐叔让他早点下班也确实没毛病，姚下播以后一边收拾东西就一边开始总结起来了。
“其实我还准备了挺多的文案的，材质的介绍，工艺的介绍，还有怎么搭配之类的，承重能力里的测试，拉链顺滑度的展示，耐磨性能的展示，印花牢固程度展示，各种细节展示什么的，结果都没用上，因为根本就没人来，”姚一边把桌上的样品收到收纳箱里一边“我就觉得一个人在那话很诡异，更何况宋总虽然没来现场盯着，但是他手机上一直在看着我呢，我也不能随便乱话吧，思来想去没什么才艺就是不行，只能给大家念点爱情诗了。”
“都一样，我也没有才艺，什么唱歌跳舞乐器之类的，”张也在帮着收摊“除了我们家亲戚你看谁也不来看的，不过没办法啊，学这个专业吃这碗饭，想把工作干好只能不断尝试了。”
“你那边那个会顺利吗？”姚把三脚架挪到角落里放好“怎么感觉结束的还挺快的呀。”
“嗯，陈哥手艺好，心思也巧妙，对方看了还是很满意的，可能下周会安排一个现场验收，”张把直播用的LEd灯带关了“不得不陈哥真的很有两下子，我看对面那几个工作人员对他的能力也很认可呢。”
“哇塞陈哥，”姚把装好物料的收纳箱也推到墙角“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有手艺走到哪都能被需要，你那也教教我们这个缝纫入门什么的呗，万一哪董总嫌我们干得不好把我们开了，还多少学了个手艺傍身，不算亏啊。”
“是哦，陈哥，要不你就教教我们吧，”张看姚完陈言一点反应都没有，以为是陈言没听清，就走到陈言身边“陈哥你有空可一定要教教我们啊。”
完才发现原来陈言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陈哥这是真睡了吗？”姚伸了个头过来看了看。
“不是，他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张觉得不可思议，从他们进来到张下播最多也就十分钟左右，两个人收拾东西也就不超过十分钟。
“我话有这么催眠吗？”姚也不太相信会有人这么快就睡着了“不过你看这还睡得真香啊。”
“现在可怎么办，要叫他起来吗？”张这下犯了愁，不叫的话总不能在这等陈言睡醒吧，就算不陪着，夜深露重留陈言一个人在办公室也不是个事儿，但是叫醒了吧又于心不忍。
“不忍心叫他啊，”姚还是有点不相信陈言能睡得这么快“肯定是真的累着了，累了一般就睡的很快。”
“那现在怎么办？”张四下看了看，似乎想要看到什么现成的解决办法“要不先找个东西给盖一下吧？”
姚刚想不然去车间拿块布？手机就响了起来，铃声把两个年轻人吓一跳，也把陈言给吵醒了。
打电话的人是姚的妈妈，姚一边接听一边就从办公室出去了。
“陈哥你真的好能睡啊，”问题总算解决了，张也送了一口气“这么短时间你就睡着了啊。”
“这是播完了吗？”陈言还没完全醒，伸头看了看刚才还灯火通明的直播区现在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灯都熄了，以为自己睡了很久，掏出手机来一看，可能前后睡了也就二十来分钟。
“嗯呢，宋总虽然没来现场，但是他在线观看着呢，可能确实也没什么人来看，宋总直接发条评论让姚下播呢，”张把电脑包背在身上“走不陈哥？”
陈言跟着张从办公楼里出来，姚正在一边到处乱晃一边打电话，张走到车棚骑出了自己的电动车，跟陈言打了声招呼：“陈哥我先走啦。”
“你不等姚吗？”陈言有点意外。
“等他干嘛他又不和我住一起，我们两个住的还挺远的呢，”张给自己戴上安全头盔“他也骑电单车的，你不用担心他。”
“好的，”陈言自己也朝着大门口走去“再见。”
“好多人以为我和姚是同学，其实我俩不是一个学校的，当同事之前都互相不认识，”张好像一点也不奇怪陈言为什么不问这个问题，直接就回答了“那我先走啦。”
陈言看着张的电动车的尾灯一点一点远去，然后一转弯消失在山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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