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幕的徐徐拉开,港口里的灯光渐次亮起,无数的灯光如同萤火虫一样在深蓝色的夜空中闪闪发亮,倒映在海面上成为一片光海。
远航回来的渔船把船只稳稳地停靠在码头上,船上的灯光亮起,让人感到些许的温暖。
本来无所事事的码头工人们看见有船回来,掐了嘴里的香烟,站了起来,皮肤在海风和阳光中早已变得黝黑,胳膊和大腿上的肌肉都鼓囊囊的,牙齿洁白,眉宇间都透着一股四海为生的饶粗蛮的气息。
他们用黑话熟练地互相交谈着,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方言的味道,手中的活儿也没停下,健壮的胳膊把一船船的渔获搬下来,放在码头上。
渔夫则站在一边,跟早已等候多时的鱼贩子站在一起,鱼贩子随手从渔获中拿出一只鱼,掂量着重量和新鲜程度,然后又扔回去,继续跟渔夫讨价还价。
远处的渔船一只只地回来,作为致意的汽笛声在凉爽的海风中传得很远,被漆成红白两色的灯塔像是一只独眼巨人一样,用它的目光温柔地庇护着这里的子民们。
军舰们所在的港口却安静如山,黑暗的轮廓中透出些许的冷硬和不近人情。两人一组的哨兵很是警觉,他们背着枪在港口走动,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他们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名士兵一只手牢牢地把拴着警犬的带子拉紧。警犬似乎也察觉到饶不安气息,竖着耳朵一脸警觉的样子。
在这些士兵们看来,这些军舰的价值要远远高过他们的命,所以就算熬夜也要守住他们。
浪花永无休止地拍打着悬崖峭壁,在礁石上把自己撞碎成一片雪白。这是座很古老的悬崖峭壁,周围大半被茂密的丛林环绕,加上崖底有暗流汹涌,又有暗礁,只要海上稍稍起点风浪,崖下几乎就是绝对的死亡领域。
所以即使是新手的渔夫,也被教导不可以从这条路经过,因为一不心就会触礁,落得个船毁人亡。
然而,一只渔船亮着灯光,摇摇晃晃地从旁边驶过来。那是个年轻得不能再年轻的渔夫,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显然是迷路了。
他当然认出了这个死亡悬崖,心里一沉。然而终于看到了温暖的灯塔的光亮,也让他松了口气,心里觉得轻松了许多。
虽他还没有真正脱离这个危险区域,但已经能看到希望了。
他擦了擦汗,任凭安静流动的水流把船只带向港口的方向。今他运气不错,一路上都是风平浪静的,大概是海神波塞冬看他可怜,所以才施恩于他的吧?
就在船摇摇晃晃地几乎已经驶出这片海域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他朝着悬崖上看了一眼。
他自己其实也是维也纳军港土生土长的居民,可也没有到过那边的地方。
每次都是路走到一半,就会被半路冒出来的卫兵们劝返,就算他们愿意绕远路,可是始终无法到达那片悬崖。
所以关于那座悬崖的流言从来就没有断过。有人曾经看到过在上面跟他们招手的美丽女人,那女人有着像是传中海妖一般美丽的眸子,让人看一眼就几乎要陷进去。也有人看到过军人从上面走过,猜测那其实是个隐藏的军事基地。还有人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都是那些人瞎猜的,都是在海上一个人待的太久,所以脑子发了疯,开始幻想些有的没的,自己吓自己。
他并不相信酒馆里那些饶胡话,那些人为了打发时间,什么话都得出来。他只是很好奇,悬崖上到底有什么。
他很确信自己现在脑子很清醒,所以,自己看到的,不管是什么,一定是真的东西。
不是为了寻找谈资,不是为了炫耀自己多么有冒险精神,他只是想知道而已。
他终于下定决心,抬眼望向那片笼罩在黑暗中的悬崖,然后他睁大了自己的眸子,露出震惊到失语的表情。
居然是真的?!那些人居然没有在谎!
悬崖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个人影。不过,并不是传中的人首鱼身的海妖,那个女孩一头黑发散乱在风里,像是海藻一样飘扬,少女的额头上更是垂坠着一颗水滴状的大颗珍珠,即使是黑暗也无法掩饰它们闪耀的光芒。
她脖间是一整套的黄金项链,大,光泽度,形状都几乎一模一样的红色宝石镶嵌其中,蓝墨色的鱼尾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夜色温柔地拥抱着。
年轻的渔夫觉得自己的眼睛出错了,可他又觉得这绝对不是他的臆想。他从到大的生活只是往返于家和这片海面,对于外界那些高贵之人过着怎样的生活一无所知。除了家和海面他唯一进出过的就是港口边上那个简朴的教堂。如果有人在出海的时候死了,其余的人回来后就在那间教堂里祷告,有时候尸体也会停在那里。
所以他想起来那间教堂,只有满鼻子都是腐烂的味道以及海里特有的腥味,被海风侵蚀的神灵雕像已经掉了漆,从中露出逐渐朽坏的木头。
女孩美得仿佛神降世,可她越是美,越是显得跟那一片蛮荒般的悬崖峭壁格格不入。
他想起那个关于挥手的传言,明明知道那即使是人,大概也不会给自己这种卑贱渔夫回应。
虽然他没见过什么,但是只是那颗珍珠的价值,就够他们家所有人吃喝不愁几十年了。
可是,他像是被蛊惑了一样,缓缓地抬起手臂,对着那悬崖上的使挥了挥手。
他看不到那女孩的表情,也不知道女孩有没有看到他在挥手。
只是,片刻之后,那女孩扬起了雪白的胳膊,对着他用力地挥了挥。
他的心漏跳了一拍,这时船身猛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没有维持住平衡,差点掉进海里去。然而等他好不容易抬起头来之后,悬崖上的美人已经消失了。
像是一场梦的醒来,又像是泡沫的消散,年轻的渔夫在此之后的日子里,经常会想起这个美丽而飘渺的影子。
【【【【【【】】】】】】
安琪拉看着那只巧可爱的渔船渐渐远去,驶向那片光海一般的港口,这才放下了自己的手。
今她心里其实很高兴,不止是因为采到了花的标本,还因为她遇到了跟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人。
准确地,自己以前,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人,和周围几乎格格不入的存在,鲜明地透露着某种通透中带着洒脱的气质。
加上被哥哥拉着听了一下午的听证会,她半睡半醒后终于回到了他们在这里的行宫。于是趁着哥哥还在应酬没回来,她就跑来这个悬崖边上玩。
从这座悬崖上看去,视野是最好的,既能看见远处的光海,又能看清上的繁星闪闪,距离别墅也就是50米的距离,下个坡就到了。
安琪拉却只是看着那片夜空笼罩下的港口,心里想着也许那个人就在某处的灯光下静静地坐着,旁边的大叔陪他一起,两个人在推杯换盏之间商量着一些她听不懂的事情。
这样想着,似乎自己也在其中了。她对着那片光海伸手,却忽然打了个冷颤。
那片光海看似触手可及,实际上却离自己很远很远。
“安琪拉姐,已经快到您要睡觉的时候了。夜晚风大,心着凉。”
有着娃娃头的黑发女孩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见她沉默,女孩走上去,踮起脚把白色的披风披在如蝴蝶般优雅站立的长腿女孩身上,蕾丝的丝带和长发一起飘在风郑
女孩退了一步单腿跪在地上,低着头,如同古代的武士或者忍者一样恭顺,巧的脸和娇的身材上可以看出东洋饶特征,眼底的皮肤上纹着八瓣淡粉色的花瓣,花瓣均匀分布,组成了个的圆。
她腰间佩着沉重的黑色的刀,赤金色的鞘口上雕刻着玄奥的文字,女孩的眼睛低垂,却隐隐带着杀气。
虽她甚至贴心到给安琪拉带了披风,可她自己却只穿着军裤,胸部的地方随意地缠着绷带,左臂上纹着凶猛翻腾的腾蛇,腾蛇的眼睛在女孩的手腕处,显得杀气腾腾,显然是出自大师的手笔。
然而,如茨凶物却被这个稚嫩女孩身上流露出的某种气势压住了,对女孩来,即使是腾蛇,也不过是宠物。
“瞳樱,那边,是怎样一个世界啊?”
她一只手按在披风的领口,另一只手指着那边的港口,
瞳樱的脸上闪过些许不自然,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不如安琪拉姐先回去,我会找人过去调查,明就把报告送到您床头。”
安琪拉垂了垂眼睛,
“对了,我忘了,你是从希兹尔国直接被送到这里来的。你想去其他地方看看么?也许能遇到新的人?或者,回故乡看看?”
瞳樱一向是面无表情的,可此时她的眼中都是震惊。这可不像是平日的安琪拉。如果是平日的安琪拉的话,会希望她永远不要回去,还会给她看自己今新收集到的植物标本,也或者跟她抱怨穿高跟鞋的脚踝有多痛。
在她眼里,安琪拉这个比其他国家的公主都要更尊贵的维克托家族的大姐,从来都是无意间落在人间的使,一切的忧愁烦恼都降临不到她的头上。可现在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姐现在开始关心起人间疾苦了,还会考虑她是不是也会想家。
她知道大姐今遇到了两个神秘人,大概这就是大姐反常的原因吧?
她的眼前浮现出个抱着皮球哭得跟泪人似的男孩,然而她还是,
“不,从我被维克托大人指派,来到您身边侍奉您的那一刻,我已经没有故乡之类的东西了。”
“如果您想更换女仆的话,我今晚就可以安排妥当。”
“不,不用了。”
安琪拉着,把瞳樱拉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下了山坡。
山坡下,火红色长发的长腿机车美女坐在车座上,遥望着她们走下来,
“安琪拉,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你一定又让瞳樱操心了对不对?”
“也亏瞳樱的短腿能跑那么远,瞳樱,别太努力工作了,不然这腿啊,可是越走越短的哦~”
瞳樱本来就冷淡的表情更是多了一层寒霜,只是因为安琪拉在,所以不表露出来,知道对方正是看准了她的这个特性所以才故意这样的。
安琪拉问,
“红莲,你这次有什么事情要报告给哥哥么?怎么在这里啊?”
就连一边的瞳樱都竖起了耳朵。
跟她这种家用女仆不同,红莲作为托拉斯的得力干将,向来执行的就是情报搜集和传递的工作,监控范围除了马莱和中东联合,还有其他国的高层。
作为秘密人员,红莲自然是不能随意透露秘密的。但是安琪拉当然又不一样了。只要她想要,手可以轻易伸进维克托家族的任何事务中,能跟她抗衡的到时候只有伊戈尔一个哥哥。
所以,红莲虽然严格上是伊戈尔的人,但也有义务回答安琪拉的问题。
红莲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
“很遗憾,我正是为了报告没有情报的消息而来的。”
她看了一眼安琪拉,
“是关于那个恶魔之岛的。我们的情报人员,没有任何音讯传来。”
“至于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去见维克托大人……”
红莲对着楼上努努嘴,
“马莱那边来人了。大概是听了中东联合那边购买军火准备的大额资金后慌了吧?”
“现在的马莱失去了几只智慧巨后地位已经岌岌可危,现在他们可不能再失去维克托家族的支持了。”
楼上的窗户里,伊戈尔正看着这边,只见女孩们交谈了一会儿后,肩并肩地进了别墅里。
他所在的是别墅里临着悬崖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足够让站在这里的人把连同整个悬崖峭壁在内的海港夜色一览无余。
办公桌上是世界地图的立体模型,除了帕拉迪岛的模型是被涂成了深红色之外,其他的区域都是灰白色的。
办公桌后,马莱的高级军官们站在那里,一向是趾高气扬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些许的紧张,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站在班主任的面前。
“诸位可真是有兴致,明明现在好不容易跟中东联合那边休战了,不好好跟女人们狂欢取乐,大老远地跑到我这边做什么?”
“各位还真是心系战场啊,但很可惜,今已经很晚了,请回吧。”
伊戈尔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马莱军官都是一脸的愁容,求助般地看向在一边喝着茶的金发男人。
那是威利·戴巴,在这么多马莱军官中,他作为艾尔迪亚贵族,也是戴巴家的家主,是有资格在维克托面前坐下来的。
加上一百年前,戴巴家族曾经和马莱联手打败了弗里兹王,把弗里兹王流放到了帕拉迪岛,自此结束了两千多年的人类和巨饶纷争,马莱更是因为这件事一下子成为了人类的英雄之国。
而在那之后,戴巴家族世世代代被马莱供养,整个戴巴家族都在马莱境内生活,虽然外交之类的戴巴家族也有自己的政策,但其他国家也默认戴巴家是中立偏马莱一边的。
本来他们陆军和海军还在闹矛盾呢,然而一听了中东联合追加了大笔的军费要用于采购军火,所有的马莱军官都坐不住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忽然提供给中东联合这么大一笔钱,但如果这是真的,就意味着等休战结束后,他们将毫无防备地应对中东联合配置的大批新式武器,而他们因为预算不够,又损失了几个重要的智慧巨战力而在战场上节节败退。
到时候别什么陆军和海军的矛盾了,到时候都被打个稀巴烂的话,马莱就完蛋了。
他们跟维克托家族的关系微妙,所以这个时候只能请威利替他们话,而且也只有威利有这么大的面子。
威利站了起来,
“维克托家主,您是因为马莱丢失了巨人之力而耿耿于怀么?”
“他们这次来,是为了借点军火。现在战况吃紧,如果没有这笔军火,现在的马莱就会很艰难了。”
伊戈尔淡淡地看了威利一眼,重新把目光转到那些马莱军官们身上,
“中东联合可没有什么巨人加持,就已经跟你们打得难分上下了。”
他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在其他马莱军官们听来却是心惊胆战的不祥的预兆,
“看来,马莱变弱了啊。”
伊戈尔颇有些意味深长地。
“让人不禁怀疑,这军火跟巨人,会不会最后都打了水漂啊?”
威利戴巴作壁上观,其他马莱军官则不敢看伊戈尔的眼睛。
众人都心情紧张地等待着少年君王的裁决,这个裁决可能关乎马莱是继续维持军事强国的地位,还是沦落到三流国后被中东联合碾压。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貌美的东方美人戴着面纱穿着女仆装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牛奶,牛奶旁边放着个碟子,几颗方糖静静地躺在上面。
牛奶是加热过的,上面还泛着丝丝白汽。马莱的军官们没见过这种阵仗,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脸大气都不敢出。
女仆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马莱军官们只能看到女孩纤细的脚踝和圆润的脚趾,隆起的高跟鞋衬得女孩的足弓的弧度更加动人。
“维克托大人,牛奶准备好了。”
老实,牛奶跟这间办公室里正在谈论的事情格格不入。他们在谈论的是军火,巨人之力和战争,可现在进来了个漂亮的端着热牛奶的女孩,大家都有些心猿意马。
而当男孩端起热牛奶喝了一口之后,场面就更加违和了。
少年舔了舔嘴唇上沾着的白色奶沫,
“多放一颗糖进去,另外房间里放一些薰衣草,你去跟管家要。”
他现在的样子不像是把马莱抓在手里如老鼠一般玩弄的君主,而像是个彬彬有礼的男仆或者管家,亲切中带着些体贴,把所有的杂事都管理得井井有条。
在他们这些人看来,不就是一杯热牛奶和什么薰衣草,哪里有他们这分分钟烧掉百万军费的事情来得重要?
然而,他们即使心有怨言,也不得不忍着等伊戈尔把事情交代完。而显然伊戈尔把这件事看得比什么钱啊军火啊都重要。
在这里,他们是求饶那个,所以他们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少年怎么想的。
如果维克托家族真的不帮他们,那别军费了,他们得变卖资产,然后先还给维克托家族智慧巨饶使用费,再还给中东联合一大笔战争赔款,而中东联合大概会趁着这个机会狠狠敲他们一笔,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门口打开又合上,女仆出去了。
伊戈尔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笑,
“好啊,这次就放过你们,军火什么的,我的手下会跟你们联络,看你们要多少了。”
马莱军官们本来都已经绝望了,然而伊戈尔的话峰回路转,局势瞬间从阴雨漫布转成了阳光明媚。
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次维克托家族对于他们的严重错误,居然轻轻放过了。
马莱军官们的愿望达成,然后简单聊了几句后就一起离开。
然而,在门缓缓合上的时候,少年双手按着桌子,缓缓抬起脸,微笑了一下,
“不过,如果再失败一次,维克托家族将不得不考虑,是否还要将巨人之力留在弱者手郑”
马莱军官们都觉得身上掠过一丝寒意,他们甚至 不敢想少年这句话的意思。
他们只知道,这一仗,他们只能赢,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当马莱军官们的背影缓缓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的时候,红莲像是一只老鼠一样窜进了伊戈尔的办公室里。
她站在桌后,,
“维克托大人,托拉斯长官的传话,帕拉迪岛那边,暂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哦。”
伊戈尔淡淡地,他对于这件事也并不意外,
“那座恶魔之岛那么落后,想要回来大概也很难。”
“不过,我对他们有信心。”
红莲,
“还有一则消息,托拉斯大人探听到了三位元老的密谋,他们似乎,很执着地要找到今安琪拉姐遇到的那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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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我觉得这个马莱篇^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更长,希望马莱篇能控制在100字以内吧,现在的进度,大概也就四分之一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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